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助哟,你的记性也未免太差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么?”想微微仰头至四十五度角,眼角含著晶莹的泪水,十指交握作虔诚的祈祷状,“我跟假发,相遇於樱花飞舞的季节里。”
——真正记性差的是你吧?没记错的话你跟假发应该是在冬天初遇的啊,还敢说什么重要的日子呢,根本自己就忘了吧?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赶快给我收起来!
高杉右脚曲起,不著痕迹地往墙角靠去,薄唇含著铜制的烟管,淡淡的烟草味在房里蔓延开来,同时他也正悄悄地在心里面吐槽。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这种暗地里吐槽的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惟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习惯绝对是因为银时他们几个而生起的。对於他来说这是一个习惯,同时也是一件可怕的是——习惯的存在是否也代表著……对於银时他们这些“敌人”,自己依然存在著“同伴”的态度?
“那个时候,因为天人入侵,我不得不拿起刀,女扮男装杀上战场。我也正是在那里遇到了那个名叫假发小太郎的男人——为了黎明而战斗的勇者!”她猛地站了起来,毫不掩饰的憧憬在她的眸中闪烁著迷人的光芒。远眺向窗外如画般的风景,蓝色的天空与碧色的流水相连,组成一幅素雅的粉墨画,“他穿著擦得光亮的盔甲,威风凛凛地站立於火光之中,风轻拂过,扬起他那头长长的假发……我与他就是这样在遍野死尸之中,浪漫地,相遇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以成为‘假发想’为目标!”
——中间那奇怪的停顿是怎么一回事?强调吗?连名字都记错了还说什么结婚,而且还是“为黎明而战斗的勇者”,你们两个到底有多老土啊?假发想这个名字比你本来的名字还要奇怪好不好!从来没假扮过男人的你在死尸堆中与一个天然呆相遇有什么好浪漫的,给我害怕啊混蛋!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看似平静无澜的脸容,实际上握著烟枪的已经以旁人难以察现的震动频率微微颤抖著。以高杉晋助对月见里想的理解,她接下来会怎么说,事实上高杉早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因为一根香肠!”她的语气忽地转至激昂,双目圆瞪,食指直直地伸出,“我跟假发就这样子订下了终身——对!”
只有这个是真实啊……高杉在默然暗叹,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如此乌龙的婚约她也可以凭著幻想弄出这么一个故事出来。估计是……因为她的妄想症又严重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到底是怎样才可以弄出这么一个病出来,而且还都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那是如此不可思议之事,说不准……是因为以前《JUMP》看多了?
无论她的妄想症是从何而来的,想的一根筋仍然最为让高杉感到头疼的问题。他尚且记得以前村塾里面虽然设有食堂,但真正会留在那里吃饭的也只有他们四个住在塾里面的学生,其他都会能避则避,只因为松阳老师的“香肠攻击”实在过於可怕,让他们无从抵挡。
“松、松阳老师……我父亲来接我回家了,今天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胖嘟嘟的男生仰头看向笑得温柔的松阳,额头冒著一层薄汗,平日的伶牙利齿到了这种时候也变得结巴起来,“你们慢慢吃……我、我先回家了。”这个胖男生极为贪吃,光看他的身形便已经可以知晓,然而他从入学到现在只在塾里吃过两个月的饭。
“今天还是这样吗?真是可惜,那浅川君下次有机会再来一起吃饭吧,相信同学们也很期待跟你在一起呢。”松阳颌首微笑,向胖男生浅川挥了挥手,“那,我们明天再见!回家好好地休息吧,今天上课也很累了。”
“是、是……!”浅川为松阳轻易的答应而松了口气,但碍於他尚且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敢把喜悦形於色,只是快快地答应了一声,“那……松阳老师,我、我先走了!”他深怕松阳反悔似的,慌慌张张地对他行了个鞠躬礼,待得对方答应以后便急急忙忙地扭过胖胖的身躯快速地往门外跑去,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骚动过后食堂再一次恢复平静。松阳看向坐在桌子边的四个小孩,本来很是狭窄的地方此刻竟是因为人数稀小而变得有些宽阔空洞起来。他也不生气,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好了,孩子们,饭都放在一旁了,你们自行去添吧。”他眼睛虽然看向他们四人,可是心却完全无法理解除想之外的三个男孩子那复杂无比的少年心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大家都走得这么急呢?他们都不饿,不需要吃晚饭吗?”初来乍到的想不解地歪著头,软软糯糯的声音在空洞无人的食堂格外的清晰明亮。坐在她旁边的高杉见状连忙伸出了手捂著她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想既不叫也不喊,只是眨著充斥著狐疑的棕色大眼睛看著他,发出一个极短的单音字,“唔?”
“太可怕了!”小小的银时跟香肠已经有不可分割的牵绊,握著木桌的手正微微颤抖著,连带著放在桌上的餐具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阿银我可以不去吗?可以吗?七龙珠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这种事情可不是人力所可以承担的重量啊!让渡边去死吧!让渡边去就够了啊!”
“渡边是谁啊?干嘛乱推人家去死嘛!”高杉刷白了一张脸,平日性格最为冷静的他在这种时候也已经不能够自控。紧捂著想的嘴巴的手因为恐惧而收紧,几乎让想因为无法透过气而窒息,双脚开始四处乱踢。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连忙把手放开让想终於得以呼吸新鲜的空气,“银时,反正你都已经死了那么多次了就不差这次了,我会用你最爱的咖啡牛奶去祭拜你的!”
银时眉头一皱,不悦地嚷嚷,“干嘛一定要咖啡牛奶?虽然我一点儿都不挑食,但是阿银我啊最喜欢的是草莓牛奶啊!而且阿银我是很专一的人,爱好也是十年不变的哟!就算去了下面也是一样的。”说罢他又用白白胖胖的手指挖著鼻子,嘿嘿一笑,“呐,喝太多咖啡不好哟!说不准你将来会因为喝太多咖啡而导致【哔——】爆炸的,还是草莓牛奶好啊,既好喝又有益,我推荐你喝!”
“为什么会爆炸,不知所云啊!而且这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说的话么?快去吃多点香肠补一下脑吧,迟了就没救了。”高杉抱著手沉声道,天性内敛的他面对银时越发露骨的话语反而平静了下来,其实他现在真正害怕的只有最为尊敬的松阳老师……手里的香肠。他变了个姿势,托著腮道,“这下该怎么办……松阳老师快要过来了,快点想想办法吧。大家每人提一个方案?”
“命名:香肠抵御大作战!”银时马上积极地举手。
“不是叫你命名,是方案啊混蛋!”
桂慢慢地把那双如化开了的浓墨一般的眼珠子移向高杉,不急不徐地用著平稳的声线说,“那么就把自己的香肠都给别人吃吧。”高杉还没来得及应答,桂已经把双手放在他的双肩之下,认真地道,“高杉君,拜托你去死吧。”
想瞪大了双眼,握成拳的右手轻打了一下左边的手心,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真是一个好办法!香肠是好物啊!”
“喂!别胡乱地让人家去死啊!要死你自己去好了!”高杉微带薄怒地低著头,刚进入变声期的他渐渐地把童音的稚嫩褪去。不同於桂那清朗的嗓音,他的声音越发变得低沉,如同他本人给予别人的感觉一般妖魅的尾音在不自觉的偶然中竟有一种令人栗然的恐惧,“还有小想,不要盲目附和别人的意见!银时你也不要用这种‘啊,原来还有这个办法”的表情看著我,那是不可能的。”
桂忽地“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马上转移向他的身上。只见他貌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微仰著头,正当众人疑惑之时,他忽地霍声站了起来,往松阳的方向急匆匆地跑去。他们忍不住发出了“哦”的长长惊叹,待隐隐听到他说“老师,我来取我那份的饭”时,银时差点儿就要落下“男孩泪”,同时也跟高杉一般,在心底暗处亦佩服著桂的勇敢以及伟大的牺牲精神。
——拯救我们吧,假发小太郎!
——不是假发,是桂!
依靠著青梅竹马、共同学习以及同住一屋檐下的熟悉,在某些时候他们已经可以利用心电感应来沟通。虽然这种类似七龙珠一般的设定不太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情境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但既然这个奇怪的世界连外星人都出现了,银时也坚持这个世上有“龟派气功”这一招,所以心电感应其实只是很平常、很平凡的技能而已。
桂放下了松阳给他的香肠盖饭放在桌子之上,四个清一式的蓝色大碗,白饭尚且冒著丝丝的热气,在空气之中氤氲浮动,几根深红色的香肠铺在饭的上面,那颜色让高杉他们的胃液急速上涌,险些便要吐出来。银时率先捂住了嘴巴,强行将那强烈的吐意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因为他知道如果吐出来的话,大叔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理由是“在崇高而伟大的香肠之神面前犯下了不可饶恕於国於民都有莫大且深远的影响的错误。”
虽然桂自己对於香肠也是敬而远之,可是他深深地明白要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热之中,最开始就得先让自己活著,先把活在黑暗中的自己拯救出来!对,在这种时候之中,要拯救自己,就必须先打败敌人!要打败敌人,就必须先把自己的弱点克服!他佯装平静地把饭给捧到众人面前,然后自己也坐下,但那双被松阳称为“永远都会注视著一方向”的墨般眸子总在众人不在意之际稍稍微离,本来已经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白了。
“噢!好棒,有香肠跟白饭吃!”出生到现在没吃过几口饭的想一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碗子,尽管里面的饭相当之粗糙,可是她仍然忍不住欢呼起来。欢快地拿起了木箸,等待著大家一起拿起箸吃饭,“热热的白饭……我从来都没有吃过呢。好棒!”
“是吗?那小想可以多吃点哦,那里还有剩下的。”松阳摸了摸想柔软的发丝,灰紫色的眸子里除却温柔以外更多的是无奈与怜惜。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抬起头笑眯眯地跟银时他们说,“吃那么多天肠片盖饭我想你们也腻了,今天就吃香肠盖饭好了。快吃吧,上了一天的课你们也累了。”
他把所有的学生——特别是这四个由他亲自抚养的学生皆视如己出,可每次想到这个孩子从前在街上受尽大人欺侮而不能反抗,衣食都不足以正常生活的过去,他就会感到比锥刺进肉里更甚的痛心。然而这种心情却不能形於表面,只因为怕在自己不自觉之间触到这个孩子心中那道早已结痂却久久不能脱落的伤痕,看著她欢愉的笑脸,松阳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她的父母当初到底是抱著怎样的心情把刚懂事的女儿卖给人贩子的,更不能想像她到底是怎样逃出来并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来。
——哈?那有什么分别,不都是香肠么?阿银我看不出有什么分别哦。
——不,个中那微妙的差别真让人胆战心惊。
——这其中是有分别的哟!这次没有切片,可上次是切了片的哦!
——松饼大叔——!为什么你也可以加入对话啊啊啊啊!
当大家因为过於惊慌而退出心灵对话之际,却发现桂正在把碗里的香肠一根接著一根的夹到想的碗子里面。银时跟高杉不可置信地看著桂只剩下白饭的碗,连同想也是咬著木箸呆愣地看著碗里的香肠。然而他们却发现本人仍然是面无表情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你喜欢吃的话,都给你吃吧。”
“啊啦,小太郎真好呢,很疼爱妹妹哦。”松阳在一旁也忍不住莞尔,出乎意料地没有切换人格模式。
——不是的!那家伙根本就是在实行刚才自己提出的方案啊啊啊!
——不……太高明了,竟然在实行方案的同时也令自己可以有利益回馈给自己!这种一石二鸟的方法……!
银时跟高杉在心里狂呼,皆捶著胸口悲叫为什么之前不采用他的方案!不……不是的,说不准对方根本不领情!就像是男人送花给女人,女人也会有拒绝的权利一样,香肠亦可以退还的!对,应该说什么“我才不会接受你的礼物,放弃我吧”或者“我最爱的其实是白饭,把香肠拿走白饭拿来”之类的对白啊……这个方案尚未完全成功,反而现在正是最为艰难的一步!成功与否,可不可以摆脱香肠盖饭的危机……全都在这一刻!
此刻,想低低地抽噎著,只见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下猛地爬上桌子上面,拉著桂的双手,以居高临下的方式看著桂。桂抬头看著想,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黑眸不解地眨了两下。想的十指猛地收紧,紧握著桂的双手,使得他的手指竟被她握得有些红红的,隐隐作痛。
“假发,我们结婚吧!”
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
——竟然这么轻易地接受了!
银时跟高杉愕然地看著紧握著双手含情默默地(?)对视的两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又似是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间似的。连一向都笑意对人的松阳唇边的笑意竟也有些僵硬起来,似乎一时之间脑子也无法运转,不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作为当时人的桂又再眨了两下自个儿的眼睛,然后又如梦初醒般把身子坐直。
“不是假发,是桂。”
——给我拒绝啊你这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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