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堕落的风神

小说:斩断绝望之刃 作者:绝对收敛
    “长义!”神乐惊呼。

    对面银发青年突然倒下,眉头紧皱,浑身颤抖。

    确认长义没有危险后,神乐还是默默守在昏睡的长义身边许久,门外旁观的容貌清丽绝美的巫女开口感叹:“神乐居然对晴明之外的人也那么亲近,真不可思议。”

    唯有性格豪爽,缺点不够细心的源博雅一头问号:“什么意思?”

    大阴阳师闭目浅笑不语。

    神乐虽然失去了记忆,性格单纯,但具备强大通灵能力的她,拥有敏锐的直觉。

    初次见面不过交换姓名,来历尚且不明朗的长义请求晴明帮助的时候,神乐竟然毫不犹豫开口,担心晴明会拒绝长义。

    要知道那可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会为晴明使用自己的力量”的神乐。

    所以,山姥切长义必定与神乐的过去有关,才会让神乐不自觉亲近他,可现在神乐失忆,山姥切长义不仅失忆,身上还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强大封印。

    不过,晴明也没有资格说他们两个,毕竟他自己还在和黑晴明做争斗。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一点一点解开谜底,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长义和晴明一样。”

    终于走出房间的神乐向三人解释。

    是晴明以外,第二个能将冰结起来的灵魂融化掉的人。

    神乐最初的记忆,就是站在她面前的晴明,用温暖的双手抱着只是一味颤抖的她,更是将活着的意义告诉了她。

    她偶尔会做梦。

    在梦里,她在无尽的黑暗深处不断呼唤,有谁能来救救我。

    她等待了漫长、漫长的时间。

    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那一秒,一道携带着日之光辉的刀光斩断了邪恶的黑暗,光芒重新涌入这里。

    她深深凝视着那道银发的白蓝背影,对方转过身。

    这是她唯一没有忘记的记忆,甚至她都没有告诉晴明。

    现在她终于再次遇见了他。

    晴明性格冷峻,所以长义不知道自己的意外造成了多大的波澜。

    虽然长义表示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不过碍于神乐的请求,还是在晴明宅休息了一天才出发去寻找一目连。

    源博雅由于身份原因,不能远离京都,八百比丘尼微笑着拒绝了同行。

    所以最后就是晴明、神乐、长义三人结伴。

    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八百比丘尼澄清的双眼中划过一抹阴暗。

    ——您到底在计划什么,八岐大蛇大人。

    从京都一路出发,繁华的京都渐渐被抛在身后。

    荒芜的土地,干涸的河流,萧条的景色,这就是曾经供奉着风神的地方。

    “这里真的住着一目连吗?”

    即便堕落为妖怪,曾为神明的一目连实力也不会弱小的和小妖怪一样,大妖怪总会有自己的领地,甚至不少的追随者。

    比如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和二把手茨木童子,大江山的繁华可以说和京都不相上下。

    清冷的声线响起:“阴阳师。”

    那里曾经有座供奉着风神一目连的壮丽神社。

    连续几日风雨不断,洪水将要淹没山下的村子,人类祈求神明的保护,因为神明无所不能,因为神明善良仁慈。

    村民们祈求风神保护他们免受洪水破坏,然而风神掌管的是风并不是水,原本无法抵御洪水。

    风神动用禁术使原本不属他掌管的洪水改道,代价是牺牲自己的一只眼睛。

    人们免受洪水的威胁,人们感谢神明的眷顾,人们修建神社祭拜神明。

    当洪水再次来临时,却没有人再来祈求,因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慢慢都离开了。

    石阶长满青苔,尘埃如雪花般堆积,原本壮丽的神社,也只剩下一根腐朽的柱子。

    灾难过去,人们逐渐遗忘了曾保护自己的神明。

    不过神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信徒,他仍然每天都会在这条路上、这座神社边,等待着信徒的到来。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

    神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着,跨过数千的黎明与薄暮,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了漫长、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陪伴着他的只有身后的龙。

    最终没有信徒的他,失去了作为神的资格,他本来应该孤独地消失在这森林里。

    可神明却选择堕为妖怪。

    堕为妖的风神,无法再给他的子民带来福祉。但他仍然希望,用自己的力量,继续庇佑大家。即便作为妖怪,他也会继续守护在这里。

    “原来我这几百年的岁月,不过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

    堕为妖的风神,用粉白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翠绿如宝石的眼睛没有波澜,像一潭没有任何活物,死寂一般的池水,神情不悲不喜,平静的评价着他的一生。

    长义想起八百比丘尼的占卜。

    人类,还有妖怪——只要是世间万物都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

    难道一目连的命运就是被遗忘,被抛弃,孤独消散或者堕落为妖怪?

    这一刻,长义升起对所谓“命运”的憎恨。

    “一目连大人,请让我成为您的眷属,让我信仰您。”

    “不需要,你会做得更好。”

    很久以后,长义才明白一目连的话,但是现在的长义却不明白。

    听完了长义的疑惑以及梦中的经历,一目连递出一张风符给长义。

    “答案在京都。”

    风符,风神使用风之龙神的力量形成护盾。

    堕为妖的一目连,使用风符的代价,则是交换生命为对方承受伤害。

    不过曾经的风神什么都没说,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有意义的事,永无止境的等待,已经让他心中的时间停止,如果能够最后再次使用出神明的力量,护佑别人。

    只是这样一想,几百年独自等待的死寂,也被冲散了。

    “我会永远敬仰您的仁慈,绝对不会忘记。”

    一目连依旧沉默而寡言,只是看着长义露出一抹浅笑,羽织上的飞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翔。

    回去的途中,长义和神乐都心情沉重。

    晴明看出二人的心不在焉,开口诉说了一个妖怪——追月神的故事。

    在饥荒时期,无法凭空变出珍馐美馔,但飞去百里外的深山,击杀野鹿和野兔,带回来供人类享用。

    在干旱时期,无法开山引水呼风唤雨,但飞去千里外的河流,一次又一次地取水,直至将人类的水井填满。

    至今为止,她满足了所有人的祈愿,除了那一个……

    那是来自一个人类孩子的愿望。那天他好像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有些颤抖,学着大人的动作,眼泪汪汪地向神明祈愿。他希望神明可以除尽世上的妖怪,因为他妈妈说调皮的孩子会被妖怪吃掉。

    虽然她不能满足他的祈愿,但是她会一直保护他不被妖怪吃掉的。

    可是,妖怪这个字眼,在人类心中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追月神曾经这样询问安倍晴明。

    不论是由神明堕落为妖怪的一目连,还是被当作神明的妖怪追月神,重要的是,心是否堕落。

    长义的目光一片清澈,迷茫的内心又坚定了起来。

    距离京都不过十几里的时候,京都上方突然盘旋着不详的黑气,遮盖住了原本晴朗的天色,黑气中间金色光圈伴随着不时的雷鸣。

    惊雷落下,长义瞳孔紧缩,那是……

    时间溯行军!

    为了时空的稳定性,不论是时之政府还是时间溯行军,每次出阵的数量不会多于六振,否则就会造成世界无法承受而毁灭。

    降落的时间溯行军却有几十振之多。

    派遣出如此多数量的刀剑,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尽管长义并没有出阵经验,但是他知道时间溯行军每次行动必定会有明确目的,可能是对某个历史人物,也可能是某件著名事件加以干扰。

    然后长义就看见从远方极速朝他们所在方向攻来的时间溯行军。

    难道对方的目的是安倍晴明?不怪长义这么怀疑,说起平安时代,第一反应肯定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

    但是想要改变平安时代的历史,难道不是该对现在的皇室源氏下手吗?

    晴明灵力强大,就算时间溯行军同时派出数支队伍,恐怕也不能对晴明造成威胁。

    来不及再细想,敌人已近至眼前,长义手握刀柄拔刀而出,锋利冷光闪过,一瞬间斩杀数振敌刀,“久等了吧,你们的死期到了。”

    这么大的阵仗,却不见任何一位刀剑男士,时之政府居然没有察觉到吗?

    这些溯行军与长义第一次见到的那三振比起来,身上参杂着更加邪恶冰冷的气息。

    晴明布下言灵·守结界,触碰到结界的敌刀一瞬间灰飞烟灭,但是他们却不管不顾的相继涌来。

    这种自杀式的行为使得对方数量骤减,很快只剩下最后一振敌太刀,太刀看了一眼结界,转身逃往树林。

    “晴明,我去追击!”绝不能放任对方逃跑。

    长义紧追在太刀身后,太刀每次都能灵巧躲避,长义皱眉,这振太刀的机动值高的太过不正常。

    就像有人在操控他的行动一样。

    长义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到,连忙急停,果然,太刀发现付丧神没有再紧追,转身露出一抹笑,他身后出现了一道裂缝。

    时间溯行军的目标,居然是他?!

    与此同时晴明也非常震惊,他感觉到阴界裂缝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一点气息!

    阴界裂缝中错乱的时空乱流狂风暴雨般袭向长义,付丧神的身体根本无法抵御,长义坠入阴界裂缝中,在被紫色邪恶阴影吞噬前,风符从胸前飞出,溢出柔和绿光,化作云纹护盾,替长义挡下致命一击。

    长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半隐在阴阳两界狭间的男人,他暗紫的双眸和脸颊边的鳞片一样散发着冷光。

    ——八岐邪神。

    “这个世界上,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只有神例外。”邪神深深地凝望着他,像是自我提醒般,“只有神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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