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这条小巷子里有很多木板房,他们停在了最后一间房门口。
“就在这里。”傅红雪说。
他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殷流风跟上。
门里没有灯光,没有月光,整个屋子都是黑的。
殷流风摸摸荷包,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柔和的光在这屋子里非常显眼,但却只能照见一小方天地。
傅红雪却似已习惯黑暗,转身关上了门。
他走了进去,仿佛在黑夜中也能视物,他顿住,说道:“你睡这里。”
殷流风举着明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显而易见,这里只有一张床。她问:“那你呢?”
这地方还有一扇门,傅红雪慢慢地走进门里,说道:“我住这里。”
原来有两个房间的吗?
殷流风艺高人胆大,况且知道傅红雪不是坏人。他这个人,身上有吸引人的特质,她想交这个朋友,暂时无事,故而一起行动。当然,如果他是坏人,此刻已经不能安好了。
殷流风挑眉,“那么晚安,明天见。”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殷流风躺在床上,被褥是新换的,带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照进木屋狭小的窗户。殷流风醒来,呆呆地坐在床上,还没有反应过来。
后面的屋子传来一阵饭香,殷流风飞速起身,穿上外衣,走到那扇门边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傅红雪站在门后。
殷流风问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傅红雪面色还是苍白的,眼睛漆黑又明亮。
殷流风眼睛也亮亮的,“饭的味道啊。”
她歪头,发现傅红雪身后的房间布置不太对。
她走了几步,逼近傅红雪。傅红雪站着不动,嘴唇却抿得有些紧。
殷流风终于发现了这个房间原来是一间厨房。她有些生气,却怒极反笑,“这就是你昨晚住的地方?”
傅红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住的,嗯?”殷流风靠近他,她很高挑,却没傅红雪高。两个人此时挨得极近,傅红雪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殷流风那双美丽的眼睛。他偏过脸,耳根有些泛红,“有凳子,我拼在一起睡的。”
殷流风对着这样的傅红雪,真的没办法发脾气。她轻叹一声,“算了,我们今天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傅红雪没有回答,他转身慢慢走进厨房,“这里有热水,你可以洗漱一下。”
殷流风好奇地走了进去。厨房不大,里面还有一个人,是个老婆婆。
老婆婆正用锅铲颤巍巍地把两个荷包蛋从锅里铲出来,放到了旁边的小碟子里。
锅台上除了煎蛋,还有一碟豆腐,莴笋,以及煮花生。
傅红雪已端了热水,殷流风道了谢,开始洗漱。
她弄好走出去的时候,老婆婆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刚刚的饭菜,傅红雪也已坐到了桌前。
老婆婆说道:“早点是五分银子,连房钱是四钱七分,一个月就算十两银子,在这地方已算便宜的了。”
傅红雪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我住三个月,这锭银子五十两。”
老太婆道:“多出的二十两……”
傅红雪道:“我死了后替我买口棺材。”
老太婆笑了,道:“你若不死呢?”
傅红雪道:“就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
殷流风皱眉,她好像没有问过,傅红雪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一定不是像她一样,迷路迷过来的。
她坐到傅红雪对面,说道:“不是说好今天去看别的地方的吗?”
傅红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着刀的手。良久,他说道:“这里就挺好。”
“你还要住厨房吗?”
“你还要跟着我吗?”
“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啊。我们先吃饭,一会儿再说。”殷流风转转眼珠,又笑着说道。
两人吃过了饭,并肩走在外面。
出了这条小巷子,就是昨晚那条长街。
长街依旧,街心的人也未变。昨晚那个白衣人,竟真的还站在那里。
傅红雪站定,殷流风抬头正好看到叶开。叶开迎着初升的太阳走了过来。
叶开眼神发亮,他直直地向傅红雪走来,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殷流风。
她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注意的姑娘。
他走到近前,一脸神秘地低声对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脸色未变,手慢慢握紧了刀,他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叶开笑道;“你若想知道,今天晚上到万马堂去,我告诉你。”他说完,又看了殷流风一眼,掉头便走。
殷流风笑了笑,“他刚才便跟那白衣人交谈,现在两人又在说话。你说是为了什么呢?”
傅红雪缓缓松了握刀的力道,他说:“我今晚去万马堂。”
他说完,死死盯着殷流风的脸。
殷流风斜他一眼,“怎么?知道有问题也要去?”
傅红雪坚定的点了点头。
殷流风拊掌而笑,“好,那就去。”
傅红雪点了点头,他仿佛就是在等她的回答似的,听了她的话便开始往前走。
碧云天,黄沙地。
殷流风看过水天相接的海,这里则是黄沙和天空相接的沙海。
一面大旗在风中招展,那旗子白底黑字,上书“关东万马堂”。
“那就是万马堂?”殷流风问道,她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傅红雪盯着那面大旗已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应:“嗯。”
他之前挡在殷流风的身前,为她遮挡着风沙。说过这句话后便转身慢慢地向她走过去。
接天无穷的黄沙中,突然出现一抹红色的影子。
红衣女,胭脂马。
对着这边的殷流风正好看见这一人一马,人和马都很漂亮。
傅红雪仿佛没有看见,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坚定而缓慢地走着。
红衣女本来超过了他们,突然又勒紧缰绳退了回来,盯着傅红雪扬声问道:“你就是那个人?连花场主都请不动你。”
那声音清脆,很是好听。
傅红雪依旧不理会她。
殷流风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红衣女瞪了殷流风一眼,突然扬鞭抽向了傅红雪。
殷流风送她一记太阴指,劲力打中了红衣女执鞭的右手手腕,红衣女“哎呦”一声,鞭子掉在了地上,人也栽下马来。
殷流风控制了力道,她不会受伤,却会感到疼痛。
傅红雪垂下了眼睛,看向殷流风,“走吗?”
殷流风对他一笑,“走。”
两人并肩而去,背影很是和谐。
“你!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红衣女捂着手腕,在后面大喊。
没有人理她,她怒道:“你们听着,今天晚上,你们若敢不去,就是混帐王八蛋,我就杀了你们拿去喂狗。”
在无人回应的沉默里,红衣女跺了跺脚,回身上了马,狂奔而去。
殷流风和傅红雪走回小镇时,小镇已开始了它独有的繁华与热闹。
殷流风走动间不时与傅红雪交谈,另一边却在观察着这个小镇。
这里当真与她的来处不同。她的家乡,或者说,她的世界,人们的荷包可以装很多东西,坐骑也是可以召唤的。而这里,荷包就是肉眼可见的大小,坐骑也是普通的动物,凡此种种。这里显而易见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但是她也不畏惧,她们那里不也是经常有一些天外来客?来来去去,皆是缘分。
殷流风在小木板房附近的杂货店店主李马虎那里打听了消息,去看了正在出售的房子,最后选择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买了下来。
她发现这个世界的物价非常便宜,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里这里,桌子就放这里吧。”殷流风拿着花瓶,瓶子里还装着鲜嫩的花朵。
傅红雪默默地把桌子放到了她说的地方。
殷流风把花瓶放到桌上,调整了摆放的位置,长舒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这样才有住的样子嘛。”殷流风双手叉腰,非常得意。
傅红雪站在桌边,殷流风本以为他会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将沉默进行到底。没想到他竟然慢慢点了点头。
天要下红雪了吗?
殷流风忍不住想要看天。
这才发现天色将晚,遂拉着傅红雪出去觅食。
“宴无好宴,我们今天先凑合着吃点,改天我给你做饭,我做饭可好吃啦!”殷流风说道。
傅红雪慢慢地跟在后面,从内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情翻涌上来。他这两天笑的次数,恐怕比他这一生笑的还多。他本来想要远离,尤其是知道她的来处或许并不寻常之后,心中更是几番挣扎。是不忍?是不愿?他终究没有推开她。也许未来有很多艰难之处,但无论如何,像他这般内心坚定之人,一旦作出决定,便会全力以赴。
他亦步亦趋,仿佛脚步都轻快了很多,跟上了前面走着的殷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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