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冯彧喜欢女装大佬?
还想让她穿女装给他看……
元霄缩在角落里啃了一回指甲,她觉得还是应该跟冯彧坦白比较好, 这样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 两刻钟后, 小皇帝千呼万唤始出来, 却穿了一身男仆的衣服。
冯彧:……
冯侍中向来云淡风气春风和煦的脸上,竟然带了一层苍白和难堪, 连元霄都觉得, 自己好像有点忘恩负义,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别人,有些过分。
“冯侍中啊, 那个, 朕不喜欢角色扮演, 也没有穿女装的嗜好。”
冯彧的心突然有点凉。
“还有那个, 朕跟你, 不合适……”
轰隆——
一道雷霆劈下来,将冯彧脑海里那些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瞬间化为齑粉。
冯彧僵在那里, 大脑一片空白,看得元霄都不落忍。
其实, 冯彧很好, 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 待人温和,处事周到,比那个动不动就拔剑的劳什子玩意师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说不定还是那种千载难得一遇的二十四孝老公, 但是……
元霄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她迟早要逃离这个权利的漩涡,她虽然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但却并不想将自己跟任何人绑定。
何况,万一,她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她是会义无反顾地回去的,在这个世界,她始终是局外人,只是个过客。
“那、那朕先回去了?”
冯彧没说话,元霄头皮有点麻,尴尬地离开,脚要跨出院门时,冯彧突然说:“陛下不能这样走!”
元霄吓得一抖,敢情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眼巴巴看冯彧走过来,元霄下意识地后退好几步,小脸儿上还满是惊惶之色,着实有点刺激人。
“陛下把臣当什么人了?”冯彧说话难得带了脾气。
元霄:……
“臣叫人去找秦将军过来,护送陛下回宫。”说罢出门,满身气郁,但终是端稳了正人君子的架子。
元霄突然有点自责。
这么好一个男人,你怎么就没福气享用呢?
几乎同一时间,桓煊哭唧唧地回到昭阳殿。
“王爷,陛下跟丢了!该不会是被……”
师荼心口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抖出去,“莫急,冯彧呢?”
“冯侍中一起丢的……”
两个大活人没看住,桓煊觉得自己好没用。
师荼询问了详细经过,很肯定地认为,是冯彧将小皇帝给拐跑了。冯彧既然敢拐,应该就能保证小皇帝的安全。
“陛下现在应该在冯府,带人去接陛下回宫!”
“呃,我去问过冯府了,说没回去……”桓煊觉得自己还是挺仔细周到的。
“他想偷偷将小皇帝带回去这样那样,还能叫人知道了去?”师荼好气愤。
单纯无辜的桓煊少年眨巴眼,“这样那样是哪样?”
师荼:……
他家王爷眼一横,桓小侍郎就犯怂,乖乖领了人出去,结果刚到冯府,就看到秦放驾着马车护送小皇帝回宫。
桓煊:我家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啊!
马车走出老远,桓煊看到冯彧出来,站在门前发呆,上前拱手一揖,“冯侍中,我有一事求教。”
冯彧对这个师荼派来搅他好事的小侍郎有些不耐烦,“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甩开你的?”
“不是,王爷说你把小皇帝偷偷带回来这样那样了,到底是哪样?”
唰!
冯彧脸黑了。
扬了扬高傲的头颅,冯彧说:“回去回摄政王,我冯彧做事没有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
这话桓煊原封不动地回给了师荼,师荼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昨晚那碗菜汤是怎么洒小皇帝身上的。
要看小皇帝的胎记而已,冯彧喜欢搞这种小伎俩,他可不屑,他直接上手就能看!
到最后,桓煊也没搞明白这样那样到底是哪样,只觉得这些大人都好厉害,说的话他都听不懂,高深莫测得很。
秦放将小皇帝一路护送回来,好几次视线扫过她身上的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元霄特别不淡定,将自己身上看了又看,除了穿的是男仆的衣服外,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研究的?总不能研究她的胸这么平是何缘故吧?
“秦将军可是有话要对朕说?”
秦放这才拱了拱手,“陛下的衣食住行臣本不该过问,但臣觉得,陛下不该在外面随便换衣服。”
自己是个女儿家,一点没自觉,万一被人看了去,清白难保!
再者说,你女儿家的身份若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知道了,朝堂内外得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再看看这一身男仆装,过于宽大,跟捡了个垃圾玩意儿来穿似得,完全体现不出小皇帝的绝世容颜。
“好丑!”
元霄:“……”
敢情不让我乱换衣服是觉得我穿这衣服丑?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武将,跟个文官一样矫情合适么?
“秦将军,朕觉得,你该是太久没打仗了,不懂人间疾苦,世态炎凉,有得穿就不错了。”
“人间再疾苦,世态再炎凉,好像也不关陛下的事。再怎么说,宫里也不会缺了陛下的吃,短了陛下的用。”
KO!
你特么说得好有道理。
安顿好元霄,秦放派人把常桂找回来,匆匆离开。
元霄看着降下的夜幕,忍不住想,莫非那个刺客不好办?秦放这又是要跟人耗上的节奏啊。
常桂回到立政殿,手已经被辣椒素浸染得红了一大片,又痒又痛,一双手都在火辣辣地烧似的,但站在元霄面前,他只剩得温顺恭敬,还贴心地帮元霄煮茶。
直到一茶盏端到跟前,元霄才发现他手上的异样,不禁扶额,“忘了跟你们说,碰了辣椒记得用醋泡一下手。”回头,便叫人去拿醋过来,自己这边又拿了手工皂和牙膏先让常桂缓解一下。
常桂心头一暖,“那边的园囿整理出来了,奴婢粗略算了算,一百亩总是有的,陛下让把地上的辣椒籽收集起来,可是想要种辣椒?”
“不止如此,朕今日看辣椒林里还长了好多细小的幼苗,明日你带人小心移栽出来。”
常桂一一应了。
“陛下是想用这个来赚钱么?”
前不久,宫厂又扩了一批,现在已经有一千来人的规模了,宫里吃闲饭的,还有至少八千名可以抽调,常桂也想着把这些人利用起来做点什么,为皇上分忧解难,没想到倒先让皇帝发现了商机。
一个皇帝,为了养活合宫上下,心思细腻至此,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还有今天的刺杀,马上就是万寿节,多少妖魔鬼怪会进京,他有预感,这次万寿节会异常“热闹”。
这一晚,冯彧抓心挠肝的,哪里睡得着?
收拾了一翻,拿了腰牌进宫,刚踏进宫门,一道闪电从头顶滑过,冯彧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刚赶进立政殿,一滴雨落下。
常桂看到人来,原本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冯侍中来得正是时候。”
冯彧心头微动:“没其他人过来?”
“这都三更天了,哪里会有人来,冯侍中快进去吧,陛下又被吓醒了。”
千秋殿,谢瑜睡得很熟,一声雷劈下,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天牢里,正在负责审问刺客的秦放也听到了雷声,大长腿不自觉地往外迈出两步,但很快又退了回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必须一鼓作气,撬开对方最后的心理防线。抬头看看漆黑的窗外,雨已经哗啦啦下大,那么胆小的小皇帝,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人陪她。
师荼赶到立政殿时,就见冯彧被让进殿门,他默默伫立在雨中许久,直到一道撕裂天幕的雷霆响在耳边才回神。
其实这样也好,自己可以消了这些不该有的念想,但回到昭阳殿,他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冯侍中,你怎么来了?”
其实随便来个其他人都好,为什么偏偏来的是冯彧?
元霄拥着被子,小脸苍白苍白的。
“陛下很不希望我来的样子?”
恰好一道雷霆劈下,元霄身上汗毛倒竖,扯出一抹笑,“哪里哪里,常桂快给冯侍中上茶,我们君臣好好说说话。”
君臣二字甚是刺耳,将他们的关系划拨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冯彧有些气郁,搬起凳子放到龙榻旁。元霄眼巴巴看着那凳子跟自己不到三尺距离,讪笑道:“冯侍中不必坐得这么近,朕耳朵不背。”
冯彧难得展露真性情,翻了个白眼,但伸出了手。
手悬停在离元霄不到半尺的距离,带着无限的诱惑力,元霄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因为害怕而妥协,可就在此时,又一道雷霆劈下,那双小爪子便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冯彧的手。
“那,朕就不客气了。”
这贱贱的小样儿真是叫人恨不得收拾她一顿,冯彧压住自己的暴脾气,瘫着脸说:“陛下,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这台词,有些耳熟。
“陛下胆子小,这种雷雨天,身边总是要一个人的。”
“……”
“陛下好男色,虽然王丞相出面替你辟了谣,但陛下不纳妃,无子嗣,身边也总该有个合理的挡箭牌。”
若不想别人发现你的女儿身,为世俗所不容的好男色的确是最好借口。
“陛下怕梦中结局重演,怕被摄政王剥皮抽筋剔骨,总该要个护身符,臣看不出来,朝廷内外有谁比臣更合适。”
你脸皮咋这么厚?
元霄幽幽反驳:“朕觉得,长公主比你更合适……”
冯彧直接当这句话没听见,继续说:“臣被陛下破格提拔为门下侍中,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的职责所在。”
有分忧解难到人家床上的么?你确定不是要霸王硬上弓?
元霄瞅着冯彧,非常斩钉截铁地说道:“朕不需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趁早让冯彧断了念想,对他才是最好的。
冯彧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元霄本能地收回手,坚定地不再握住它。
“陛下是不是忘了,当年那些肆意玩、弄臣的日子了?”
卧槽!
“陛下是不是也忘了,那日送发簪给臣时,说过,只要臣帮你,便满足臣一个心愿?”
元霄:……
“就算这些都忘了,白天的事陛下总还记得吧?”冯彧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这里的伤还没愈合,臣为陛下挡过箭,臣为陛下流过血!”
我屮艸芔茻!
“冯侍中,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对于元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谴责,冯彧无动于衷:“臣也是被陛下给逼的。”
元霄:你敢再无耻点么?
冯彧:“臣现在就要陛下满足臣微薄的愿望,望陛下恩准!”
哪有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把自个搭进去的?元霄真是恨不得将人给丢出去算了,如果她丢得动的话。
冯彧的视线却坚定非常,“陛下至少该给臣一个机会。陛下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能接受臣?”
“这个……”
你知道吧,最难拒绝的就是这种。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却连机会都不给一个,还是人吗?是人吗?
嗯,元霄是。
“要不,我们用三天时间试试?”
三天?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三年!”
卧槽,三年,娃都可以打酱油了,这还叫试?你咋不直接绑定终身?
“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一年,绝对不能再少了!”
两人大眼望小眼,又是一个雷霆劈下,元霄几乎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冯彧的手。
那一刻冯彧好嫌弃,元霄却舔着脸说:“冯侍中啊,朕可都是为你好,一年时间,你得耽误多少青春?你年纪也不小了,再大,老婆都不好找了,就算你有地位有条件,但好的姑娘都被人挑干净了,你以后怎么办?”
所以,就算是试一试,你也打定主意不接受我是不是?
所以啊,他是脑袋进水了才谈什么感情,直接关在鸟笼里强取豪夺不就什么麻烦都没了吗?
不管心里多不满,可是冯彧知道,他没办法对着现在的小皇帝用强,他不想她不高兴,更不想让她受委屈。
“陛下莫不是把臣当成你的合伙对象在忽悠?”
“呃……”
“我同意三个月,三个月陛下若还喜欢不上我,我自愿放弃,但是,条件是,在这三个月内,陛下必须全身心接受我,而不是故意排斥我!”
全身心?怎么个全身心?
元霄突然抱住自己的小身板,弱小无助又可怜,仿佛谁要蹂、躏她似得。
冯彧被她这模样撩得心血狂涌,缓了好一回儿才压住心头躁动,“这三个月里,臣不会做越矩的事,除非陛下允许。”
隐隐看到常桂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冯彧又说:“事情就这样定了,陛下也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
元霄觉得自己好像招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难怪能当隐藏反派啊,就这蛮横的气质,跟师荼相比都不遑多让。
常桂进到内殿,将茶端到冯彧跟前,冯彧很自然地吩咐说:“麻烦常桂公公拿本书来。”
常桂微微抬头,这感觉怎么说呢,好像冯彧突然也变成了他的主子,常桂并没有多话,只问:“冯侍中还是要看以前的话本?”
“嗯,还在吧?”
“在的在的。”常桂很快就找了出来,那是传奇话本,小皇帝并不爱看的,都收进最底下的格子里去了。
冯彧接过话本,端坐在龙榻侧,一只手搭在龙榻上,对元霄说了一声,“陛下睡吧。臣守在这里。”
整个过程,元霄看得瞠目结舌,“冯侍中啊,朕问问,你这样在立政殿陪了朕多少次?”
这也太轻车熟路了。
冯彧却看她,眼神幽幽淡淡,“臣也想问,在臣之前,是谁陪着陛下的?”
元霄抿嘴,你问朕,朕去问哪个?
“不管是谁,陛下都忘了吧,以后有臣陪着你。”
冯彧的声音很轻很淡,有些哀伤的感觉,元霄突然感觉到一种叫做深情的东西。
她在娱乐圈破爬滚打很多年,从小就耳濡目染名利场的薄情寡性,对于爱情,她可以演,但从不信,导演都说她眼里少了东西。
爱情,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可遇不可求,即便家缠万贯也买不到。
然而如此深情,在这里她却能轻易得到,这是不是就是一本小说的价值所在?
“冯彧,我不想伤害你……”
冯彧心尖儿一颤,苦笑一声,眼中却尽是温柔,“陛下莫怕,只是三个月而已,你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这一句话,他似听出了小皇帝于他毫无感情的真心,却也听出了她想他好的实意。
这句话,她唤了他的名字,冯,单名一个彧,是真正属于他的名字。
伸出手,冯彧握着了元霄的一只手,“睡吧,天不早了。”
冯彧手指上有很好闻的墨香,不浓不淡,沁人心脾,握住这只手,元霄还真睡着了。
直到寅时初刻,雷雨停歇,冯彧才起身,亲自去厨房熬了瘦肉粥,放在小炉子上用小火炜着,丰富常桂在辰时时一定要叫小皇帝起床吃饭,这才整理了一下出宫。
冯彧走的是虔化门,虔化门出来,第一座最大的宫殿便是昭阳殿。昭阳殿前,似坐着一个人,冯彧信步上前,躬身一揖。
“摄政王是刚起身,还是还未睡下?”
师荼浑身浸着秋夜凉意,身上似隐隐还有湿气,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昨晚,你一直在立政殿?”声音有些暗哑。
“皇上怕雷雨夜独处,摄政王应该也是知道的,以前应该也陪过皇上过夜,不过以后不用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她。”
师荼心头一紧,千般话语噎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冯彧看在眼里,又说:“皇上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不过摄政王不用担心,我的存在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跟小皇帝在一起,搞不好就是王夫,小皇帝的女儿身若曝光,他甚至有临朝听政的权利,但是,冯彧知道,自己意不在此,他只看重那个人。
如果小皇帝真愿意跟他在一起,他更愿意带她远走高飞,归隐山林,不让任何人找到她。
“再过半月就是太后的万寿节,各地藩王以及皇亲国戚都会上京,臣依然会与摄政王并肩作战,一致对外!”
表明完立场,冯彧又是一躬身,出了皇宫。他得快点回去换衣服,待会还要进宫上朝,他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在宫里过夜的迹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师荼站在原地,脑袋有点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天牢。
秦放熬了一宿,终于把刺客熬开了口,但结果……
“小人本是玄风军中人,隶属前锋营,是受摄政王指使,刺杀皇上。秦将军若不赶到,本来都已经被摄政王杀人灭口了……”
转头,秦放便把消息报到了立政殿。
常桂刚将冯彧熬的粥端到元霄跟前,元霄拍案而起,那粥便翻到在案几上,全洒了。
常桂微微愣神,赶紧叫清河清理了去。
“这些人疯了么?这也能栽赃嫁祸?”
若真是师荼要她的命,他大可以出现得再晚点,哪怕是一秒,她跟冯彧怕是就已经射成马蜂窝了。
“摄政王若要杀朕,直接提着剑就上了,哪里需要耍这些阴谋诡计?”
“陛下英明!”
元霄:“……”
呃,那个秦将军,你下次夸朕能不能早点说,卡在这一句话说是几个意思?
其实秦放也是有想法的,背后黑手栽赃陷害得如此明显,何尝不是给小皇帝一个反制摄政王的机会,若小皇帝说摄政王做的,人证物证俱在,摄政王还能翻得了身?
“但是,这话陛下说了不算。”秦放脸色凝重,确定了小皇帝对师荼的态度,并不是就解决了所有问题,“陛下遇刺是大事,今日早朝百官必然要个结果,若这个刺客坚持这番说辞,即便是陛下也证明不了摄政王的清白。”
元霄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人言可畏,朝堂内外居心叵测的人太多,肯定很多人巴不得借此机会钳制住师荼,马上各地藩王就要进京,下水摸鱼的怕是比预想的还要多。
“常桂,拿朕的龙袍来,朕要上朝!”
常桂刚将剩下的瘦肉粥端了来,“陛下不吃早饭?”
“十万火急,朕哪里还吃得下?”
常桂默默叹气,就是可惜了冯侍中一番心意,为熬这粥,熏了脸烫了手,结果皇上一口没吃着。
元霄这边刚坐上步辇走出献春门,就见张太后的凤辇从甘露门过来。
元霄在两仪殿后面等了等,果然这位的凤辇也停在了两仪殿。
“太后卧病多日,朕一直未得空去锦华宫探望,看今日太后神采飞扬,凤体该是安泰无虞了。”
张怀玉的小鸟,户部的十万银子,张家被扣上的那些莫民奇妙的罪名,桩桩件件都记忆犹新。
“难得皇帝还记挂着哀家,哀家身体已无大碍,倒是哀家听说皇帝昨日遭了刺杀,刺客还是摄政王派来的,哀家不放心,便过来这边瞧瞧。”
瞧个毛线球啊!
你怕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搅浑水的吧?
“太后从哪里听说刺客是摄政王派的?朕也是才听负责审问的秦将军禀报而已,莫不是太后有未卜先知之能?”
这个小皇帝,竟然时时处处给她设陷阱。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皇帝在上林苑遇刺,上林苑驻扎的都是玄风军,其他人可进不去,哀家还听说,他们用的弓箭匕首都是玄风军特地打造的兵器,何况,现在连唯一一个活口都熬不过千牛卫中郎将的审问招认是师荼指使,真相已经大白,皇帝莫不是还想偏袒师荼?”
哎哟,老妖婆知道得很清楚嘛。
弓箭匕首是玄风军特制兵器,这就是物证,没死的那位就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师荼就成了众矢之的。
“哀家一直好奇,皇帝为什么这么偏袒他,莫不是真的皇帝好了龙阳,喜欢上了师荼?是不是还打算将帝位拱手相让?”
元霄心里咯噔一响,老妖婆这是要把好男色的标签往师荼身上贴啊!
“看来这些日子,太后在锦华宫也没闲着。”
“那是,哀家贵为国母,岂能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倒是皇上,不理朝政,让师荼摄政,将江山拱手相让,只怕各地宗室皇族进京,少不得要寒心。”
这是威胁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情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都这样了还想垂死挣扎?
“皇儿啊,莫怪哀家没提醒你,虽然上林苑有十万玄风军,别忘了,城外还有十万禁军,皇城之中还有十六卫……”
“是不是还有某些藩王不甘心在外看戏,也想带着兵来凑热闹?”
张太后脸色陡变,是的,临淄王已经悄悄潜伏了几万大军,离上都已经不远了,两日必到。只要师荼罪名坐实,那就是三方军队瓮中捉鳖,就能将师荼一干乱臣连锅端!
那才是给她万寿宴最好的寿礼!
“哀家只是提醒你,若这一关过不去,怕就是真过不去了。”
“那朕就谢谢太后的好意了。”
“哼!”
看你还能嘴硬多久,哀家就要看看,今日你们如何翻得了盘!
张太后拂袖而去,率先进了两仪殿。
元霄抬脚刚要跟……
“陛下。”谢瑜从阴影处走出来,他本少年老成,这下看着越发老气横秋了。
“都听到了?”
谢瑜不答,眉目凝重,“臣能做什么?”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然而灾厄突然降临,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头一次,他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元霄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少年皱起的眉头,“这是小事,只要洗脱摄政王的嫌疑就好,朕能处理,阿瑜放心。”
目送小皇帝进入两仪殿,谢瑜心里百转千愁,他忽然明白小皇帝是心思了,她想护所有人,然而这是弑君大罪,证据确凿,她要怎么去翻盘?
谢瑜心不在焉地去了宫学,现在他能为她做的,好像也只有管好宫学了。谢瑜看着场外练习骑射的宫学学子,脑中忽然一动。
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但如果把这些人培养起来,那又会如何?
谢瑜忽然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路。
那头,元霄步入两仪殿,就听见朝堂之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三派势力,师荼为首的倒皇派,王文启为首的保皇派,张家为首的阴谋派,还搅了一堆浑水摸鱼的墙头草,吵得简直不要太热闹。
就在这时,常桂一声唱喏,“皇上、皇太后驾到。”朝堂顿时安静如鸡。
众人纷纷跪地叩首,除了被免行大礼的王文启和师荼。
师荼看上面水润润,亮晶晶的小皇帝,像接受了什么滋润,顿感碍眼,视线干脆撇开去,就看到冯彧饱含深情的眼神一闪而逝。
这朝,没法上了!
等冯彧行完跪拜之礼起来时,感觉摄政王背脊比往常更加板挺,有一种谁都莫挨劳资的气场。
张太后垂帘在后,元霄站在殿前,也不坐,反而扫视了众人一眼。
“诸位大臣乃人中龙凤,国之栋梁,竟为了个刺客争得面红耳赤?是不是有失风度?”
视线落在师荼身上,今儿个这位的脸好黑!
她在里面听了有一回儿,就没听见师荼说一句话,相反,刚才进来时,还看到他有些不耐烦,像是想将那些聒噪之人拖出去砍了的架势。
其实师荼跟谢瑶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毁誉由人,是非在心,他谤任他谤,清风拂两旁。这种态度在现实中简直算得上是狂傲,这大概也是他们一生都在与天争与人斗的缘故之一。
以前元霄看原著就在想,若是师荼和谢瑶两个人不要那么固执,退上一步,向这个世道妥协一下,师荼不要坚持只娶谢瑶,满足一下那些想要在皇帝身边安插势力的大臣的需求,娶些勋贵的女儿,靠姻亲裙带关系,江山一定会坐得更稳当,张家一定会更好对付,跟突厥干架说不定都不用亲自上场,等把自己的势力壮大到一定程度,谁还能阻止得了他娶谢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挫折悲剧了。
可是,就是因为他们固执,才让感情看起来更加纯粹美好,不为世俗浸染,这才是读者喜欢他们的原因,不是么?
“摄政王,你说说吧。”
师荼拱手,坦言:“臣没做过。”
元霄:多解释一句会死么?会吗?啊?
元霄觉得,气儿有点不顺。视线扫到那名被押解在地的刺客,“你说你是玄风军中人,有何证据?”
“小人用的弓箭匕首都有玄风军标记,难道不算证据?”
“当然不算!任何人都可以伪造兵器……”
“玄风军的兵器可不是随便可以伪造的,”谁知这刺客还不乐意了,很笃定地说道,“因为它用的铁跟一般的不一样!”
元霄心里咯噔一响,看向师荼,师荼面无表情,于是她只得去看冯彧,冯彧冲她点了点头。
卧槽!
对方这是抓准了这一点,要来栽赃陷害啊,看来也是蓄谋已久。
所以,当时师荼若把三个人都杀了,把兵器全部收了,是不是就没这回事了?
“兵器库的确丢了三把弓箭三柄匕首,还有箭矢一百零八支。”桓煊回禀。
“哪有偷兵器就偷这一点的?”垂帘后面,张太后发话了,“依哀家看,这名刺客身份应该就是玄风军士,只不过受谁指使还待商榷罢了。”
“小人的确是受摄政王指使,望陛下、太后为小人做主!”
“胡说八道,我们玄风军才没你这种败类呢!”桓煊毛都气炸了,玄风军是他的骄傲,容不得任何人抹黑诋毁!
“桓侍郎莫急。要证明他的身份其实很简单,朕看供述上说,你在玄风军前锋营里的,隶属桓煊管制,可直接授命于摄政王。那你们前锋营住哪里你该知道吧?带我们现场查验一翻便一清二楚了。”
刺客傻了眼,“刺杀失败,我的痕迹肯定都被抹除了,去有何用?”
“只要你在那里住过,就一定有别人抹不除的痕迹。秦将军,让他带路!”
冯彧看看小皇帝,又看师荼,对方敢把身份具体到前锋营而不是杜撰个师荼的秘密杀手什么的,分明就是有心要栽赃玄风军。
既然是有备而来,难保没留后手。师荼不会想不到这点,但他竟然一个字不说,反而是垂帘后面那位启口了。
“哀家也觉得有必要搜一下,万一搜出什么关键性证据,说不定就能洗脱摄政王的嫌疑。你们说是不是?”
张太后就说了两句话,看似立场公正得很,但她越是这般,便表示越是有备而来。
既然皇帝和太后都这么说了,群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一行人出了两仪殿,径直往上林苑而去。
那刺客领路在前,倒是不偏不倚找到前锋营的驻地,此刻,前锋营所有将士都在此,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但没一个人承认他的身份,但这一点不妨碍人家栽赃嫁祸的戏码。
“真让搜?”冯彧伺机凑到师荼耳边。
“既然他让搜,必然是有缘由的,无妨。”
冯彧平白被噎了一口气,你这么信任小皇帝是闹哪样?
“我之前住的就是这个铺位!”刺客指着最外面那个铺位说。
“搜!墙壁缝,床板夹层,都别落下!”张太后还吩咐得挺细心。
元霄瞥她,“太后,你知道朕让这位刺客来此是搜什么的?”
“自然是搜他可能遗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不是?”张太后回答得很肯定。
“的确是,如果他在这里住过,应该就遗留下过东西,但却不是这样的搜法。”转头,对百官说,“所有人都留在外面,不得入内!”
元霄这才上前,让秦放将人带过来,让他仔细描述了在这个房间的生活细节,令很多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答出来了。他甚至连前锋营的作息规律都答得一字不差,仿佛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很久似得。
随行的官员越听越觉得是真的,原本还挺相信师荼的王文启,老脸都有点黑,“摄政王,真是你的人?”
师荼有些无语,“我的话你又不信,何必问我?”
王文启:……
果然是乱臣贼子啊,亏了他的小皇帝如此信任他,还来为他主持公道……
前锋营将士每个都黑着脸,却没一人敢说话。
张太后心情甚好,很快,勋卫府率众而来,将玄风军前锋营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桓煊怒了,他的兄弟绝对不许任何人动!
“是哀家让勋卫府来的,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这个老妖婆!桓煊气得磨牙。
王文启却说:“桓侍郎,稍安勿躁,若此事与前锋营无关,自然不会放人!”
桓煊看师荼,师荼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忍住这口气。
元霄看了外面一眼,继续询问刺客,根据他的描述,基本确定了他的活动范围。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
张太后在外面冷笑,“皇帝问这些,不如让他与前锋营对质,看看每天的训练任务,每日吃了些什么,不是更能判定他的身份?”
好狡猾的老狐狸啊,敢冒充前锋营的人,这些日常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太后莫急,人会说谎,但物证不会。现在,朕就给你们证实,看他到底是不是如他说的那样一直住这里的!”
元霄将刺客说的活动范围全都圈定起来,之后,便叫人打磨了些铜粉过来,用毛刷沾了一一抖过那几个地方,很快,就发现好多指纹,元霄对此非常满意。
“天下间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一个相同的指纹。这些地方都是刺客陈述碰过的地方,若这里面有他的指纹,便说明,他的的确确来过这里,若是没有,那便证明,今天他在说谎!”
张太后心里咯噔一响,那刺客更是面无血色。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又要麻烦三位爱卿了……”
三人赶紧出列,“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他们不仅拓下了刺客的指纹,还拓下了前锋营里也住这个铺位的士兵的指纹,拿着两人的指纹一一比对。
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其他人也忍不住将自己是手指纹路与同僚进行比对,惊愕的发现,真的没有一模一样的。
听得耳边私语,张太后手心出了汗,她也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十根指头,即便同是“罗”那纹路也是不一样的。
师荼和冯彧则暗暗心惊,继滴血验骨、阿拉伯之后,小皇帝又展现出她非同一般的博学多识。
就在这时,谁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从刺客身边经过,又回到张太后身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房间不大,能碰的地方也不多,指纹主要集中在床板周围,比对虽然困难,但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陛下,出来了!”
比对结果最后由刑部尚书奏禀:“这边床板上,几乎都是这个叫周小阳的士兵的指纹,另外有两枚陌生指纹,但也不是刺客所有。”
元霄缓缓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能保证刺客没来过这里,毕竟他将生活细节说得很清楚,若是来过,哪怕是留下一枚指纹,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复杂,毕竟,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专业的痕迹鉴定。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刺客身子在隐隐发抖,“是摄政王,小人没有说谎,小人的指纹也一定是被他们擦掉了。小的还与证据,就在床板夹层里,他们一定想不到小的还藏了一手!陛下若不信,可以搜!”
秦放立刻上前,拆了床板,里面,竟然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却有摄政王的私印……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写万寿宴了,牛鬼蛇神要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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