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时的巨大能量被束缚在封闭的空间中,仿佛大地的一声怒吼,地底世界在这轰鸣中不停地颤抖摇晃,大块的碎岩与石粉随之簌簌地落下。好在,这剧烈的震颤没有持续太久,短暂的天崩地裂后,昏暗破碎的地下世界便只剩灰尘静静飘落的声音。
有趣桑悠闲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后靠在地下教堂的外墙上。这道墙壁仍定格在刚刚那一恐怖时刻,因为发生在其内部的巨大冲击而微微鼓起。尽管剥落了不少砖块,但它最终经受住了考验,顽强地屹立在那里,使得其后的有趣桑免受爆炸的波及。
有趣桑在衣服的口袋中摸了摸,他现在仍穿着那身扮演哈德良时的衣服,大长老服饰的唯一好处就是有口袋,使他不必像做神棍时那样绞尽脑汁藏东西。掏出手机后,他开始给衣服的主人打电话。
哈德良,这位到目前为止都没露过一次面的大长老才是有趣桑的真正合作人。同意请求幻影旅团消灭嵌合蚁、假意参加飞面神教集/会都是他们合作的一部分。
寒暄了几句之后有趣桑进入了正题:“我的义务已经履行完了。”
电话的那头的措辞非常/委婉,但有趣桑却能从中总结出一声哂笑来,他平淡地回复道:
“这种程度的爆炸当然是不够的,但强度太大的爆炸会导致脆弱的地下建筑坍塌,到时候我也会被困死在里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颇有深意地问道:“您肯定不会希望这种事发生吧?”
“不过无须担心,为了弥补威力的不足我加了些别的东西。您听说过云爆弹吗?我在教堂里放了些高能燃料,它们会因为爆炸而迅速燃烧,消耗掉这个密室内的空气。就算科莫德斯逃过了爆炸,也逃不过窒息。”
“我会拍照给你的,如果科莫德斯还有任何能辨认出来的部分的话。”
“这是自然,不过作为您的预付/款,我的飞艇可以在流星街降落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有趣桑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俯身捡起了地上一沓折得整齐的纸,那是他在拿手机时不小心从衣兜中带出来的。他灵巧的手指展开了纸片,颇为愉悦地扫过上面的一行行字符——这是他计算教堂承重、所需云爆剂质量之类信息的草稿纸,在此之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藏在书里。
这世上没有什么偶然,有的只是戴了面具的必然。[1]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有趣桑先是指挥自己的飞艇降落在流星街内,又打了会儿lovelive,最后畅想了几分钟在信号很棒的流星街发展手机业务的前景:虽然暂时没人愿意来这里出公差,但这一问题是可以改善的。
做完一切能在这个黑黢黢的隧道中做的事情之后,他终于耗够了时间,准备进去检验成果了。其实确定库洛洛是否已死很简单,有趣桑只需看看宅男是否拿回了念能力便可。但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穿越的秘密,更兼相信库洛洛会保证那个宅男活着,便偷了个小懒,没有在宅男身边安排人手。
他按下了门外的机关,虽然最初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墙内的机括在经历了摧残后仍然耐用。石门缓缓地升了上去,室内外的气压差引起了一阵微风,从他身后涌了进去。
等这片空间重新充满空气后,有趣桑迈步走了进去。
教堂内原本富丽堂皇的饰物都在爆炸中焚毁了,光秃开裂的石壁映衬着地上的焦黑尸/块与残肢断臂在,透露出荒凉死寂。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透过了爆炸后的化学气息,一阵微妙的肉/香溢了出来。
一切都静悄悄的,哪怕风也没让任何东西移动,但不知为何,有趣桑仍感到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他带着十二万分的警觉,迈进了这间萦绕着死亡的教堂。强者的直觉从来都不是没来由的,刚走了一步,一道不同于微风的凌厉气流便从他的脑后传来,有趣桑敏捷地跃起闪避,但在他如常的动作后,是一颗无比骇然的心。
这样的死地不应该有任何生者,而他设下的局也不可能有任何例外。
那么这个袭/击他的人又会是谁?
“库洛洛。”有趣桑一字一句地说道。落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开口时根本还没看清那到底是谁。他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有人可以成为那个例外的话,只可能是、也必须是库洛洛。他没有费心琢磨库洛洛是如何逃出生天的,而是转而思考怎么继续把库洛洛干掉。
毕竟凡事都讲求一个一鼓作气嘛。
被叫到名字的库洛洛没有说话。他仿佛死神的影子一般安静而肃穆,又仿佛死神本人那样黑暗而冰冷——仍是他往常的样子。
虽然完全没有一般人与死亡擦肩而过后的懈怠与激动,但在这冷静与理智背后,他看向有趣桑的眼神亮得吓人。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有趣桑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慢了起来,而且竟然有些腿软。
慢着,腿软?
有趣桑承认他确实觉得能胜过自己的库洛洛有那么一点点性/感,但腿软可不是什么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侧头看向了自己胳膊。
被划破的衣服下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已经因为他良好的凝血功能而结痂。有趣桑被划伤时几乎没感觉到疼,后面又因为发现库洛洛仍然活着而震惊,因此本来没有在意它。
他又看了看库洛洛手里握着的那把凶器。那是一把非常眼熟的刀,就是那把淬了可以麻翻不知道多少条鲸鱼但仍然对席巴并无卵用的刀。
不过今天它可派上了用场。
有趣桑的毒抗几乎是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从这个小小的伤口中飞速流出,就如同米从破口的袋子里漏出来那样。虽然这把刀放了很久,但药显然没过期,药劲大见效快,有趣桑在意识到中招的同时就已经站不住了。
库洛洛在他摔倒前接住了他。
这个死而复生的特别男人揽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十分“特别”的选定了扛大米的那种姿势。他轻轻松松地将有趣桑放在肩上,向矗立在教堂中央的高台走去,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扛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反而像是搭着块毛巾。
但大头朝下、呼吸困难的有趣桑就没有这种闲情雅致了。在很多小说中,主人公(特别是女主角)在中了迷/药之后一般都是四肢无力、动弹不得,但却谜一般的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仿佛他们的四肢和脑子并不共用同一套循环系统一样。
但如今不幸中招的有趣桑以其亲身体验告诉大家:这是不科学的。[2]迷/药的成分一般是肌松剂,通过使肌肉松弛来达到令人无法动弹的效果,但同样,这种松弛也会发生在与呼吸有关的肌肉上,使肺部的舒缩变得无力。也就是说,如今的有趣桑不仅软的像根面条,而且呼吸困难,而供氧不足继而导致他的大脑开始卡壳。
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库洛洛开始爬台阶,这更让大头朝下的他感到难受,有趣桑宁愿库洛洛用烂大街但是舒服的公主抱。烂大街虽然是某样事物的缺点,但也足以说明这样事物的其他优点。
‘对不起,伊路米和梧桐,还有揍敌客家的厨子们,’他觉得自己已经难受到精神错乱了,不然为什么这么能胡思乱想,‘下次你们再给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的话,只要没到致死量我一定会吃下去。’
又一小段颠簸之后,他们登顶了,但有趣桑的苦难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他被库洛洛卸货一样仍进了高台最顶端的王座中。坚硬的石料撞在尾椎上,有趣桑不受控制地挤出几点眼泪,身体在疼痛的刺/激下缩了起来。
他以为库洛洛要杀他,并且期望库洛洛赶紧杀掉他。
但是没有。
库洛洛只是带着一种变/态杀人狂中的顶级变/态才会有的表情挤/进他的两/腿/间,随后开始脱他的衣服。这令有趣桑有点不能直视“只是”这个词,更何况库洛洛一边脱还一边问他问题,人类的变/态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你答应来流星街时就决定要在这里下手了吧?目的是让我因为熟悉的环境放松警惕。”
“对。”有趣桑破罐子破摔,含混地回答道。他的舌头现在也是木的,说不了太多话,但这简单的一个字还是傲慢的不行。
“那通电话你也是故意让我听见的?调查公司受到的威胁,”库洛洛模仿了一下有趣桑当时的语气,“不过是个为你之后的活动提供理由的幌子罢了。”
“对。”
“还有那个吻,嘴上说着不许我/干扰你的计划,其实你牺牲色相就是为了确保我会加入飞面神教。”
库洛洛已经开始用肯定句了,但有趣桑还是挑衅地慢慢眨了眨眼,说了一句:
“对。”
库洛洛没继续问下去,有趣桑为什么会养成一个随身带书的习惯、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错误的书皮颜色这种小事问出来简直是自讨没趣。
而且,有趣桑的衣服正好也已经脱(撕)光了。
“顺眼了很多。”库洛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刚从他脚上脱下来的鞋扔到了一边。
有趣桑现在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丝/不/挂了,亲手去掉他身上别人的衣物,这令库洛洛非常满意。而这,意味着有趣桑非常不满意。
他的脚心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炽/热。
他小幅度地挪动那条腿,让库洛洛那个不言而喻的地方的前端精准地嵌进自己脚趾的凹陷里。有趣桑的脚几纤细修长,看着有些单薄,但脚趾的指肚却圆/润而有肉/感,他在那里摩挲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踩了下去。
“变/态,你对每个要杀你/的/人都这么‘兴奋’吗?”经过之前的练习,有趣桑对肌肉的控制力回来了一些,话可以说得更长了,但仍然有些口齿不清,含含混混的像是在撒娇。
“你是不是还准备把我的死赖在科莫德斯身上?”库洛洛不为所动,身子向下压了一点,投下的阴影密密实实地笼住了他。
“哦,这可说不准,”有趣桑懒洋洋地回答道,“幻影旅团也可能认为是哈德良做的。”
这句话说完后,他遗憾地发现库洛洛并没有被他这一套操作所惹恼,便想将脚收回来,但库洛洛直接扣住了他的脚腕,强迫那只细白的脚留在原地,随后双手向上一路抚去。
这看起来像是奇怪play的开端,有趣桑心里稍稍有点着急。
没错,秉持着一张蓝图绘到底的十O大精神,有趣桑打算撸起袖子加油干,在这里把库洛洛解决掉。但目前他的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从事这种剧烈运动,因此他希望库洛洛能恼羞成怒然后杀掉自己,这样就可以通过复活币进行复活,从而消除掉身上的负面状态。
他有把握在这个距离一枪毙命。
他也有把握,库洛洛一定会下手的。
“按照常理,”他慢慢地催促道,“面对想杀你的人,你应该选择同样的回礼,你一向不允许任何威胁出现在你身边。”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最后的这句补充有些多余,因为库洛洛的手已经握在了他的脖颈上。
有趣桑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库洛洛,他们都知道什么是理智的选择,并且都不会被情感所左右——无论那有多难。
但他此刻仍有些怆然。他对面的人动作仍然干脆,但失去了往日的果断,杀意、兽性、占有欲和理智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黑暗而暴戾的混沌,在他的身体里左冲右撞。
那张英俊的人皮仿佛包裹不住里面的那只怪物了。
“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那个怪物俯身凝视着他,有趣桑在他纯黑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一样黑得深不见底,“不,我应该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告诉你——”
那双铁钳般的手及时地收紧了,于是库洛洛后面的话消失便在了有趣桑的耳鸣中。
但那无关紧要,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没关系,’有趣桑闭上了眼,感觉自己就像跌入了海中,意识不断地下沉,‘我会先是你的,然后你将是我的。’
他会再次醒过来,然后杀掉库洛洛。
窒息的过程很长,长到有趣桑已经从波光粼粼的浅海跌入了漆黑幽暗的深水区,这是件好事,他估计自己很快就要触底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他的思维也如海波飘荡,起起伏伏地想了很多。他切实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非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不可,答案是肯定的,但不会是现在。归根结底,他似乎只是讨厌那种受到他人左右而无法掌握命运的不确定感。
还有,这一切都是库洛洛咎由自取。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坦然相告,他们的关系或许不会走到这样的境地。不过有趣桑觉得这只是个设想罢了,在无数条时间线中,他本人可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库洛洛是怎么也不会有隐瞒之外的其他可能的。
胡思乱想中,有趣桑的视线突然被漆黑中浮现的一点光亮吸引了。他定睛看过去,发现那团暖光来自两只鮟鱇脑袋上的小灯笼。
关于鮟鱇,有趣桑知道一个很冷的小知识,雄鱼与雌鱼交/配之后不会分开,而是被雌鱼融进体内,永远作为对方的一部分,一起游弋于深海。一个有些恐怖的浪漫故事。
‘我可不会被库洛洛融掉。’他有些冷酷地想到,‘库洛洛也不会被我融掉。’
他们的个体意识都太强了,为了保持完整的自己会互相撕咬。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会共同切掉自己的一部分,然后将伤口长在一起呢?
有趣桑一直舒缓着的眉头为这个大胆的假设而拧了起来,伴随着他这个看起来有些痛苦的表情,他脖颈上的桎梏几乎立刻便消失了。他咳了几声,肺部不受控制地舒张,像个从溺水中被救活的人一样吸入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完全回到现实,两片凶狠的唇便贴了上来,让他再次跌了回去。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暧/昧的水声之后,有趣桑急促地喘着气,嘴唇湿/润而红/肿。
他看着与他鼻尖对鼻尖的库洛洛,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首现代诗:
“我的○○/
软的时候像一块肉/
硬的时候像一把刀/
软的时候给你吃/
等你吃硬了/
就用它来杀你。[3]”
有趣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库洛洛不解但纵容地盯着他。
“你想杀掉我吗?”他凑上前咬了咬库洛洛的下唇,“来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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