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安眠药都有副作用, 依赖和成瘾性会出现停药后反跳, 除非一直吃,不然很有可能加重症状, 甚至会记忆力下降, 反应迟缓。
时柏年下班后回到家, 径直上楼,直到在卧室看见床头柜上他平时吃的助眠药,才真正确定手里的药瓶不是他的。
今早离家时他从客厅茶几上拿的药瓶,应该是任臻所有。
任臻晚上失眠这件事并不难猜, 他记得有好几次三更半夜撞见她在楼下雕刻,问她怎么不睡, 说是不困, 还有她睡前习惯拿着ad听故事,也说是为了助眠。
原以为她是入睡慢,却没想到严重到吃药的程度。
时柏年给任臻拨去电话,刚响了两声他突然挂掉电话, 握着手机和药瓶, 他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呆, 半响后,他拉开床头柜抽屉, 把两瓶药一并扔了进去。
一份明晃晃引入眼帘的白色文件夹让他停住了动作。
时柏年放下药,把文件取出来, 隔着封皮透明的文件夹, 他看见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大字, 恍若被雷劈中。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白。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柏年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似得,从任臻生活中消失了,电话都没打来一通那种。
任臻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目光虽盯着电视,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应该看到了她放在他抽屉里的协议书了吧,不然也不会突然不联系她了。
任臻抓起遥控器,她无意识按下音量键,电视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她目光空洞置若罔闻,低声似有似无地咕哝着“这样也好。”
客厅里没有开窗,她却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心跟着凉了一半。
好个屁。
段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两斤车厘子,上去的时候正撞上医生给时柏年做检查。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下午就可以,平时注意休息保持睡眠,不要过度思虑维持心情舒畅,有利于病情的恢复,一到两周后来复查,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段竹站在门口等他们聊完,让开身位等医生出去了,才晃着身子进来,“你这算工伤,这么着急出院做什么,多住几天养养伤呗。”
他没听见应声,转身望向他。
时柏年穿着件蓝白相间的横条纹病服,因为一个三四厘米的伤口缝合,他的三寸黑发被剃了,很短,能看见一层青皮,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发型变的十分凌厉冷酷。
受伤是几天前的事,时柏年在出现场的时候被旁边爆炸汽车喷出的气流冲击到,脑震荡加缝针,是意外,但也算幸运,当时轿车爆炸的时候前轮被炸飞,轮胎直直从时柏年头顶飞过,差一点就要了他命。
段竹这几天就没见他笑过,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他心里琢磨,这人该不会是真分手了吧
他生病的事没让家里人说,所以一直都是段竹来回跑着照顾,再就是丁正来过一次,也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来看过他。
段竹把带来的食盒顺手递给他,拎着车厘子去洗,他边洗边说话活跃气氛“对了,给你讲个事,刚在我在楼下买水果的时候撞上一对男女吵架。”
时柏年打开食盒,听到这话抬了下眼皮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角了。”
“嘿,你这话就难听了,我没偷听啊。”段竹塞了颗车厘子到嘴里,“我就正大光明听到,给你说,听来听去,那对情侣就是因为钱吵架。”
“那女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张嘴就是钱钱钱,挺表里不一的。”段竹吃了一颗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端着给时柏年递了过去,继续说“我听了半天,好像男方说是自己有房有车有公司,但女的发现是空中楼阁,死命的要掰,男的为了挽留割了手指,闹到医院了。”
最后他得出结论,“现在拜金女太多了,没钱怎么了一个个没个本事净想着傍大款,大款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能看上那种货色”
时柏年没吭声,想起段竹那前女友好像也是这么个情况,学个驾照跟了开超跑的富二代走了,直接弃了跟段竹的八年感情,倒也活久见。
段竹被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也难怪现在对女生有dst症状了,动不动就要批斗一下。
段竹发泄完也就当个屁过去了,他吐掉核,又抓了一把车厘子,评价到“怪不得这么贵,是挺好吃的哈。”
“我的狗怎么样了”时柏年问他。
“好着呢,兽医不是给它开了点药,我看精神好多了。”
段竹看着时柏年吃完饭就走了,时柏年午觉醒来,自己下楼办了出院手续,他到路边打上车,司机问他问哪儿,时柏年愣了一会,报了任臻妈妈家的地址。
自从那天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跟任臻的家时柏年一直没有回去过,在单位宿舍住了几天,后来就去了医院。
那个家他暂时不想回,也不打算回去了。
逃避,是他唯一不想面对的办法。
时柏年凭着记忆,让司机把车开到任臻家的门口,他付了双倍的车费,让司机在这里等他一会。
推门下车,时柏年目光透过面前的合页铁门,他看到她家院子里郁郁葱葱藤萝满架的葡萄树,一簇一簇晶莹剔透的葡萄挂在上面,满园的绿宝石。
时柏年敲了敲门,半分钟后孙佩珍探头出来,“谁啊”
“阿姨,是我。”时柏年险些脱口叫妈了。
孙佩珍慢慢走到门口,看到是他,“年年”
时柏年突然被叫小名愣了下,他笑着答“是我。”
孙佩珍打开门让他进来,“今天是工作日,你怎么不上班跑来了”
孙佩珍目光上移,后知后觉发现他帽子下,额角的白色纱布,“哎呦,头怎么了”
“没事。”时柏年怔了下,来这里他忘了自己还缠着纱布,一时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不小心碰了下,不碍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孙佩珍带他进屋,“所以你今天休假”
“是。”时柏年应声“最近有点忙没有顾得上任臻,我来看看她。”
孙佩珍听到这话诧异地看着他,“星星她去西江了呀。”
“什么时候”
“就前天,跟节目组一起走的,说是要去半个多月,拍一个展示传统文化的大型纪录片,你不知道吗”
西江镇在南城西南部的九十多公里处,整个小镇被群山环绕,这里远离城市工业化的污染,青山绿水白云点缀,即便已入秋,小镇依旧生机勃勃,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基金发行方对该纪录片募集投资了两个亿的基金,三个选题,分别在四省六市分开拍摄。
西江镇作为当地典型的传统技艺文化小镇,是宣传地之一。
为推动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做出贡献,节目组请来了七位嘉宾来拍摄传承者这档户外大型纪录片,有四位艺人传承者,其中三位是影雕手艺人。
除梁艺璇和任臻之外,还有一位负著名的石匠大师李老师。
纪录片主要的拍摄内容围绕着濒于失传的传统项目,由石匠大师带大家走进当地文化,让嘉宾来亲身学习和体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千百年来,西江镇的地域文化和人文特色,让传统技艺成为区域品牌,比如南城石雕,据统计,去年西江镇雕艺创造百亿元的产业链,带动了当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
“作为区域特色,影雕已经深深扎根在南城市民族民间文化中。”
任臻跟拍的摄影师师傅把ex280镜头拉近到她面前的石板上,副导演在对讲机内喊卡,今天的拍摄结束,收工了。
一天的高强度雕刻,任臻累到手酸痛的抬不起来,她麻烦现场的道具老师帮她把石板收起来。
任臻跟着他们出来,她抬头看见远处山上像是被盖上了一层轻纱,重叠的群山朦胧一片。
他们拍摄的地点在西江镇艾比山脚下的大礼堂里,住宿也在小镇里的一家宾馆内。
回去的车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她的衣服和包递给她,“任臻,你的手机刚刚进来了三通电话,我怕影响拍摄就没告诉你,你现在快看看是谁给回过去。”
“谢谢你。”
任臻接过衣服,从里面摸出手机,果然有三通未接电话。
一通来自母亲,一通来自闺蜜孟晚潇,还有一通
时柏年
任臻脑子先是懵了下,随后她心里没来由的开心,尽管前几天跟时柏年失去联系后她已经做好跟他一刀两断不再来往的结局,可真正没有交集,她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如今能看到他主动打来电话,她体内的激动因子让她兴奋起来,忍住情绪,任臻先是给孙佩珍贵拨了电话过去。
“你忙完了”母亲问。
“刚收工,妈你给我打电话啦”
孙佩珍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我就给你说一声年年来家里找你了。”
“时柏年”任臻背后一僵,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个分贝,惹得车上的梁艺璇和她身旁的男士扭头看了过来。
任臻小声说了句抱歉,微微侧脸捂住了嘴巴,对着电话压低声音“他来做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末。
“就说来看看你,我还留他吃了晚饭。”
不等任臻说话,母亲又说“对了,年年他来的时候头上缠着纱布,说是撞的,我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应该没给你说过。”
“受伤了”任臻的心揪在了一起,急切地询问“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跟我有说有笑的,我们还聊了下你们结婚的事,他还挺有想法的。”
“结婚”任臻脑子有些痛,她按住太阳穴。
他这个时候跟她妈说结婚做什么难道他没有看到她留在家里的离婚协议书吗
挂了电话,任臻正要拨时柏年的电话,闺蜜孟晚潇的电话恰巧进来,她赶紧划了下手机屏幕接通。
“喂亲爱的,你忙完了吧忙完了来接一下我。”
任臻直起腰,“你在哪儿”
“西江镇,就在百货大楼这边,我导航坏了手机信号也不好,实在不知道礼堂怎么走。”
“别来礼堂我们都收工了,你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任臻挂了电话,敲了敲隔板,“司机师傅,请问我们一会经过百货大楼吗”
“不经过,直接回宾馆。”
“我朋友在迷路了,你能绕个路先送我过去吗拜托了”
“抱歉啊小姐,车上还坐着人呢,我就是一个打工的,领导没发话我也不能擅作主张。”
任臻张望着外面的天色和环境,这条路他们也走了几天了,回去的路她大概也知道,刚想说让司机停车把她放在路边,车上的一位男士突然出声“林师傅,你送她去百货大楼吧,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
“先生你不回宾馆了吗”
“不回了,晚上要飞北城,明天下午见。”
说话的人是慕君昊,风度翩翩沉默寡言,三十多岁,轮廓很深邃,面相有点混血的样子,演员,是他们拍摄的嘉宾阵容之一,算名气比较高的一位。
慕君昊多看了任臻几眼,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别着急,我让司机送你。”
任臻垂眸看着交叠在手背上的手,慢慢抽出来,语气疏离,“谢谢慕老师。”
收到慕君昊的吩咐,司机便不好再说什么,一旁捧着手机的梁艺璇瞥了眼任臻后收回视线,没吭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了几个字,看样子像是在聊天。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送慕君昊下去,掉头驶向百货大楼。
这下车里就盛夏梁艺璇和任臻,还有一位节目组统筹的实习助理,梁艺璇打了几个字觉得对方回消息回的慢,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当时候车里挺安静的,她等待等候音的时间有点久,那边不知道是谁,过了好一会才接电话。
“喂老婆,怎么了”
“你干什么呢半天不回消息”梁艺璇皱着眉毛,有点想发火的架势。
“这不是咱妈说肩膀不舒服,我来超市给她挑个按摩仪,就耽误了点时间,没看到你消息。”
梁艺璇明显松了口气,却又不是很肯定地问“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对了,你在西江玩的怎么样”
“别说了,累死了,要教很多人影雕,尤其是那些明星,笨不说,还矫情,为了蹭镜头一个小时能弄完的东西她能给你磨叽两个小时。”
“辛苦老婆啦等你回来我给伺候你。”
两人甜言蜜语了一会,梁艺璇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倒是她身旁的任臻,心里微微惊了下,梁艺璇小她两岁,今年不过才二十三,没想到竟然已经结婚了,让人有些意外。
愣神的时候,司机师傅出声提醒她,“任小姐,百货大楼到了,你看我是要等你一会还是你自己回”
梁艺璇抬了下眼皮,“师傅,让她自己回呗,再等晚饭都赶不上了,我还要回去洗洗睡呢。”
任臻一阵难堪,“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一会打车回宾馆。”
这时坐在一旁的小助理突然出声,“任姐,西江镇我熟,这个点你打不到车,你要干什么迅速点,还是让司机等等你吧,大晚上怪危险的,况且近几年西江不太平,人口走失的案例挺多的。”
梁艺璇白了助理一眼,没吱声。
任臻听了这番话也有些不敢一个人待了,跟司机说了句谢谢麻烦他等自己五分钟,下车后左右张望了一眼,找到了百货大楼地面停车场上的人。
“娇娇”任臻朝她招了招手,跑过去,“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边条件没市里好,交通也不方便,让你等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她看了眼孟晚潇身后的车“谁送你来的呀”
孟晚潇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朋友。”
任臻立即暧昧地看着她,“男朋友女朋友啊”她伸着脖子看了眼那车,“人呢是不是防火防盗防闺蜜不想让我见啊”
“说什么呢。”别看孟晚潇平时娇的跟个林妹妹似得,但心里却是个有主意能藏住事的,“他去超市买水了,你要想见他马上来。”
看样子是男朋友没错了,任臻调侃地挑了下眉毛,又多望了那车一眼,那车是白色现代,索九系的车,算老款了,她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平时孟晚潇坐惯了宝马、超跑,也终于想通要换换菜了。
她还想问点什么,孟晚潇赶紧转移话题,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不是之前一直满世界找你心心念念的钢笔,这不,我给你带来啦。”
“真的”任臻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激动到变了音调,她把袋子接过去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红色长方形丝绒锦盒,打开它,一直崭新的红色钢笔躺在里面。
任臻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一把把孟晚潇抱住,“娇娇,真的是这个牌子诶,红色的我没看错把这不是绿色是红色没错”
”当然,你不是说弄坏时柏年那支钢笔是红色的,我特意找的。”
任臻开始还在很开心地笑,后来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她合上盒子,渐渐换上愁容,“娇娇,我要跟他离婚了,你说这钢笔,还有必要还给他吗”
孟晚潇还在震惊从她口中说出的这话,身后有人拎着水走了过来,“晚潇。”
任臻回头,看见一个男人,那人又高又瘦,皮肤有点黑,下颌线完美流畅,鼻梁高挺,皮相一绝。
那人看着任臻,嘴角缓缓上扬,两排大大白牙漏了出来,他一笑,炫的让人有点犯晕,“你就是晚潇的闺蜜任臻吧。”他伸出手,“久仰大名,我是邱魁,晚潇的男朋友。”
任臻微微颔首,握回去打招呼,看到他手上缠绕的纱布,下意识问出来,“这手怎么回事”
孟晚潇接话“是我不小心弄的。”
邱魁另一只顺势搂住孟晚潇的肩,一脸无所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压根不算什么。”
他说着,还侧脸亲了一口孟晚潇。
任臻皱了皱脸,莫名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你们晚上要在这里住下吗”
邱魁听到这话,愣了下,下意识回头不知道看了什么,“这地太偏了,娇娇我们还是回吧不待了”
孟晚潇其实还想在这里住一晚的,但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反正东西送到了,那我先跟他回了哈亲爱的。”
任臻点点头,跟她拥抱了一下,正要打招呼送人,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跟地板摩擦的咚咚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风在耳边吹过,任臻看见一只纤细的手臂从眼前伸过去,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啪的打在孟晚潇的脸颊上。
任臻看见冲过来的人是梁艺璇,她也冒火了,一把将人推开,“有病啊你干什么”
“滚开,有你什么事”梁艺璇一把推开任臻,反手对着邱魁就是一耳光,“邱魁你个王八蛋你刚才不是还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在超市买东西,转眼就跑到西江跟骚狐狸左拥右抱了,告诉我,你是不是最近你学到了什么新鲜技能,瞬间转移啊你够牛掰的啊”
邱魁的脸歪道一边,他的瞳孔紧缩,英气十足的脸上立即爬满震惊和恐慌,错乱之余,还不忘伸手抓住梁艺璇的手,“老婆你听我解释。”
“老婆”孟晚潇的腿一软,捂着半边脸颊直直向后踉跄了几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邱魁,目光陌生,“除了拿假存款来欺骗我,你到底满了我多少事”
梁艺璇看到孟晚潇这副样子,心中便知道了几分答案,她深吸一口气,无不讽刺地看着邱魁“老婆她很震惊啊你拿着我爸的钱去商学院进修装逼的时候没告诉人家你是有家室的吗邱魁,你他妈真不是人”
一场闹剧持续了十分钟,邱魁下跪了,甚至对梁艺璇磕头了,梁艺璇回以几个响亮的渣男耳光,场面很难看,孟晚潇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心气郁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邱魁耐不住丢脸,开车扬长而去,留下孟晚潇在这里,梁艺璇也气的不轻,她还想打她,被任臻推开拦了下来挡在前面,“梁小姐,晚潇也是受害者,请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遇到这样的事就连天公也不作美,远处天边划过几道闪电,雷声滚滚而下,大有要下雨的架势。
“娇娇,跟我回宾馆吧,这个点你打黑车回去不安全。”任臻不敢跟梁艺璇坐一个车了,她拉着孟晚潇绕过她,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
任臻给孟晚潇单独开了一间房,好说歹说哄着她洗澡躺下,原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今天异常的冷静。
孟晚潇躺在大床上,望着隐隐有些发霉的天花板,目光空洞,视线像是能透到外太空去,“任臻,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啊”
“别瞎说,怎么会。”任臻把冰块抱在毛巾里,换了一个面轻轻贴在她脸上。
“我其实不是一定要傍大款找富豪做有钱人的家壕太太才能过的下去,就比如今天,我下定决心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要总是眼高手低想着让别人来养我妈给她买抗癌药,我以为邱魁够好,我接受了他撒谎扮富二代的道歉,也接受了他一穷二白的从头再来,我看他这么诚恳,真的以为自己跨越了物质的需求,真的遇到真爱了。”
“可是任臻,一天啊,就是从白天到晚上的时间跨度,他的花言巧语,变成了最恶毒的口腹蜜剑。”
孟晚潇不想哭,心口却堵的难受,她捂住脸颊“我感觉我就是从一个围城走进了另一个围城,永远在一个怪圈里待着。”
“娇娇,你今天太累了,别想了好不好,快睡吧。”
哄着孟晚潇睡下,任臻悄悄从房间退出来,节目组把她跟梁艺璇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今天晚上她不太想回去睡,但是换洗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所以要过去拿一下。
任臻拿卡刷了门悄悄进去,以为梁艺璇在,但意外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连灯也没开。
看梁艺璇的包扔在床上,她快速拿了自己的衣服离开回到孟晚潇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被站在当地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化妆包和洗漱包都掉了,“你怎么醒了”
孟晚潇抓着她的手机,扔过来,“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响。”
任臻接住手机,按亮屏幕发现是时柏年,她这才想起来忘记给他回电话这茬。
孟晚潇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窗帘,看到外面黑云密布的,没有打扰她。
任臻坐在床边,握住手机正思忖打过去说点什么,时柏年那头又打进来了电话。
“喂”任臻心里忐忑起来,喂了一声就没吱声,等他先开场。
时柏年以为她会一直不接自己电话,电话突然打通,他其实也有些慌乱,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我下午本来去你家接你回去,但阿姨说你去西江工作了,就没碰上。”
时柏年的嗓音像是含着砂砾,很哑,带着磁性的低。
“嗯,来这边三天了。”
“看你那边最近可能有强降雨,你注意保暖。”时柏年提醒。
任臻听着他的语调,他这样一副无事发生仿佛两个人之间还跟从前一样的状态,让她心里怪难受的,压了压情绪,她问“我听我妈说你跟她讲结婚的事了”
时柏年沉默了几秒,半响才应“嗯,怎么了”
“怎么了”任臻直起腰,紧紧握着手机质问他“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留在你床头柜抽屉里的文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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