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有趣桑开始因为这一伟大计划而忙碌。
他先是履行了诺言,尽管方法不为人知,但他确实撼动了以顽固保守而出名的哈德良。疏通了这一关节后,流星街的行政效率忽然提高了不少,请求幻影旅团回流星街解决嵌合蚁的电话次日就打了出去。
如果这一成果只是让科莫德斯好奇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让他无法继续沉默:“你究竟是如何说服哈德良来参加飞面神教集/会的?”
这个问题带着些阴沉的审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的请求都称得上不怀好意,科莫德斯不相信哈德良连这个也看不穿。他有些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交易。
“这很简单。”他的同伙那轻快的声音传来,“只要顺着他的思路想就行,他想要除掉你,那么我就让他相信这场集/会是个好机会。我假装背叛了你,然后把我们的计划直接搬了过去,只不过你们二位的身份调换了一下罢了:你是引出哈德良的诱饵,但在他看来,他是引出你的诱饵。”
有趣桑的态度十分坦诚、表情又那样诚挚,这种“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感觉甚至一度令科莫德斯认真思考起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对方没有这种以假乱真的能力,哈德良又怎么会买账呢?
“这安排非常,呃,精妙。”他随意说了几句掩饰尴尬,没有再细问有趣桑与哈德良之间的虚假合作的细节。这种通情达理既可以说是出于信任,也可以说不是。
科莫德斯知道有趣桑的真正目的是解决那个干扰其生意的黑/帮首领,这对自己而言不过是除掉自己原先支持的那一个,换一个人上/位罢了,只能算是他们这伙势力的内斗。但不同的大长老支持不同的十老头,这对于哈德良来说相当于发动了不同黑/帮间的战争,难度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科莫德斯不信任有趣桑,因为人是善变的,但他信任对方的利益是不变的。而且,他派出去的人肉监视器们也没有报告任何异常。
于是科莫德斯放心地把操办集/会的事宜完全交给了有趣桑,反正他在教众中的威望也比不上这位“真神”。
从结果上来看,有趣桑做得非常好,科莫德斯甚至觉得这次集/会有点太盛大了。发出这一感慨时他正身处自己私宅下的地底教堂之中,跟随在有趣桑与应邀前来的哈德良身后。
今天正是集/会的日子。
教众们像是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留出了一条步道供他们一行数人通往矗立在教堂正中的布道台。两侧的教众眼神狂热,灼灼地聚焦在他们的面神身上。
这个教堂虽然不大,但绝对与小无关,众多教众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就连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汇集在一起也似乎有了实体。在这数不清的、步调一致的一呼一吸间,这阴冷低沉的大厅上方仿佛盘桓着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巨兽。
饶是科莫德斯,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有趣桑对此司空见惯,依旧侧头和身边的哈德良谈笑风生。
哈德良是位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儒雅的老人,如果说科莫德斯是旱了一年的土地,那他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皱纹堪称是旱了十年。流星街已经没人知道他的确切年纪,至少自科莫德斯有意识起,哈德良就已经是流星街的大长老了。
但流星街可不是什么排年功序列的地方。科莫德斯和有趣桑一起将哈德良留在了这条步道的中央,美其名曰请对方在这里观礼,随后继续向布道台走去。
按照计划,他们才是观礼的那个,有趣桑会在他们登上布道台后指示教众攻击哈德良并在靠近他后合拢日月印记引发爆炸。没错,今天到场的所有飞面神教的教众都是极为狂热且虔诚的那种,换句话说,他们都是被科莫德斯进行了刻印的那种。
前日月神教的教宗对自己的念能力很有信心,他在布道台前再次扫过哈德良身边的守卫,心中嗤笑对方果然早就该下台了,这些臭番薯烂鸟蛋可挡不住他的人肉炸/弹。
他错后有趣桑半个身位,与对方一起登上布道台,这个小台子如同一个去了尖的微缩金字塔,最高的那一层上用相同的石料筑成了一座王座。
在最后一级台阶前,科莫德斯伸手接过有趣桑手中的书。有趣桑手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本书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在集/会上替对方拿过多少次也记不清了。
但这一次,科莫德斯的手停住了。
“你不是有趣桑。”
科莫德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这本书他拿过太多次,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容,但样子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书皮根本不是黑色的,你到底是谁?”科莫德斯提高了声调,大声质问。
他对面的冒牌货突然怔住了,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犯这样蹩脚的错误。科莫德斯连忙借这个空子伸手抓向他的脸,手上奇异的薄膜感告诉他,他说对了:这个人用了念作为伪装。于是他顺势发力,使劲一撕,就像拆快递一样撕开了这个人脸上的包装。
这短暂的瞬间过后,他和这个人一样愣住了。
“你是……”科莫德斯声音颤抖,语气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弱,“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
对方没有回答,但额头上的纹身已经告诉他了答案。
科莫德斯在这一刻想了很多,他先是以为有趣桑已经被杀了,幻影旅团是与哈德良串通来取他性命的,但随后他又觉得这样太过多此一举,难到哈德良还有观看公开处刑的爱好?他又觉得还是有趣桑背叛了他们的联盟的可能性比较高,可又想不明白原因。他虽然一时被头脑中的风暴所裹挟,但反应却不迟钝,那些纷乱的思绪很快汇成了一个问题——
真的有趣桑在哪儿?
这一次,又是库洛洛给了他答案。他顺着库洛洛的目光看向了台下。
他们之间的这场闹剧发生在高台上,虽然有一部分教众的视角被遮挡住了,但大部分人还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只盘踞在大厅中的隐形巨兽突然狂暴了起来,骚/动、质问、咒骂汇成了它的吐息,在这间教堂中爆发开来。而在这海波般起伏的人群中,有一个岩石般屹立不动的小点,如同岛礁般突兀。那是哈德良。
但很快就不是了。
科莫德斯和库洛洛一齐看着“哈德良”的身量突然拔高,老年人佝偻着的背也瞬间挺直。这一切改变的同时那人轻轻一撕,苍老的面容随风而去,一头对于这个逼仄而阴沉的空间来说太过明亮的长发翩然散落。
他正是有趣桑,脸上还带着那种无人可以伪装的微笑,既狡黠又真诚。
“面神的追随者们,”他清朗的声音随后充满了整间教堂,就像他平日布道时那样,“假冒者与不忠诚者正是面神降下灾/祸的原因,现在,将台上的祭品献祭吧!”
在集/会的组织过程中,有趣桑显然已经和这些教众打过了招呼,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猎犬,目标明确、整齐划一地朝唯二两只猎物扑了过去。而有趣桑,他早在身份揭露时就已经挪到了门边,此刻一闪身便离开了这片即将被死亡笼罩的地方。
随后,他抬手按下了门外的机关,心中萦绕着满足感。无论是供教众们入场的那扇早已落下的石门,还是他正在控制的这一扇都离库洛洛太远,即便是旅团团长也无法在这样的人潮中及时赶到。在这扇门落下后,地底教堂就会真正成为封闭的地底墓穴,无论是谁都要葬身于此。
在库洛洛最后消失在视线中前,有趣桑朝他轻轻嘟了下嘴,隔空送上了一记恬不知耻的飞吻。随后沉重的石门轰然落地,如同命运的大锤沉重地敲击在地上。
在门的另一侧,库洛洛眨了下眼。在被科莫德斯揭穿后,他就完全明白了。
有趣桑驴了所有人——他和不同的人说了他真实计划中的不同部分。
对库洛洛,他帮助这位强盗将“盗贼的极意”伪装成那本他时常带着的书、又让旅团团长伪装成自己,协助其窃取能力。对于科莫德斯,他谎称诱骗哈德良来到集会,借机处理掉这根阻碍飞面神/教率领教/众建/国的眼中钉。
算来算去,有趣桑可能对哈德良更真诚一些,虽然瞒报了目的,至少他确实会除掉科莫德斯。
对于每位受害者,有趣桑提的对应条件都是帮他处理害他公司股价大跌的十老头维托,但事实上,这事儿他自己就能办到。
这一切的处心积虑只为了一件事:杀掉库洛洛,好拿回那个属于宅男的能力。
理清这些没有花掉库洛洛太多时间,只比他认识到自己没机会逃走要慢一点,因此他还有时间回忆更多东西。
库洛洛还记得有趣桑在GI中和自己的谈话,他说自己既然决定要和西索决斗,就一定设好了必死的局。
很显然,他们是同类。
库洛洛的视线从扑向他的教众们身上移开,越过繁星般密布的日月刻印后看向了远处。他知道有趣桑就在那扇石门后,像蜘蛛、像深海的鱼、像任何捕食者那样,冷静而兴奋地等待结果。
库洛洛简直等不及要再见到他了。
他又眨了一次眼,爆炸声隆隆地传来,他手中的书页在陡然暴烈起来的空气中猎猎作响。
“你不会死的。”他看向已经近乎癫狂的大长老,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至少不是现在。”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