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世界意识的解释后, 阿染面临新的抉择,是把秦世子留在身边, 还是送他回秦国。
答案很明显, 她得把他送回去,因为她不是来做玛丽苏的, 虽然她在做玛丽苏的事,譬如在公子白那里催生了野心和欲望,但阿染从来很明白自己的目的。
她的玛丽苏美人计本也是为了那个最终目的服务。
三个人往秦国的方向行进而去。她买了一辆马车, 外表破破烂烂,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内里装修极尽奢华, 用的都是毛绒毯, 可以窝在车厢内小憩。
刚开始,小嬴很拘谨,阿染皱个眉毛他都要下跪。她摆摆手,让他一起坐那昂贵的绒毯,把人吓得够呛。他以为她在做反动作表达对他的不满。
还好有阿笙在, 阿笙热情又温柔, 他把他当做同辈对待,一起玩耍,还跟他分享制成的蛊虫。他们两个轮流出去驾车, 轮流陪阿染解闷儿。尽管这个姑娘几乎用不到他们。
“你是我见过最好伺候的主人。”小嬴少年红着脸道。
“我也觉得。”阿染厚着脸皮应和,“不过我不是你的主人,你记着, 你以后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你不应该对任何人俯首称臣。”她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像流光,璀璨多情,他看到的却不是风情,而是懵懵懂懂的震撼。
但他此刻,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好的主人,我记着了。”
渐渐的,穿越虢国去往秦国。他们一路上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也看到了很多饥寒交迫,烧杀掳掠。小嬴对此表现了惊人的漠然和无动于衷,他见得太多,已经无法触动。
因为他早已感同身受。
而阿染也看到了魏王所做的努力,寻找新王后,悬赏千金,平安送回的人可得城池三座,牛羊千匹,和无数绫罗绸缎。新王后的画像被张贴得到处都是,直至出了虢国,才终于销声匿迹。
秦国和魏国素不交好。帮他们找王后,不可能的事,二国中间还隔了一个小国家,足以把新王后的消息封死在路上。
赶路数日,阿染他们终于到达了秦国都城,平阳。
此时阿笙已经知道了小嬴的真实身份,他听着阿染头头是道的分析,满脸狐疑:“你莫不是又在忽悠我?万一你认错石头,蛊术都救不了咱俩。万一那石头是无意间流出王宫的怎么办?”
“你不信我么?”只淡淡一句话,封死了生嫩的少年。
“我信。”他有点憋屈,但是他习惯阿染做主了。他们就是遇到土匪的时候,都是听的柒染的指挥成功逃离,蛊术用不着用。这让阿笙对柒染的脑子迷之自信,被问久了自己都能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问信不信,自然是信的。二人商议了一番,认为拿着这个印章就可以见到秦王,只不过不能跟守卫的说宫中那个是个假世子,自己这个才是真的,万一走漏了风声,恐生事故。
小嬴在一旁听着,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什么王公贵族,他只是一个奴隶罢了。
直到听到阿染说要把他送走,见秦王,做回秦世子。他才慌了:“我不走。王宫里我谁都不认识。”
可你不回去怎么完成大一统?阿染没问这话。
这个小少年现在脑子里只有生存,而不是行军、打仗、治国。
她想了一想,现在把他送回去没什么用处。他是在外面长大的,不通秦王宫的规矩和那些阴谋阳谋。他连朝堂上有哪些大臣,那些头顶有官衔的大臣是拿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说不定一送进去就被秦王的其他儿子干翻了。
头疼。
“算了算了,先找个先生来教他读史。”想起这个时代《史记》还没出,头更疼了。文字也没统一,这都是小嬴长大了大一统干的事,所以异国百姓莫说认不出个‘嬴’字,就是‘秦’,也没几个识辨得出来。绝大部分连字都不认识。
三人找了个院落住下来,秦人的院落都粗旷简单,装饰不甚讲究,但这处宽敞,视野明亮,距秦王宫不远,阿染尚算满意。
住了几天,阿染就思考了几天。小嬴像是知道她在想自己的事,阿笙来叫他也不肯走了,赖在她边上像在耍赖皮。
被这副阴柔的相貌盯得久了,阿染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一直盯着你,渗人得慌,隔一会儿用余光看一下,其余时候拿来发呆。
“算了,你先跟着我走吧。等我事儿办的差不多了再把你送回来。”她估摸着那时候也不用她送来了,他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费了这么多草药精力,总得把这个人拿来用一用,历练他一下也是好的。
“好的,主人。”小嬴红着脸道,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阿染没忍住,摸了把他的头发。跟了他们以后,少年的身量快速抽长,从前没补充够的营养渐渐补回来了,秀美的五官愈发美丽,惹人怜惜,但呈现的更多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他身上的男儿气概多了些,已经很少用这样的表情对阿染说话了。
不过他在她面前向来都很乖,也不知是装的还是被无休止的打骂给驯化了,总之不像一个心狠手辣,能完成大一统伟业的皇帝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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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燕国边界。
马车骨碌骨碌转动,从大道上驶来。驾车的是两名男子。
一个孔武有力,长着一张国字脸,却拿着一把文人的羽扇。一个身形劲瘦,一双罕见绿瞳,五官张扬热情,腰间缠着瓶瓶罐罐。
几个守城的兵目露警觉。上面说了,前往燕国的百姓都得接受搜查,严进宽出。
最近几年战乱频发,大家都知道不太平,许多小国被大国吞并,国家间摩擦激烈,纷争不断。
原先一百多个诸侯国,现下只剩七国并列——秦,楚,燕,韩,赵,魏,齐。十年前风光无限的吴国已然被甩下大国的位置,于一年前被秦国攻城灭国,成为了秦国壮大自己,跻身大国的垫脚石。但最令人胆寒的不是秦国的忽然奋起,而是做成这件事的只是一个三年前被接回的23岁年轻公子。
那位公子有一双罕见的重瞳,容貌秀美,下颌阴柔,却有一手举世无双的好剑法。城破那日,他便是用的那把名剑龙泉,砍下了死不瞑目的吴王的头颅,随后,他将那颗头吊在城头示众,诱杀余党,将最后一批忠臣屠戮殆尽。
秦王大悦,当即改为世子,宫中风向骤变,公子重瞳世子之位无可撼动,一战成名,引诸侯忌惮。
守卫的收回思绪,现下他们要做的是阻止七派的人窜进燕国,挑起战事。
这两个人如此奇怪,定是不能放入之人,然他们上前盘问时,一只纤纤玉手从车内伸出,一块黑色木质令牌亮于眼前。只是小兵看的却不是那应当看的令牌,他的眼睛无法克制地黏在伸出的那只精雕玉琢的手上,指如葱管,纤指柔长,手掌娇小,仿若无骨,可被男子一手掌住。
如此美丽的手,手指和手掌的比例完美符合了人的视觉美学和吹笛抚琴的适用美学,纤纤长长的手指,娇小的没有骨头的掌心,被握着的时候让那握手之人岂止是爱之怜之,恨不能为她当牛做马,就一只手就能让懂得欣赏的人如痴如醉。
守卫不懂什么吹笛抚琴的美学,他的视线被牢牢攫住,直到马车内传出一声带着清冽的娇侬软语。那令牌一晃而过,他很快给放行了。
等马车嗒嗒驶过眼前,进入燕国境内,他才想起刚才的令牌是什么来着:“那不是荆大人的令牌吗?荆大人今晨才被大王下旨处斩。”
“那这是放还是不放?”另一名守卫道。
“估计是投奔荆大人的亲戚。坏了,他们贸贸然去府上敲门,会不会被抓起来?”
他们被抓起来你操什么心?还去追马车?另一名守卫腹诽,奈何人家就是要去追车,腿长在他身上,自己也没法子。
见有人追上来,孔武的男子下意识握紧了羽扇。阿笙拍了他一下,他神情转瞬松懈下来,变化太快,这小瞬间无法被守卫察觉。
“有事吗?”他问。
守卫将这件事说了,孔武的男子爽朗笑道:“我们知道,所以护送小姐来见他最后一面。他被斩首的集市在哪里?”
“往东去。你们去见也见不到什么了,他已经被人从牢房里押出来,午时一到,就会被处斩。”守卫小兵磕磕巴巴,“小姐身娇体贵,不若找个客栈休息下来,我可以为你们讨要他的头颅。”
田胜挑眉,这个小兵关系打点得不错,他一个守城的,竟能向刑罚那边讨人头。不过他们要的可不是头颅。
“多谢你。若有需要,我们一定来找。”
“好的好的,尽管来找。”守卫余光止不住往车帘内瞟,车内却是静谧一片,让他难掩失望。
田文见怪不怪。他们其实没见过小姐真容,但不可否认她确有她的魅力。就是如此平凡的长相,也不乏爱慕者向他讨教小姐的喜好。
他轻拉一下马绳,马车继续摇摇晃晃行进。只是这次换了个方向,东边,直指刑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七派是什么?
在这十年的诸侯兼并中,它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以至于让大国之一的燕国都唯恐避之不及?还有接下来的剧情,染染又要以怎样的形式去往政治舞台中心?这其中会发生什么纠葛?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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