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虞书颜畅想未来的时候,手机来电,是爷爷虞卫国打过来的。
“晚上好,爷爷。”虞书颜犹在兴奋中,语气带着一丝欢脱。
“颜颜……”虞卫国的声音有些低沉焦虑,“小志出事了,你,你回来帮帮忙……”
虞书颜心下一惊,“小志怎么了?”
“小志和人打架,脊柱重伤,可能要瘫痪了……”虞卫国说着,哽咽起来,“我们在三医院,你回来帮帮忙,帮帮忙……”
虞书颜只觉得晴天霹雳,继而浑身发抖,强迫自己冷静道:“爷爷,你别急,我马上回。”
虞书颜挂了电话,眼泪“唰”地流下来。
她记得爸妈公布离婚那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痛哭,是弟弟变着戏法逗乐自己,像大人一样说要保护自己;她记得那年急性胃炎,大人们不在,是弟弟骑自行车带她去看门诊;她记得暑假打工倒夜班,不敢走夜路,是弟弟熬夜接送自己……
虞书颜心乱如麻,她无法想象弟弟瘫痪的模样。
“冷静,冷静,系统有治愈一切的药剂,一定会好的。”
虞书颜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后,立刻收拾行李,与活动营主管说明缘由,连夜乘高铁返回金陵。
到达三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虞书颜联络上爷爷,跟爷爷一同前往急诊病房。看到头上缠满纱布、还在昏迷中的弟弟,虞书颜眼眶一红,忍不住抽泣起来。
“小志,小志……”
虞书颜俯在床边,轻声叫着弟弟的名字,但并没有回应。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
说话的是一个高中生,穿着校服,一脸愧疚。虞书颜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病床边还有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一个高中生。
“你是?”虞书颜一边擦泪,一边询问。
高中生没有回答,虞卫国叹一口气,解释道:“这是小志的同班同学,叫张烈,是他叫的救护车。”
“哦,谢谢你,张烈。”
虞书颜擦干眼泪,以极为冷静的语调道:“张烈,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都怪我,要不是我,小志就不会与胡超约架,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张烈红着眼睛,在自责中讲述事情经过。
去年班级联赛上,虞遂志带领三班篮球队吊打六班,之后就与六班体育委员胡超结怨。两人约过架、斗过殴,但下手都有分寸,也就一些皮外伤而已。
不知为什么,近一个月来,胡超变本加厉,不断挑衅虞遂志;而虞遂志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能忍则忍,不再毛躁好胜。
一方进,一方退,进的那一方就越发嚣张。
今天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胡超带人搜罗三班篮球队的书包,把十几个书包堆在操场一角,放一把大火烧掉了。
“太过分了,学校也不管管吗?”虞书颜觉察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找不到头绪。
张烈道:“好像,好像学校对胡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很奇怪……”
虞书颜面色冷静,“后来呢?”
“后来,胡超宣称是他烧了我们的书包,还骂我们废物,取笑我们不敢反抗。我们不能忍,但小志一直劝我们冷静,还开玩笑说,书包烧了正好有借口逃课……
“小志这态度,篮球队很失望,我也很失望……我觉得,他不配当我们朋友了……”
张烈沉默几秒钟,继续讲述。
“但小志明明很讲义气,很有血腥,我不懂他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小。我激怒他,嘲笑他,他无动于衷。最后,我让他做出选择:是朋友,就和兄弟们一起,找胡超狠狠干一架;不是朋友,就断绝关系不再往来……
“小志没有立刻答复,过了一节课,问我:你是认真的?
“我说:认真的。
“他说:我们当然是朋友。”
张烈说到“朋友”两个字,情绪有些失控,后面断断续续才讲清楚。
虞遂志改变立场不再隐忍,带着篮球队向胡超约架,两班决定,晚自习逃课到校外一个废弃工地大干一场。然而到了约定时间地点,三班篮球队全部到场,六班除了胡超,来得却是一群街头混混——他们有的光头,有的花臂,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三班篮球队怵了,他们约过架,但没和街头混混约过架。
正当他们踟蹰不前的时候,那边胡超大声嘲讽:“虞遂志,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老子认你做干儿子,饶你这一次,怎么样?”
虞遂志积蓄一个月的火气,一点就炸,大声骂道:“滚你妈的贱货!”捡起一块砖头就冲了上去。
就这样,十几个高二学生和一群街头混混互殴起来。
“你是说,对方来的是一群地痞流氓?”虞书颜问。
张烈点点头,“只有胡超一个人是学生。”
“你们其他人伤得怎样?”
张烈露出困惑神色,“只有小志重伤,那些流氓好像专门针对小志一个人……”
虞书颜沉默,过了一会儿,对张烈道:“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照看。”
张烈摇摇头,“姐……我在这儿陪着,要不是我怂恿小志,他就不会与胡超约架,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虞书颜坚持张烈回去,虞卫国也在一旁劝说。张烈无奈,再三表示愧疚后,离开了医院。
凌晨刚过,虞书颜的妈妈周晓芸从沪市赶来,见到病床上昏迷的儿子,失声痛哭。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在这一刻,以这种惨烈方式慢慢凝聚起来。
第二天上午,医院对虞遂志进行全面诊断,下午得出结论:面部软组织挫伤,肋软骨骨折,胸腔积血,脊柱压缩性骨折。
前面几项还好,关键最后一项:脊柱骨折造成椎管内占位及神经压迫,需要手术治疗,术后还要进行半年的康复训练,若半年内无法站起来,就可能永远瘫痪。
晚上七点,虞书颜爸爸虞征从羊城赶回,可惜虞遂志大多时间昏迷,看不到爸爸妈妈重新团聚的画面。
“爸、妈,我出去透透气。”虞书颜在病房守了一天一夜,心情十分压抑。
“你直接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虞征道。
虞书颜点点头,缓步离开医院,边走边思考整个事件。
这件事有很多可疑之处——胡超为什么这么嚣张?学校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约架,为什么有街头混混参与?这些混混为什么只针对弟弟一人?
若是以往,虞书颜一定恐惧无助;这一刻,她只想查明真相、狠狠报复。
“上天给我开挂,不快意恩仇,难道认怂?”
虞书颜下定决心,正巧迎面走来一个高中生,仔细一看,是弟弟同学张烈。
“张烈!”虞书颜叫住高中生。
“姐,姐姐……”张烈抬头,支支吾吾道:“我来看小志,他怎么样了?”
“你先别管小志,我问你,胡超在哪儿?”
“胡超?胡超在学校吧,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我是逃课出来的。”
“走,带我去。”
“姐,你别冲动……”张烈见虞书颜面色不善,猜出她要做什么,担忧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你和小志是朋友吗?是就带我去,不是就算了。”
张烈一怔,“是!当然是朋友!”继而想起虞遂志也是为了“朋友”二字赴汤蹈火,当即道:“姐,我带你去!放心,我们会保护你。”
两人叫一辆的士,到达实验高中已经是晚上八点,离下晚自习还有十分钟时间。
“姐,我们在校门外等着,胡超出来了,我指给你看。”张烈带虞书颜在校门外停下,这里有许多接送孩子的家长,两人混在其中,并不起眼。
“行。”
虞书颜也不想在校内闹事,能在校外解决更好。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大批学生陆续走出校园。张烈盯着校门张望,过一会儿,眼睛一亮,扬手招呼道:“这里,这里……”
紧接着,七八个高中生在张烈招呼下跑了过来。
“姐,这是我们班的篮球队员,都是小志的朋友。”张烈担心虞书颜安全,来的路上偷偷给同学发短信,叫他们下晚自习在校门口集合。
虞书颜没料到这一出,还没反应过来,一群高中生“姐姐姐”叫个不停,一会儿又七嘴八舌叫道:“姐,你放心,有我们在,胡超不敢乱来。”“姐,小志伤得怎样了?”“对不起,是我们害了小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小志?”
虞书颜忽然觉得头大,敷衍应付几句,又有几个高中生跑过来。
“张烈,胡超出来了!”
新来的几个也是三班篮球队员,被张烈安排下自习后去六班盯梢胡超,所以来得晚些。
“谁是胡超?”虞书颜闻言一凛。
张烈抬头张望,指着校门口一个身高马大的学生道:“就是他!姐,你靠后,我们来。”说着,抢步上前,对那身高马大的学生叫道:“胡超,有种过来!”
那胡超身边也跟了一群人,看到张烈,大摇大摆走过来,嘿嘿笑道:“怎么,昨晚打得不过瘾,今晚还想继续?”
张烈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娇俏身影窜出,抬腿向胡超双膝踢了两脚,胡超吃痛,不由自主跪下来。
“啪啪啪——”
娇俏身影甩手三个耳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胡超的左脸已肿成猪头。
沉默。
可怕的沉默。
过一会儿,胡超醒悟发生了什么,望着眼前娇俏身影,惊恐叫道:“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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