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说:高攀式婚姻 作者:楠阿珠
    得知她回到C城, 岑英子周末特意从B市赶来,跟她一聚。

    加上她跟陆真真也已经很久没见面,三个女人, 再带上眠眠, 凑了一桌火锅局。

    岑英子看到眠眠时, 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跟许箴言也太像了吧。”

    她一时没忍住, 感慨从嘴里冒出来。下一秒,眠眠甜甜地叫了句阿姨,她秒破功,脸快笑烂了。

    “不是阿姨,是干妈。”

    “叫声干妈,干妈天上的星星也摘给你。”

    眠眠一脸不解地看向程安好,程安好无奈地对他点头, 他马上附和着响亮地叫了声“干妈。”

    岑英子贴了假睫毛的后天大眼瞬间笑成一条缝, 睫毛一颤一颤。

    这些年岑英子跳槽去了圈里有名的一家时尚杂志, 成天跟娱乐圈的小花鲜肉交涉, 乱花渐欲迷人眼, 身边没缺过男朋友,就是没有想结婚的想法。

    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有男人, 我有钱, 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关进牢笼找罪受。

    父母管不了她,程安好也没资格劝她,因为她就是典型的婚姻失败案例。

    而一边的陆真真, 这几年倒是抹去几分棱角。研究生毕业后,她去了国企的药品检验机构上班,穿衣打扮逐渐成熟淑女起来。

    现在,她正贴心地把眠眠爱吃的鹌鹑蛋在清汤锅里涮涮,夹到他碗里。

    她跟孩子也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他格外温柔耐心。

    陆真真和岑英子两个人第一次碰面,但个性都洒脱可爱,倒也一见如故。

    火锅吃得起劲,岑英子本性暴露了,问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

    “程安好,你一杯倒的德行,就算了。”

    “来,姐妹,我们俩互吹,我一看你就是个能喝的。”

    岑英子兴奋地给自己倒满,又给对面的陆真真满上。

    程安好以为自己在一边能看两个酒神战个你死我活,结果,陆真真神色恹恹地把酒杯推远了,神情无奈。

    “姐妹,再等一年,我跟你喝个够。”

    岑英子皱眉。

    “为什么非得等一年。”

    陆真真脸色没了往日朝气,缺了血色。

    “我怀孕了。”

    岑英子不解,程安好手中的杯子没拿稳,重重搁在桌上。

    火锅吃完,四个人回到程安好家里,打算在这里住一晚。眠眠乖乖回房睡觉,岑英子一个人喝多了,倒在沙发上,身子躺得不正不斜,程安好不忍直视,只好帮她煮点醒酒的茶。

    把茶端过来时,陆真真站在窗户边,一个人默默发呆。

    程安好双手轻轻扶住她肩膀,她转身,看到是她,嘴角努力勾了勾。

    “饿吗?刚才你一直在喂眠眠吃饭,自己没吃什么东西,我之前包了饺子,给你下点吗?”

    陆真真点头,笑意真切。

    “好。”

    “程老师,我好久都没吃过你的饺子了。”

    一开口,她嗓子微涩,听得程安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把饺子端来时,她们俩窝在茶几边上坐着,看着陆真真拿起饺子,爽快地一口一个,眯眼享受着说好吃时,程安好也笑了。

    好像她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爱追星,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陆真真,不是刚才一脸忧虑,忧心忡忡,感觉看不到未来的样子。

    饺子吃完,她像是敞开心扉,靠在程安好肩膀上,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的事,又不知不觉地哭了。

    “程老师,我很难受。”

    “孩子的爸爸,我认识对吗?”她问她,她没答。

    如果孩子的父亲是跟她不相关的人,陆真真一开始就会跟她说明,可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程安好敏锐地猜到了。

    陆真真点头,没有多说。

    “他愿意负责吗?”程安好问道。

    她眼泪流得更凶,一脸痛苦地摇头。

    程安好心一沉。

    “那你打算把他生下来?”

    身侧的人沉默了,不远处暖黄的落地灯因为老旧居民区不平稳的电压晃了晃,陆真真擦了眼角的泪痕,这次却是坚定地回了句:“我要。”

    “程老师,今天看到眠眠,我更坚定了要他的信念。”

    “但单亲妈妈,还有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这一切,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她沉声,耐心提醒。

    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这一路有她自己的任性和执拗,但上天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候遇到扶持她的贵人,也给了她一个懂事省心的孩子。

    但她知道,这份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

    陆真真点头,突然伸手,抱住程安好的肩膀,终于绷不住情绪,埋在她颈窝痛哭。

    “程老师,其实我很羡慕你。”

    “虽然我知道言神一定有伤你很深的地方,不然你不会走,也不会再三嘱咐我们,不透露给他一点关于你的消息。”

    “但他这几年,是真的一心一意在找你。”

    “而且,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愿意为一段婚姻负责到底。”

    有人天性喜欢恋爱的刺激与浪漫,不愿意为了婚姻或孩子,抛弃自己还未看尽的浮华。

    而她,曾经也在游戏人间,以为自己遇到真爱后,抱着倾心不算晚的心态,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结果,所遇非良人。

    程安好沉默,她不能站在她的立场去安慰她,只能拍她肩膀,一直安抚。

    很快,陆真真困意上头,窝在另一个沙发睡着了。程安好给她盖好被子,转过身,看到醒了酒的岑英子,背靠在沙发上,有神的眼紧盯她。

    见她看过来,岑英子不耐地皱着眉头,从包里粗暴地拿出一张类似证书的东西。

    “本来不打算现在给你,但你把许箴言那狗男人的儿子都养这么大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一时。”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程安好,程安好翻开时,手一颤。

    中国化学学会补发的证书,化学全国竞赛一等奖,署名处清清楚楚的“程安好”三个字。

    她杏眼一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岑英子。

    岑英子扶额,头靠沙发上,叹气。

    “别看我,我没这么大本事。”

    “一年前许箴言去B市给我的,我去酒吧找他时他已经喝得快神志不清了,把这张证书扔给我就走了。”

    “他知道他在我这里套不出消息,找了三年,可能觉得很难有希望找到你,就把它给了我。”

    “我后来也是听说,是他逼着胡海亲自跟主办方供认,主办方把他的奖物归原主还给你,Q大也撤回他的学士学位,胡海的公司倒闭了,在B市过得潦倒。”

    “他算是做了回正事,替你讨回公道。虽然这张证明,现在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了,但毕竟,也是你努力过的证明。”

    说到这,岑英子按了按眉心,情绪复杂。

    曾经她亲眼见证程安好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向他靠近,她像只蓄满力的骆驼,为了终点,风雨兼程,虽然到达时驼峰里所有的能量耗尽,脚底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

    她一直以来并不看好,因为她深谙情感之道,真正的情深,哪是靠时间和努力就能换来。

    但现在,她却有些动摇了。

    因为特定情形下相遇的两人,是程安好和许箴言。

    一个温顺在表里,偏执入骨。一个淡然在面上,专注入心。

    一句话概括: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现在勉强保持中立的态度,静观其变。

    程安好把证书从容不迫地锁进保险箱里,神情如常。

    却在转身时,眼眶微微湿润。

    这一场沉冤,她等太久,以致于骤然警醒地记起岁月里熟悉的面孔,或期盼或斗志昂扬。而现在的她,只能心酸地感慨一句,时不待人。

    ***

    周一上班的时候,总工给他们开会,提到B市三天后举办的新药研发峰会。

    这个峰会已经有十年历史,派去参加的公司代表,也一般都是能代表公司的研发部高管,这次,总工要去S市谈另一个项目,他的意思是,从组里推举一个人代表参加。

    研发部药化分部的技术副总监最近被提拔,这个职位空缺,组里老人新人虎视眈眈。他们都在猜测,总工推举谁去峰会,谁就最有希望成为他们下一任技术副总监。

    按资历,组长凯丽待在研发部的时间最长,她最有机会。

    上次她儿子造成的实验室安全事故她有很大的责任,虽然总工有严厉批评她,但大部分人认为,凯丽被提拔也是理所当然。

    结果,总工在会上直截了当地宣布,去B市参加一周峰会的人选是程安好。

    总工带头满意地鼓掌,众人吃惊,倒也觉得实至名归。

    毕竟,程副组长的学历出色,工作能力也是他们在这里多待几年也难以匹敌的。

    只是,看向凯丽的眼神颇为惋惜。

    长江后浪推前浪,在职场的残酷定律,年龄已过三十五岁的女性没有得到升职的机会,这一辈子,就很难出头了。

    峰会是各校专家和企业技术人员的巅峰交流,对于程安好来说的确极富吸引力,她很感谢总工给她的这次机会。

    但这一周时间,眠眠的安置成了问题。

    出发前一天,她提前去幼儿园接眠眠,意外看到许箴言也站在门口。

    接小孩的家长中,两人站在一起,外表气质格外突出。

    程安好皱眉,表情不解。

    “你来干什么?”

    他眉眼淡淡地解释,抬了下手心的手机。

    “眠眠发语音短信给我,说我今天一定要来接他。”

    程安好没来得及回应,从幼儿园里冲出来的大班的孩子朝拥挤的家长群里扑来,一个奶奶没注意身后站着她,抱着孙子往后面退,差一点就要踩上她。

    她动作灵敏地躲过,不想四周拥挤的人群让她一时无法找到落脚点。她人娇小,吃痛地准备接受被旁边身高体壮的男人踩住的悲惨结局时,他握住她手腕,利落地一把把她拉到胸前,避免了这场悲剧。

    后背抵着他胸膛,晚春的天,他穿着衬衣,摩擦时,布料传来一阵火热。

    他指腹抵在她职业装卷起衣袖的手臂上,皮肤细嫩,熟悉的温度缱绻,他喉结滚滚,一时忘了松手。

    是程安好反应过来,从他怀里出来,手肘推他一把。

    两人来不及尴尬,小班的孩子像群活泼的小神兽被放了出来,他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指着他们说道:“老师,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转头看过去,被眠眠牵着的年轻女老师,在抬头看了许箴言一眼后,很快低头,悄悄红了耳根。

    男人长相清冽干净,不说话时冷着脸,又有种说不出的斯文沉稳。

    眠眠松开女老师的手,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妈妈”,然后跳到许箴言身上,手臂紧紧环住他脖子,嘴角的口水一股脑儿蹭在他蒂芙尼蓝的高档衬衣上。

    “爸爸。”

    程安好心里莫名一软,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真真切切地叫他。

    孩子对父亲独有的依赖和崇拜,从他带着光和骄傲的小眼神里就能看出。

    “妈妈,我不要去真真阿姨家,我跟她不熟。”

    “你去工作,我跟爸爸待在一起,好不好?”

    小男孩嘴角的口水还没擦,看向程安好的眼神楚楚可怜,带着祈祷。

    程安好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孩子失望,点了头。

    他抱着孩子,陪他们一起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街上的洒水车气势汹汹地驶来,眠眠吓得缩进他怀里。

    程安好不知在想什么,直楞楞站在那,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

    他无奈,一把拉住她手腕,三人一起躲到树荫下,他站在她身前,背对着马路,给她和孩子最安全的位置。

    洒水车习惯性放着十几年前就有的通俗音乐,这一次,是生日快乐歌。

    车走远,洗脑的旋律还在耳中盘旋。

    “程安好,你下个月生日,想怎么过?”

    他低沉的声音刚好被路过大货车的喇叭声掩盖,她反应过来后,不解地抬头问了句:“刚才你说什么?”

    许箴言抿唇,隐了眼里的情绪,淡淡回了俩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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