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御四年, 八月初四, 大将军阮镛实逼宫。
以昏庸无能, 暴虐嗜杀等罪, 奏请皇帝魏琇“禅让”于贤。
事情起因是皇帝下令,遣听竹卫左司副指挥使连舜钦,软禁七名御史大夫。
又无故将世家豪门里, 德高望重之长者,关入听竹卫的大牢中用刑。
引起轩然大波。
自幼帝登基以来,奢侈无度,多建行宫。
懒于朝政, 君行不规,上下全凭将军阮镛实及左右两相。
先是创设刑罚残忍的听竹卫, 随意抓杀朝廷命官。
又在灵妃滑胎之事上, 诛了陶家三族, 仗杀宫人无数, 全然不听劝谏。
今夏,溱州多地的天灾,都道是上苍旨意。
故而, 由此一乱。
上京城内戒备森严,罢朝三日, 文武百官皆被控制在府宅中不得出。
阮镛实从容有度,给了皇帝三天时间思量。
只要皇帝承认自己无德,愿意退位让贤。
余生便能与嫔妃们在行宫里逍遥自在,一切礼制按着太上皇的办。
魏琇在长阳宫住了三日, 寸步未曾离开。
禁军六卫,时至今日,仅余的一卫将长阳宫护得严严实实。
大有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架势。
用过早膳,魏琇身穿衮冕章服,端直地坐在榻边。
除祭天外,他甚少穿得这般庄重。
年轻的面庞此时端肃,满载君王之气,举手投足从容不迫。
外头却当他在殿里抱着女人哭。
魏琇撩开冠上垂着十二旈白玉串珠,俯身吻上皇后的额头:“别担心,跟咱们的孩子在这里等着。”
皇后半倚在榻边,面露担忧,却只是柔声问:“午膳可回宫用?”
“午膳说不好,今日事多,但晚膳朕必回来陪你。”
时辰到了,他由着内侍们替他正衣冠,笑容灿烂:“羽珂,咱们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若是个皇子,便唤魏洵,‘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将来必是个贤明的储君。”
“玉奴,”在他踏出宫门前,皇后急急地喊住他:“若是公主……唤作什么?”
魏琇微顿,转身轻松笑道:“那便由皇后定夺,今日闲暇,好好想想,朕该去了。”
魏琇本以为,禅位这种事,阮镛实定然比他着急。
可他与文武百官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阮镛实的人影。
“可有卿家晓得,这是为何啊?”
魏琇懒懒地坐在龙椅里,没有半点亡国之君的觉悟,“难不成直接让人把退位诏书跟传国玉玺送去阮大将军府?”
左司副指挥使连舜钦站出来:“回陛下,阮大将军昨夜痛失爱子,想是忙忘了时辰。”
魏琇意味深长看了他眼,左司里的精卫几乎都被控制在了府衙中,连舜钦也只得在这干站着。
阮镛实到底不傻。
他发自肺腑地纳闷,“阮间待在府中,怎会出事?”
满上京现在都是阮镛实的天下,按阮家的计划,这会子不出意外,阮间都成了太子爷。
连舜钦面色如常:“人昨儿夜里死在了街上。”
“夜里为何会上街?他一个腿脚不便的,倒会折腾。”魏琇看热闹。
“臣不知。”连舜钦选择沉默。
翊安长公主府被围了三日,昨夜还新增了人马,却没有动静,天亮前撤得干净
这二者有什么联系,旁人不知,连舜钦却了然。
讥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长公主为避暑,已许久不曾出府。
宫里夏季的蔬果、冷冰常往公主府赐,陛下独舍不得宣她顶暑进宫。
阮间想是按捺不住,昨夜打算强闯长公主府,欲行不轨之事。
可惜的是,还没到闯府那一步,便被躲在木楼上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刺客连个人影都没抓到。
连舜钦帮着去寻捕,只见现场留下一支带血的□□,乃是阮间身旁的侍卫所发。
魏琇脸上挂着快意地笑,装模作样地惋惜叹气道:“这事不巧,白白误了好时辰。朕以为,凭阮大将军的性情,区区竖子之死,拦不住他图谋大事。”
的确没拦住,拦住他的是另外的事情,但宫里的人此时还不晓得。
魏琇坐得乏了,才起身,便被禁军统领田榛拔刀拦住。
魏琇不怒反笑:“田大统领倒是机警。”
三四个月前,原禁军统领以玩忽职守罪被阮镛实撤下。
这新上任的田榛,又地方上提拔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虽已年近四十,却是阮镛实新收的东床快婿。
当时有人反对,上奏道此人经验不足,难堪大任。
这些人后来多半被阮间抄家发配。
另有人言,京中将领多为世家,任用此等能耐的布衣将军,更显君王圣贤。
魏琇深以为然。
田榛不曾多言,开口道:“陛下老实待着,等将军来就是。”
魏琇放声大笑,点点头坐回龙椅,饶有兴味地问:“众卿,这三日里在家做什么呢?”
无人敢答,有几个臣子想出列回禀,却被田榛斥住:“肃静。”
百无聊赖中,外头匆匆跑来个传令郎,顾不得借一步说话,慌忙跪下道:“田大统领,大将军吩咐您出宫,务必妥帖地将陛下带上城楼。”
田榛奇道:“禅让大典,阮将军为何不来?”
文武百官立刻更好奇,当即竖起耳朵听。
传令郎来不及解释,催促道:“大统领快出发吧。”
“有人快打进城里来了?”
没想到田榛非但不慌张,还好整以暇地跟他聊起来:“阮大将军手下八万御林军,怎么,难道还要挟天子才能守住城门?”
那传令郎怔然抬头:“大统领如何得知?”
田榛温和一笑,挥手道:“杀。”
顿时,人头落地。
阮镛实将一切大事交给禁军,只留了五千御林军在宫里,难成大事。
几个首领顷刻间被乱箭射死,田榛让人割下他们的头颅示众。
局势瞬间逆转。
满朝上下,还没反应过来。
有胆子小些的,见了这血腥场景,又站了一上午体力不支,当场晕过去。
魏琇懒散道:“诸位爱卿,现在能跟朕谈谈,这三日在忙什么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顿时跪倒一大片,有满脸喜悦者,亦有惊惶不安者。
田榛舒一口气,万幸境宁王赶回来了。
*
几日后——
公主府里,翊安贴着花钿,满意地道:“不亏是我府里的人,本宫离京这么多日,竟一点风声都没露出去。”
齐棪趴在妆镜台前,替她参谋妆容,拿起一只眉笔:“多亏风声没露,得了个意外之喜,猎到阮间这羊羔子。丧子之痛,让阮镛实方寸大乱,那日宫里没顾上,守城之策更是漏洞百出。”
“你跟玉奴设计好的?”翊安说话小心翼翼,生怕齐棪手残,将她眉毛画毁。
齐棪说话也轻得很,谨慎地下笔。
从前画残她的眉,还挨过巴掌,长公主殿下向来不留情面。
“我究竟只是个半仙,怎么想得到他急成那般,竟在禅让大典前一夜离府,阮镛实还纵他。”
翊安不能细想,否则就像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尤其听说长公主府曾被围住时。
阮镛实那夜,许是想来见她的,或是报仇,或是羞辱。
便是那夜他真的闯进府里,也寻不到什么。
可惜他倒霉,直接丢了小命。
翊安又问:“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齐棪卖起关子:“猜猜。”
翊安已经知道,齐棪跟连舜钦离心,是做给人看的一场戏。
便脱口而出连舜钦。
齐棪摇头,往后退了退,比对两边的眉:“他那几日被阮镛实看得牢,哪有功夫去安排。”
“那就是花燃,假装摔断腿,实则暗中谋划。”
“这也是个意外,谁能想到他骑个马能把腿摔断。”齐棪放下眉笔,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殿下许久不曾浓妆,这样扮上美极了。”
翊安懒得搭理甜言蜜语,急着问:“所以是谁?”
齐棪在她脸上端详了会,压低嗓音道:“今晚上,先别卸妆好吗?你这样,我欢喜得很。”
“王爷不是说我不施粉黛最美。”翊安眯起眼睛。
“那是实话。”齐棪坦诚直白地说:“但素面看久了,殿下突换上娇妩浓妆,像换了个人似的。我想想就忍不住……”
翊安重重吐了口气,若不是晚上有宴席,她非得一巴掌把齐棪扇清醒。
“你肯定猜不到,”齐棪见她失了耐心,干脆告诉她:“你的好侄儿。”
翊安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那个小纨绔?他哪里来的本事。”
“你有所不知,魏思荣什么都学不成,只一样,骑射是京中的翘楚。”齐棪像在说书似的:“他那日喊了几个人,深夜挎弓,闹得倒是开心。”
“你怎么知道?”她还是当他在哄自己。
“他做事情不思量清楚,自己也中了一箭,差点没跑掉。若不是连舜钦在附近巡逻,赶去的快,替他遮掩,整个安平侯府怕是要给阮间陪葬了。”
齐棪说起来还心惊胆战。
翊安匪夷所思:“他如何有的胆量?”
“改日你亲去问他。”齐棪又在她唇上啄了口,“现在可以涂胭脂了。”
她平静问:“亲够了?”
“没。我腿都看软了,压根不想出门。”
翊安给了他一掌,“没个正经。”
这段时日,先是跟着大军赶路,接着又打了两日的仗。
好不容易杀进城里,上下又要打点。
齐棪忙得干脆不回府睡觉,她独自睡不着,与他一并瘦了许多。
马车上,齐棪伸手捏住她的脸,叹道:“你长肉难,瘦下来却只用几天,白养一场。”
“放开。”翊安吃痛,瞪他:“没规矩。”
他现在什么都敢对她做,举止愈发粗鲁。
齐棪怕把人惹毛,乖乖松手,凑过去道:“那你也捏我,用力。”
“我不捏。”
“捏嘛,千万别怜惜我,快快快。”
“噗,”翊安笑骂:“你有病?什么癖好。”
“我有病。”他笑。
阮镛实自刎后,叛军尽数被剿灭,倒戈的臣子们一个不落,收归牢中。
那群倒霉的老头被放出来。
阮镛实的本意是都杀了,连舜钦出言劝阻。
阮镛实虽点头答应,却因此提防他,可谓开始就没取得信任。
庆功宴上,翊安见到连舜钦,“颜辞镜呢?”
“说了殿下别生气。”
“跑了?”
“不是,被我杀了。”
“什么时候?”
“在阮镛实找我之前,为防他要颜辞镜过去,徒增麻烦。”
“知道了。”
了结得这般轻易,也好。
连舜钦还当她心疼,来找自己麻烦,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
齐棪来拉翊安:“那边赏了有雪后蝉,还喝吗?”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前面写了一大堆,各种详细交代,发文前都删了。
感觉甜文除了谈恋爱,其余的事不重要(一脸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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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祖宅后我被迫冥婚》作者:剪春罗
为调查父亲死因,我踏上了回祖宅的大巴车,当天我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诡异的纸人抬轿,而它们鲜艳红唇声声呼唤着的是我的名字…竟然是巧合还是…
而祖宅里爷爷的警告与婶婆的提醒,仿佛都在刻意隐瞒一段过往……
食用指南:
1:第一人称慎点
2:有男主别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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