翊安虽说的不成个样子, 到底身上还留着她家那莽夫嘴不留情, 所烙下的各种印记。
自然对见别的男人没兴趣。
经颜辞镜一事, 她算是看透了, 外头的男狐狸精没甚么好。
害苦了她。
但这江昀,到底给他们夫妻俩送过礼,那幅画还挂在屋里呢。
若说翊安与齐棪关系最直接的进展, 便是初遇江昀那晚。
寿宴之后,她被那雪后蝉醉得不省人事,齐棪喝了半坛子醋。
两人才能滚到一起去,互相说了真心话。
如此说来, 江昀江圭原,算是他们的红娘。
既然是来客, 怎能让人家请客, 理应她请。
去正经吃饭的地方吃顿饭, 又有何妨。
翊安特让挽骊好好拾掇一番, 乌发玉簪,长裙摇曳。
挽骊五官凌厉,瞳孔深邃, 改了妆容,便是个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人。
翊安绕着她转了一圈, 色迷迷说:“小美人,给我亲一口吧。”
挽骊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可以。”
翊安大笑两声,拍了拍她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不合适, 你随我进去,吃两筷子菜就行。”
挽骊没有异议,自是她的殿下说什么,就听什么。
她今日扮得跟翊安嫡亲妹妹似的,连腰间的刀都没带。
只是淡淡提醒:“孤男两女共处一室,似乎更不合适。”
翊安本还没想到这层,嘴角一个抽搐,“骊儿,你学坏了。”
挽骊点头:“耳濡目染。”
“……”
到了江昀安排的地方,翊安才发现自己多虑。
他并未定在雅阁之中,而是在二楼选了座席,帘纱半垂,看得分明。
既不十分私密,又不至于吵闹,明朗雅致。
帘纱后,也并非是翊安所想的“孤男”,坐了两名男子。
翊安心知是谁,稍稍低头,脱鞋上去,跪坐下道:“花指挥使也在。”
“我得跟来付饭钱,总不能让客人花钱,亦不能叫殿下破费。”
花燃陪着笑脸,心里的意思是,他怕死啊。
等齐棪回来,知道长公主跟江昀私下独处吃过饭,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他这个牵线人。
倒不如他来选个正经地方,全程陪同,进行监督。
“花指挥使有心了。”
挽骊安静地坐在翊安身边,翊安向江昀介绍道:“我将我这妹妹带来,不介意吧?”
花燃笑容明媚,弯着细长的眼睛,打量着挽骊,“挽骊姑娘今日这般妆容,当真是惊艳凡人啊。”
挽骊朝他点头,面上算不上冷淡,却也没笑:“谬赞”
江昀开口:“长公主,挽骊姑娘,是圭原叨扰了。”
翊安忙说:“哪里的话,江公子送翊安的画甚好,翊安正该当面道谢。”
花燃闻言叹口气:“谁不想得江圭原的一幅画,可惜人家说了,只画美人。”
说着哀怨地看了江昀眼,似是埋怨他重色轻友。
翊安抿唇一笑:“惭愧。”
江昀无视花燃,殷勤地对翊安道:“您若说惭愧,实在是过歉。自此见公主一面后,臣再没为其他女子作画,那些不过是庸脂俗粉。”
花燃替他满上酒:“我可算碰到,有人比我还会说话了。”
翊安心道,人家比你说的诚恳多了,当即又客气几句。
挽骊从头到尾不语,翊安替她夹了几筷子菜。
花燃见翊安夹了莲藕过去,细心地将那一盘子莲藕放在挽骊面前。
江昀问翊安,“听说王爷离京办差事了?”
“是啊,今夏旱情严重,赈灾去了。”
江昀打开话匣子,“我南陈与之相反,今年洪涝厉害,亦派了一位世子爷亲去赈灾,还闹出了大笑话。”
“什么大笑话?”花燃奇了。
翊安放下筷子,问道:“贪腐吗?”
“非也,他一个宗室子弟,银子是不缺的,公事也干得漂亮。”
江昀忍俊不禁,越说越高兴:“只是当地官员想趁机拉拢讨好,灾情稳定下来后,便拉他逛青楼,美娇娘夜夜轮换着去陪他共寝。”
花燃心虚地看翊安一眼。
翊安专注盯着江昀:“风流罢了,为何说是笑话呢?”
“之所以闹得人尽皆知,是因为他的妻子,乃是我们南陈的郡主娘娘。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见夫君久去不回,相思难忍,又怕他在那里吃住委屈,不声不响就寻他去了。”
翊安明白了,想是撞上不该看的。
果然,江昀道:“郡主到的时候已是夜里,原想一番抱头互诉相思。谁知,被子一掀,正睡着三个人。”
花燃听着不大对劲,手伸到桌下拍了拍江昀。
是不是缺心眼!
翊安配合得大笑起来,“果然不堪,难怪你们笑话。”
江昀不明白花燃什么意思,继续兴冲冲道:“谁说不是呢,夫妻俩平日里恩爱有加,连个妾都没纳,谁想得到……”
花燃猛然一阵狂咳,惊得一桌子都看向他。
他讪讪笑道:“酒有点呛。”
“是吗?”翊安似笑非笑看着他。
她今日以身子不适为由,以茶代酒。
花燃跟江昀也没有强求。
翊安走前留下句客气话,“改日江公子若有空,可与朋友一起来公主府赏景喝茶。”
“多谢殿下好意。”
待人走后,江昀赞叹不绝:“美人啊,美到了骨子里去。多看她眼,我都觉得这是我不配享的福。”
“江圭原,你光顾着享福了,”花燃崩溃:“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怎么了?”江昀纳闷。
“你为何要说那些腌臜事?知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你怕她会怀疑你们境宁王爷?”
江昀胸有成竹地笑:“不会,境宁王不像那种男人,他们夫妻关系又好。”
花燃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害苦了我们王爷,万一他老人家在外头想找找乐子,被抓个正着,那就不是什么笑话了。是出人命的大事!”
江昀不赞同:“长公主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
“你觉得是吗?”花燃忽而灿烂笑起来:“退十万步说,就算她温柔,她弟弟和她身边那女人可不温柔。”
江昀再次抓错重点:“我瞧着你对那个女子有些意思。”
“你这样说就好没意思。”
*
翊安回去想了几日,愈想越不是滋味。
怎么只自己跟齐棪保证要安分守己,他没跟自己发誓要守身如玉呢。
翊安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没齐棪那个火球,顿感凉快多了。
可她高兴不起来,愤愤地想,他如今在外头没人管,不会也同时招两个女子陪寝吧。
翊安展开想象,齐棪耐不住寂寞,一定玩得潇洒快活。
回来后依旧深情款款,说他想自己想的人都憔悴了。
十几年后,她还没得个亲生骨肉,忽来个少年跪下喊母亲,说是来认祖归宗……
罢罢罢,齐棪倒不至于如此。
翊安晃了晃脑袋。
他哪里有那般风流,自小周正到大,可谓不近女色。
否则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媳妇摆在家里,他也不会在跟她闹别扭的两年里,没提过一句留宿。
王府里,连个近身的女使都没有,伺候的都是些模样寻常的小厮。
他才不会。
翊安将胡思乱想尽数吞下肚子,转而化为思念之情。
她发现她太高估自己,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他不在才清净呢。
没成想这才几日,她就想齐棪想得茶饭不思。
每日到了他该回来的时辰,总疑心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昨夜甚至梦见了他,他穿着肃然清新的官袍,笑意盈盈地走进内室,扬声道:“殿下怎么还在睡,今日得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想不想听?”
翊安懒懒散散地睁开眼:“有话快说。”
“你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翊安没好气,伸手想去抓他脸,却把自己给晃醒。
屋里只留了盏半明的烛灯,身旁空无一人。
翊安一阵孤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早前不跟他一起住时,从未觉得一个人睡难熬。
现在一入夜,便索然无味得可怕。
溱州离上京不远,只需五六日的马程,然一来一回,少说十几二十日。
若是灾情复杂些,他们一个月都见不到面。
翊安在无人在身侧的夜半时分,重重叹了口气。
相思病怎么这般磨人。
好想去找他……
又过两日,江昀果然登门拜访,连带着花燃一起。
将好是个雨天,不算炎热,翊安撑了柄伞,领着他们观赏府中的景致。
江昀实话实说:“府邸雅虽不是第一,却奢到极致,无有能比。”
花燃笑:“先帝爷只长公主这一个嫡亲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头,当今陛下更是百倍上心。”
“原来如此。”江昀点头笑,对翊安说:“再过几日,我就回南陈了。”
翊安不动声色地问:“你回时,可要经过溱州?”
“必经之地。”
“甚好。”翊安展颜。
花燃跟挽骊对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花燃却会意,扭身回去,立刻给齐棪飞鸽传书。
他这好兄弟此行,真是磨难多多。
朝中府中,具是考验。
翊安下定主意后,又进宫一趟,跟皇后说了这事。
皇后对翊安的行为一向赞成,睁着双敬佩叹服的眼睛,由衷地对她道:“皆交给我,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于是三日后的清晨,江昀的马车出了上京城。
车上另坐了个俊朗年轻的公子哥,正摇着折扇打瞌睡,闲马车行得太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面!感谢在2020-06-12 23:04:08~2020-06-13 23: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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