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做出这种判断的理由，”伊路米看向医生。
“道理很简单，”医生的眼镜反过一道闪光，“很多物种都会根据环境来调整性别。”
“海蛞蝓的雌雄由相互之间的强弱决定，而蛇类的依据则是孵化时的温度。虽然我列举的都是低等动物，但这是进化的策略，因此人类也没能免俗。”
“继续说下去，”杀手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们选择的是平衡，”医生的结论十分简洁，“只有性别比例不过分失调，物种才能延续下去。”
“简单来说，如果有趣桑身边围绕着太多Alpha的话，他的身体可能会违背应有的分化路径，自动选择成为Oga，因为这样竞争更小、相对更有优势。”
“而据我说知，商界是Alpha浓度最高的地方，所以，”医生耸了下肩，示意答案不言而喻。
伊路米心里踏实了一点。
生意场是个成王败寇、只看利益的地方，是强势且有攻击性的Alpha们的传统领域，要在有趣桑身边找个其他性别还真不容易。
“那么具体的概率呢？”他追问道。
“很难说，”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您一定要一个数字的话，可能也就一成左右。”
10%，这比伊路米预计的个位数高了不少，但还不够。
“你做得不错，有什么新想法随时和我汇报，”他拍了下医生的肩膀，随后起身离开，将这位感动又不敢动的员工抛在了身后。
在他和医生进行这段并不漫长的谈话时，有趣桑一直在走廊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脚下的枯枯戮山树海。
由于海拔接近四千米，这里生长的大多是针叶乔木，四季常青，暗调的绿色与屋子深灰的石质墙壁配在一起十分和谐。揍敌客主宅的公共区域内很少挂有装饰画，因为这些有着优美景色的窗户就是最完美的画作。
又盯着山峦的曲线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笑着侧过了头：他的朋友回来了。
“你对我家院子的喜爱还真是始终如一，”伊路米边说边朝他走了过去，“等下要去散个步吗”
“院子”，这是伊路米对自家这片林海的惯用称呼，仿佛这些绵延数里的山脉不过是个种有三两株植物的小花园而已，透着一股壕而不自知的气息。
“好啊，正好可以遛遛三毛，”而有趣桑呢，则完全把那只吃人很会吐骨头的怪兽当成了宠物狗。
“体检结果如何？”他继续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说有处旧伤最好能休息一下，所以我打算临时休假三周。”
旧伤？有趣桑狐疑地扫了扫伊路米，不记得他有过需要这样慎重对待的伤势。
大概是想摸会儿鱼吧……
“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家随时欢迎你，”推己及人，热爱水产捕捞的有趣桑很上道地给出了邀请。
伊路米连呆毛都跟着精神了起来。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有趣桑渐渐发现这个决定做得好像不太妙。
他刚刚开始分化不久，信息素的味道仍是一种多余的感官负担，结果他白天好不容易经受住了下属们乱七八糟的气味轰炸，晚上回家却又要面对伊路米的集中攻势。
别的不说，有趣桑觉得自己已经快被伊路米腌入味儿了。
等有了自己的信息素之后，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别人都臣服在自己的味道下，这些家伙到时候一个气味分子都别想产出来。
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愿望也不能说是没实现。
两周之后，有趣桑的症状终于得到了缓解，不是他自己有所进步，而是干扰因素主动离开了——伊路米忽然接到了一个急单。
这次的工作也不在本地，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两天。
揍敌客家的生意之所以做得大，时效性有保障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客户要求三更死就绝对不会拖到五更天。
因此，考虑到自家老字号的商誉，伊路米忍痛决定让有趣桑暂时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唯一有点发愁的，是有趣桑明天晚上要参加的一场宴会。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看向有趣桑。
“明天的晚宴？当然了。”
“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不会有事的，”有趣桑安慰道，“说直白点的话，你是担心我会分化成Oga吧？别担心，为了以防万一，我一直都带了抑制剂在身上。”
“……想不到我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是你想多了。”
“总之，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有趣桑老神在在，“命运从不怜悯，所以越是不好的结果，越要提前做好防范。”
……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周密严谨加理智了，给点趁虚而入的机会吧！
这就是自家孩子长大的感觉吗？伊路米离开时的心情格外复杂。
有趣桑的防范计划虽然很好，但执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抑制剂的药盒有点大。
平时他都是把这东西放在大衣兜或公文包里的，但晚宴中显然没这两样东西给他打掩护，想要在服帖的西装里揣这么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而不被发现，好像有点不现实。
试了几个地方都藏不住之后，他只好把这盒抑制剂给了自己的秘书一号。
“这次可能确实是我来拿比较合适，”一号把它仔细收好，“如果让其他人发现您带着这个的话，可就不好解释了。”
生意做大了总会招人惦记，无论明里暗里，都有一大批对手在对有趣桑的商业帝国虎视眈眈，一旦给了他们在性别上做文章的把柄，这帮人一定会借题大肆发挥。
而如果抑制剂是从员工身上找出来的，那和有趣桑本人就没甚关系了。
对着镜子扣好袖口，衣着整饬的有趣桑动身前往晚宴会场，完全没料到几小时后，自己居然真的要用上这玩意儿。
最开始只是脖子后面突然的发胀，很像是普通的肌肉酸痛，但很快，随着一股异常的灼热从下腹燃起，有趣桑的心也跟着缓缓下沉。
他回想起了自己看过的猎人世界的生理卫生课本。
不管他分化成Oga的概率曾经有多小，现在都已经是100%了。
行吧，墨菲定律，他宽慰着自己，不管事情变坏的可能性有多小，总是要发生的。
但说真的，分化成O也就算了，一定要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晚宴上吗？
有趣桑一边在心中化身祖安文状元，一边挂上自己最所向披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和面前的交谈对象道别。
他已经等不到一号来给他送抑制剂了，先离开人群到更加空旷的室外才是正解，他可不想在明天的财经晨报上看到自己分化成Oga的八卦新闻。
幸好，一切人群聚集的场合气味都会格外复杂，酒水、食物、信息素、宾客们的香水混在一起，多少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
然而，在一屋子人面前突然变成O这件事，尚不是有趣桑人生的巅峰——
在他和某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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