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端坐於监狱的会客室之中,双手紧紧地抱著从松下村塾中挖来的照片。
他很清楚地明白这些照片只可以说明万事屋老板跟月见里师承吉田松阳,在幼时曾经与高杉、桂他们一起学习文武,根本就不能够证明他们两个便是攘夷志士……为此,他依循著之前在真选组的资料室所看到的宗卷中所看到的纪录,逐家逐户的跑去探访那些在许多年前已经接受现实退下前线的志士,然而得到的不是他们已经故去的消息便是他们闭门不见的坚持。
几经辗转,他才从一些志士遗眷的口中得知,原来还有一个人因为不愿屈服於天人之下,现在仍然身在狱中……
“真的可以问出些什么吗?如果那个人真是那般坚持的话,绝对不肯说些什么去背叛自己的旧战友吧?”看著为以防万一而放於桌边的□□,山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细长的阴影一起在地上蔓延著,而山崎的心也似是悬在这一片黑暗之上般,摇摇欲坠,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不已,“可是……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查到这程度仍然无法知道那些过去的话,那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唉,怎么办?副长绝对会咬著烟说‘山崎,你切腹吧,我来帮你介错’之类的话啊啊啊!不,要是他说‘山崎,只要你在真选组的一天便不可以再拿你羽毛球拍’那不是更可怕么?让我死吧,让我彻彻底底的去死吧!”山崎用双手捂著脸,不住地用额头撞著身前的木质桌子,沉实的“碰碰”声在空洞的白色房间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忽地,冰凉的指尖触向山崎的额头,不让他继续撞下去。他微微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冰凉温度的主人竟然是一个瘦削且面色苍白的男子,他的下巴又尖又削,唇瓣也是淡淡的紫白色,看上去毫无血色,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著流,宛如一个冰人一般。只见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之上,动作也是极缓极慢的。
“如果你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又不介意的话,可以尽管跟我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但是,切勿伤害自己的身体,不然家乡的老妈会哭的。”他的双眼微凹,乌黑的眼珠子似是一片深邃的黑海,一动不动地盯著自己看,乍看之下竟甚像死人,“对了,是你……在找我吗?”
山崎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然后几乎是反射性动作般翻找著资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人便是他要找的人……在攘夷战争时间的鬼兵队仅余的幸存者中的其中一个!在攘夷时期似乎也是极为活跃的激进派分子,在战场之上也立过了不少的功劳……然而,眼前这个瘦骨嶙峋,小腿比他的手臂还要幼细的人,真的是那些在血腥时代走过来的人斩么?难以置信,这不是很难以置信吗!
“咳……抱歉,确认一下……”山崎清咳一声,努力地让自己投入工作里,“请问你便是……那个……吉田岁麻吕先生吗?”
“是的。人称‘鬼兵小麻吕’就是我。”对方微微地点了下头,认真地回答。
——幻想破灭!继桂之后又要找一个人将我对攘夷战争的幻想彻底摧毁么?难道那个年代跟我想像的真的不一样吗?说起来一直很崇拜的松阳先生不就是老板跟桂他们的老师吗?怎么办!好担心松阳先生!我的憧憬对像难道要就此幻灭吗——!
“啊,呵……呵呵……原来是这样。”他干笑几声,心里早已经是混乱一片,独自沉溺在“幼时的憧憬对象也许也是一个诡异到莫名其妙的家伙”的恐惧之中,难以自拔。可敬业的他还是拿起了笔,尽管心不在焉但还是很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神,“我是真选组的监察山崎退,这次来主要是想要问你一些事。首先,我想要问的是,你是否认识这个男人?”他从包包中抽出了一张照片,里面却是一个正在用尾指挖著鼻子的银发男子,那双特色的死鱼眼正不知道正望向什么地方。
岁麻吕伸出了一双似是枯枝般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那张照片。他凝视著照片中的那个人,黑海似的眸子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再过得好半晌方带了些犹豫说道,“的确是很熟悉的面容,但感觉跟我认识的那个人相差太远了……”他顿了顿,不知道是因为呼吸有些困难还是在思考,再说话时声音带了些许喘急,“这个男人,可是名叫——白夜叉?”
“白夜叉?”山崎猛地一怔,这三个字震撼著他脑中每一道神经。猛地握紧了手里的笔,他有些紧张地追问,“那个人……本名可是叫作坂田银时,师承吉田松阳?”
他因为是监察的关系所以看了许多资料室中的旧档案,而这个名字对於他来说更是绝不陌生!曾经在后十年的攘夷战争中屡次出现的名字,那个沾满了血腥却又忽然间在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纵的男人,竟然是那个懒散贪财,而且总是笑嘻嘻没个正经的万事屋老板么?他知道的,这个人跟攘夷志士有关系,这也是副长一直都坚持的——可是,恐怕连副长也无法想到,这个男人便是那个曾经被众多武士以及天人所恐惧的武神!
“银时?坂田?”岁麻吕有些奇怪地侧目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以极小的幅度移动了半分,“我也不大记得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了,反正在那个时代里面名字就跟浮云一样,在战场之上谁会管你的真正名字叫什么?再说我跟他虽然是同一个组织,但其实之后我也已经脱离了大组织去了鬼兵队。但如果你问我他是不是师承吉田先生,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是的。”
“他跟我们鬼兵队的两位总督很熟悉,据说就是从小一起读书学习的好友。”他在怀缅著过去,然而语气却少了几分激动,依然是平稳无比的腔调。加上他那面无表情脸容,竟使得气氛里多了几分幽深,“我已经忘了是在什么时候了……我还记得很清楚,在吉田先生被宣布处死之前,他跟两位总督,还有桂先生曾经分四路前去江户救他。后来似乎只有副总督大人一人赶上了,被同时收进了监狱,本想与他同生共死的,可吉田先生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救了——”
“当时幕府已经被天人所操控……而他们四个又正是天人的死敌,於是在吉田先生被斩以后,幕府竟然出尔反尔,出兵围捕他们四个!不知道是因为亲眼看到恩师被斩头的一幕还是出於对幕府的恨意,据说那时候他们四个人像是疯了似的拚命的杀,将那些兵都杀得半片不留的……”
山崎用笔在纸上飞快地纪录著对方的每一字每一句,心里却是感慨万千,满腹的惆怅使他无法舒心。他无法想像,在那个阴暗的血色年代中所发生的事,更无法想像那个总是懒洋洋又让人哭笑不得的老板当时到底是如何对待恩师被杀的残酷……还有那个副总督,亲眼看到恩师被斩的副总督到底又是如何的悲痛绝望,又岂是他可以想像的?
——不对!副总督……鬼兵队的——副总督?
“你所说的副总督,可是这个人?”山崎把另一张照片放到桌上,拍到的是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孩,如月牙般弯起的眼睛,干净得纤尘不染的笑意甜美得腻人。他向前微微探著身子,用著试探的语气问道,“这个人……可是名叫月见里想?”
“这……呜!”岁麻吕猛地口吐鲜血,他用那枯枝般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血丝则从指隙间渗出,在手背上流淌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山崎吓得脸都白了,顿时慌了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把羽毛球拍还是纸巾还是卫生巾塞给他。只见岁麻吕艰难地抬起了另一只手,颤抖著的手指慢慢地靠近那张照片,待再次看清那上面的人时,忽地又吐了一口浓稠的鲜血,大叫,“是副总督派你来的吗——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吧,绝对是做错事了吧!我不会再把大饼拿给你吃了,下次绝对会是香肠啊啊啊啊!请不要戮杀我公主殿下!”
——为什么会扯到大饼跟香肠啊啊啊!难道是什么特别暗号?是暗号吗?
岁麻吕双手交叉,紧紧地箝著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瞪,看起来像是厉鬼一般可怕!山崎越退越后,忽地一股彻骨的凉意冰冷了他的后背,他害怕地大喊一声,却原来是那铁制的大门。他紧紧地抱著自己的包包,把它当成了危难中的惟一依靠——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哀,本来以后做了真选组的监察好歹也叫作幕府的臣子,吃的是长俸,一生无忧,可是想不到所有危险事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他想到了每天都很闲地跟踪大姐的局长,想到了每天都咬著香烟四处走的副长,想到了每天都花一半时间睡觉以及一半的时间想怎么杀死副长的冲田队长,而自己……不但工作很忙,而且有难的时候只可以跟包包互相扶持!
——我要辞职!绝对要辞职!这比去实行Z计画更可怕啊!最少Z计画的剧本里面有Jackie跟阿宝来支援的情节而不是包包啊!
山崎生理跟心理都在尖叫著,不经意间却望到岁麻吕站了起来,一边吼叫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戳杀姬大人——副总督大人——我终生都会留在这个监狱里面反省香肠跟大饼的问题!请你放过我吧!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啊啊啊!我的前半生已经坠落了,不会让自己的后半生的也坠落啊!”满嘴的鲜血一直往下流至下巴处,在尖削的下巴滴落著,“噗————!不要赶我出监狱……为了可以报复,为了可以花尽幕府的所有钱,我必须留在这里……吃穷他们……”
——干嘛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啊!原来你不肯离开监狱只是为了那种无聊的原因吗?我说你后半生也已经坠落了,已经以光速坠落了啊!而且比前半生更加失败啊!
“换人————!”山崎转向外面大叫,连同面容都已经彻底扭曲了。整个身子都贴近了大门,冷汗直流,“够了!已经够了!我已经查完了!赶快换人,赶快换人来对付这诡异的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啊咧?”想猛地抬起了头,从沉睡的梦中醒了过来。她低头看著披在身上的薄被,这才想起原来刚才自己跟高杉说著说著竟然就这样倚在窗边的墙上睡著了,估计这被子是高杉给她盖上的。
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房间周围,黄昏斜阳那柔和的橘红色穿过了窗户透进船里,桌上还盛著半杯茶的茶杯杯沿泛著象牙白色的晶莹光泽,素黄色的榻榻米上亦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洞,然而房间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却仍然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地浮沉著,并未随著主人的离去而完全散去。黄昏的天气渐渐有了些许凉意,使刚刚醒来的想有些不习惯起来。
“饿了……我想吃阿银做的饭。”想摸了摸肚子,想起了银时做的菜却又不能够吃的时候,不禁扁起了嘴巴。她赤著脚踏在微凉的榻榻米之上,把鞋子翻了出来后再慢慢地往外面走。这个时候船上的走廊连一个人影都见不著,异常的沉寂,凉风挟著一抹淡淡的花香穿堂而过,竟是意外的沁人心脾,“嗯?这香味……是桃红莲?”
想记得的。在十年前庙会之上她曾经见过那种花,据说那是从天人的地方所移种过来的花,可是却是那么的妖娆美丽。顺著花香到了一间房间之中,只见一盆盆栽静静地立於窗边,花茎随著微风慢慢地摇动。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儿看似娇弱,但事实上花蕾吸收了水分,一旦没有水的时候便可以自给自足,不会轻易地枯死。她记得在那个时候高杉曾经花钱买了一枝这种花送给她,后来她用泥土把它一直养著,后来它竟然自己生根,生成了一盆极为美丽的花朵,然而那花朵却随著她脱离战场而不知道落在何方……
“前辈,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雨的人已经把枪械都送来,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到达地球了,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可……可怎么现在晋助大人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又子的声音从里室中传了出来,语速急速且得了些急躁,“是因为那个女人么?前辈,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留不得的!不论是坂田银时还是桂小太郎,抑或是月见里想都留不得,这些人只会刺激到晋助大人,对我们的计划根本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计划?什么……计划?
想微微一怔,轻手轻脚地靠近里室的门口侧耳倾听著他们两个的对话,困惑与不安充斥著她的心。她之前曾经问过高杉为何还要重整鬼兵队,他却跟她说这是为了继续他们两个当年的梦想,然而想却一直觉得非常奇怪……她曾经为高杉挥舞著自己的剑不断地杀戳,为的就是要与高杉一起重新站在松阳的身边,然而如今松阳老师已经死了,他们的目标也早已随著松阳的人头落地而彻底粉碎,又如何可以继续下去?
“又子小姐,我依然坚持认为想小姐应该重新回到鬼兵队,她不但可以刺激到晋助先生,而且能够不断地刺决激我的思维。”武市双手抱胸,一脸认真地道,“我们的队中就是缺乏像是想小姐这种人,你不觉得自从她来了后大家做事都充满干劲了么?”
“充满干劲的只有你吧?武市变态!谁给我打个电话找警察来把这个犯罪分子给抓走啊混蛋!”又子不屑地冷哼,斜绑著的辫子随著她扭头的幅度而轻甩著,“我们可都是因为晋助大人而聚在一起的,他的愿望便是我们的愿望!既然他想要把这个讨人厌的世界毁灭掉的话,那我就算拚了这条命也会把它给灭了!可是现在……那个女人的存在只会让晋助大人想起以前的事,只会让他悲伤而已!根本对於实现他的愿望没有任何的帮助!可以实现这个愿望的人只有我来岛又子!”
想瞪大了双眼,瞳孔因为过份的震惊而缩小。
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但却跟自己说只是为了完成他们两人的愿望……那根本是在欺骗她啊!高杉晋助这个人应该明白,她比任何人都要爱这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上的人曾经欺负过她,曾经轻视过她,但她却因为这个世界有她的同伴和疼爱她的松阳老师而深爱著这片土地。然而他却要毁灭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之上依然有著他们的记忆,依然有著松阳老师生存过的痕迹,为什么要毁灭它!
“这是……为什么?晋助!”她的双目有些发直地看向门外,只见那个穿著京紫色蝶纹浴衣的男子站在门前与她相对望著。高杉嘴里叼著烟枪,上面的冒著的烟雾朦胧了他的容颜,那仅剩的左眼平静得让她愤怒。又子跟武市闻声而出,对於想跟高杉的存在皆感到惊讶,而想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喃喃地道,“你骗了我啊……晋助。我们以前不是拉过勾的吗?永远都不会骗彼此的,可你却骗了我……你跟我说,你只是在完成著我们当年没有实现的愿望……可你明明知道的,那不是我的愿望!那不是啊!”
高杉轻闭上双眸,良久方再慢慢地张开,沉声道,“我以为,只要是你便会明白的……想!”想咬着牙,清澈的大眼睛轻瞇,染上了一抹异样的色彩,让高杉隐隐间看到了当年那个名为“戮杀姬”这个女人的影子,“我的确骗了你,因为不想让你介入这件事里面,可我也没有骗你!我以为你会明白的,想……”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开始有些放软,那无奈又无助的语气使得想的心又是一颤。
——以为你会明白……我是如此的痛恨这个没有了松阳老师的世界!这个没有了老师的世界是如此的腐败!为什么……你会不明白?
又子从腰间拔出了□□,握於双手之中,枪头直直地对向想的头颅,“晋助大人!这个女人留不得!”说罢便快速地按下手指放下扳机,“砰砰”声的开了两枪。这两枪来得又快又急,甚至高杉连开口阻止的时间都没有,想更是连思考的时候都没有,几乎是反射性地弯下了腰并将双手撑地,灵灵巧巧地往后翻了个身,闪避之速度竟是不可思议之快。又子在嘴边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哼,“哼!你以为你能够快得过我来岛又子的射击速度么?月见里想!”
想此时已经一直退后至窗边,站於那盆桃红莲的旁边。又子再一次举起了枪,高声吼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正欲用子弹射向她的左肩之时,却赫然发现想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根银色的□□,上面的花纹繁琐中带著妖绕,蔷薇花与带刺的枝叶互相缠绕的纹路凹凸不平的,在斜阳的折射之下闪烁出刺眼的银色光芒。又子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震惊使她无法好好说话,“这……这枪是……血蔷薇!晋助大人!”
高杉轻眯起双眼,定定地看著想手里的枪。这枝枪是春雨一直在寻找的武器,据说它的威力可以与太空战舰相比……这是辰马因好奇而研制出来的武器,可是一旦完成后他才明白这武器对於这个宇宙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偏偏不舍得如此轻易的放弃……之前春雨传来电报说他们派出的间谍说这枪已经在快援队中消失,说是可以已经被辰马藏在地球。高杉当然知道辰马其实早就已经知道那个间谍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才会那枪留在地球……
——想不到竟然是给了想……混蛋,他是想害死想么!
“又子小姐,现在对我们的形势不利了哦!一旦想小姐开枪了,我们整条船的人都会死的。”武市在旁边好意提醒,正因为也知道此枪之强大,所以更不可以轻举妄动。他把手插於双袖之中,慢吞吞地道,“而且你老拿枪指著人家,万一枪支走火了弄伤了想小姐怎么办?快点把它放下,别老是这样孩子气啊又子小姐。”
“你这是在针对我吗?绝对是在针对我吧武市变态!”又子因为想手里的血蔷薇而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开枪了,顶多会伤了想,可是想一旦开枪了……想到这儿,又子连握枪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湿濡的手心使得她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我说她现在拿著的枪更可怕好不好!怕走火也是怕她那支吧混蛋!喂——月见里想,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赶紧把枪放下吧,虽说你的血蔷薇很厉害,但我绝对会在你开枪之前搁倒你的!”
想笑了笑,那笑意却带了几分寒意,使得又子浑身不自在。只听她微微张嘴,轻吟了一句,“是吗……你的枪法真有这么准么?”
她把拇指慢慢地移至扳机,却没有立刻按下去。又子猛地退后了一步,但是微昂的头颅却不愿意就此被按下去,倔强地抿著双唇直视著她。只见想慢慢地向右移了一小步,偌大的窗台透进来的光芒将她的身影掩了过去,只见她忽地轻笑了一声,但却又是那么的像是凄然的叹息。高杉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但也不再奢求她去理解自己,似是已经完完全全的绝望了似的——昔日离他最近的同伴也离他而已,对於他来说,过去已经成为了永远,已经无法再寻回来。
“的确……在以前我曾经跟你走过相同的路,可是这条路……早就已经在我看到松阳老师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便已经彻底的破碎了。”想的话语似是梦呓般低软,隐隐约约的传到高杉的耳边,却是字字铿锵,刺疼了他的耳膜,“我一直都放不下,无法明白为什么松阳老师在死前依然跟我说著‘我很幸福’这样的话……最近我忽然间明白了,因为只要他死了,这个世界便可以得以存留,可如果他不死,这个世界的人民将会继续受苦,无法安心生活。他一直都在……守护著自己的武士道啊!”
“你是明白的,晋助。”想持著枪的手是伸得那样的直,似是一条直线般笔直,讽刺的是这个曾经是被看作为“一辈子的同伴”的人却把枪头指向自己,“可是,你却不愿意明白。你毁灭的根本不是这个世界……只是在自我毁灭而已。”
“晋助,跟你刀刃相向,是我最不愿意的。”
——可是不跟你刀刃相向,却如何把你拉回来?
想猛地握住了自己手里的枪,又子以为她要开枪,情急之下连想都没想便“碰”的一声开了一枪!然而不料想竟然一个翻身以左手抓住窗框,轻巧地翻上船顶急步离去。而又子那一枪却打中了那盆桃红莲,那花被子弹擦过颤了颤,再停下来的时候,却有其中一朵掉落在地上,显得格外的孤寂。
“……好漂亮!这是什么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呢。是送给我的么?”
“嗯,是桃红莲。因为感觉很像你,所以买一朵送你。”
高杉怔怔地看在落在地上的那朵粉色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散落了好几片在旁边,寂寥地落在地上。他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庙会之上他曾经把这种花亲手送到那个总是笑得甜美的女孩手里,然而在十年以后,这朵花却因为他们二人的反目而散落。
是啊……他早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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