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五训:打架还是要势钧力敌才好

    “这个江户啊……想要毁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呢,晋助。”辰马倚在战舰上仰望那片无际的碧空。

    大炮、飞船、外星人……这些曾经出现在儿童幻想中的东西如今都成为了现实,曾几何时他们为这个武士之国所极力驱赶,如今他们却一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他们的地位不是平等,也不可能是平等的,可是依旧被许多人所怀抱的武士之心却可以让这一切界限变得不复存在,光明总是会吸引许多人聚集,无关种族,也无关实力,只不过因为所有人都向往光明。

    被父母抛弃、冷漠看着父母被杀死的月见里想向往光明;失去亲人,在战乱的死尸堆中长大的坂田银时向往光明;看着相依维命的母亲与姐姐相继因病去世,孓然一身的桂小太郎向往光明……于是他们同样依附着吉田松阳,狠不得让他破开肚子把那微弱的光芒分给他们一点。他们就是这样的自私,可是他们也易于满足──他们需要的只是微弱的光芒,感受过了,便不奢求更多。于是他们在黑暗过后的黎明都重新振作,即使光芒已经消亡,但他们依然温暖。

    高杉晋助很贪心,比任何人都贪心。他比谁都渴望光明,从小抚养他的叔叔在战场上切腹去世了,失去亲人后他在街上游荡,他学会了生存的方法,可是因为潦倒他变得更加有尊严,因为小时候叔叔总是抚着他的头说:“作为武士,尊严是你最后的底线。”

    于是为了这所谓的尊严,所以叔叔在战场上毫不犹豫的死了,却忘记了家里还有年幼无依的侄子在等着他;于是为了这所谓的尊严,所以他饿死了也不肯偷别人的东西吃,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尊严其实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

    松阳老师死了。他曾经肯定了高杉的尊严,也教了他守护尊严的方法,他给予了他光芒。那时候老师曾经温柔的笑着对他说:“并不是死了才算是武士。死,也要有价值。”

    “反正老师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他这样说。

    如此的渴望光……光就是松阳老师……

    “黎明总会到来。”松阳老师当时的回应,语焉不详:“这个国家的黎明,总是鲜血淋漓的。”

    他那时候笑了,天真的说:“那就永远不要天亮。”

    松阳老师还是死了,为了这个国家的黎明。他在江户城下与同窗一起杀红了眼,他们都如此讨厌黎明,因为黎明夺走了他们夜里的月光,夺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依靠,夺走了松阳先生。这个国家根本不需要黎明,没有松阳老师的世界,根本不被需要。

    ──三千世界鸦杀尽。

    同窗接受了现实,他们融入了白天,在这个国家中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他却还在夜里的某个角落,像失群的野兽般,舐着伤口,静待时刻,等待机会……毁掉这个可恶的、没有松阳老师、连空气都让人难以忍受的世界。

    ──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天亮。

    “是啊……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灭掉呢。”高杉嘴里吐出了烟雾,一圈圈的烟雾在风中抓着迷藏,然后在无知无觉中被风吹散,“可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忍受这个世界啊。即使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对我来说也没有麻木地活在这个没有松阳老师的地方可怕。”

    “银时他们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败的哦!”辰马扶着墨镜,毫不在意的笑着。

    “那又如何?只要有血蔷薇,这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易。”

    “啊哈哈哈哈!”辰马抓着头发傻笑,似是只听了个很平常的玩笑,“那东西早就给了小想啦,这孩子借东西总是逾期不还!我很苦恼呢。”

    “哼哼哼……想手上那把是假的吧?你制造了那么多假象,不过就是因为料定了我绝对会与想见面,然后借此让我知道血蔷薇不在你的手上。”高杉冷道,唇边勾着残酷的弧度,“你把赌注下在我对想的信任之上,的确很聪明。可是我也很了解你,坂本。”

    “你始终是一个好人,即使你知道想可以保护自己,可是你也不会把这种东西留在她身上,使她置身于危机之中。”

    他话说到一半,背后涌出了一群人,每个人都持枪而立,为首的正是鬼兵队的神枪手来岛又子。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坂本辰马,辰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他在人群出现之前已经捣出了激光枪,可是手上的枪威力再大,也抵不过一百人同时射出的百发子弹。

    “你真的疯了,晋助。”辰马叹道,“松阳先生并不会因此而高兴的。”

    “我知道。”高杉的声音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阴冷而可怕,使人不寒而栗,“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枪声响起,划破了漫长的黑夜。

    “啊啦……高杉真是沉不住气呢。”神威笑瞇瞇的甩了甩手上的鲜血,纤长白晢的手指被鲜红的颜色染上了一层妖娆。他一边倾耳远方的枪声,一边抓起自己妹妹的衣领,慢慢地把那如破布般的身体在地上拖动,在木质的地板上拖出了一抹血色的痕迹,“那么我也没时候跟你慢慢玩了。我刚花了贵价买票,要去参观地狱呢!”

    “你这混蛋……”新八艰难的在地上爬动着,颤着手想要拿起掉在不远处的剑,“放开……快点放开神乐……”

    神威嘻嘻一笑,在逆光处缓缓回过头来,以一副睥睨众生的高傲模样俯视已被打成重伤的新八,“我劝你别乱动哟!要是阻碍到我的去路的话,我可就不保证你的下场了。”他笑得越发灿烂,可爱天真的模样更显得他残酷无比,“你又不是女人,生不出厉害的孩子,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杀你呢!不是吗?”

    “混蛋……混蛋……”满身鲜血的新八意识早有点模糊,听到他的话无法反驳,只懂得不断重复那几句话,“放开神乐……神乐……”

    “看来你在地球也找到不错的朋友呢!可惜他们都太弱了,我们夜兔……从来都不需要弱者……”他用拎娃娃的方式拎起神乐,慢慢的走回去,伸出了手慢慢地覆上新八的颈项,“虽然你也很弱就是了,可是你毕竟是我背着长大的,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这么堕落下去呢……啊啦?原来还醒着呢,你这坏孩子。”

    神威看着神乐用力的咬着自己的手臂,短短的牙齿硬是把他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神威看着同样神智不清的妹妹,想起小时候代替生病的妈咪照顾她,她出牙时不舒服,也是这样子咬着他的肩膀。小小的夜兔依然力量惊人,同样小小的他被妹妹咬到鲜血淋漓,每每都让妈妈看着流泪,爸爸依然永远都不在家。

    “所以我说了我很讨厌啦。”神威难得烦躁的甩开神乐,可是神乐两排牙齿却咬得紧紧的,这样一甩竟然挣脱不开。神威正待用力挣脱开这恼人的家伙,猛地神乐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扭,力量之大竟径直把神威扔到远处,“嘭”的一声把船上的木板都给撞得粉碎!

    灰尘弥漫在短窄的船舱之中,换来了剎那的宁静。神乐慢慢地爬了起来,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行出来的步伐都是歪歪扭扭的。

    新八在迷糊间瞪开眼睛,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看清神乐的现况,可是眼镜碎裂,血糊在眼睛上,他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他吃力地呼唤了她一声,神乐听见了,徐徐回过头来看他,灰暗中她蓝色的眸子竟格外的明亮。

    神乐总是这样,平日里的她顶多只是一个性格奇怪的怪力少女,她的天真烂漫总让人忘记她是战斗族群。可是今日的她,眸里再无往日的懵懂天真,只余下传说中夜兔的冷酷、无情。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新八很清楚,神乐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激发出潜能与本性了。

    现在的神乐,不再是神乐。

    新八动了动嘴唇,他想说话,可是血流得太快,喉咙像火烧一般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话到了嘴边,可是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眼睁睁看着这般陌生的神乐走向自己的兄长,她睥睨着躺在木板中的神威,冷笑了一声,仿佛在耻笑他此刻的狼狈。神威睁开一边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对于妹妹的变化,他毫不在意,反而轻轻地笑了,“你这个样子,倒比之前那个蠢样好多了。”

    话音未落,神乐猛地伸出手,短小白嫩的五指牢牢地掐向神威的脖子,微微一用力,神威的身子竟从着她的动作微微提起。神威白皙的脸因缺氧而微微涨红,可是生死关头,他倒毫无惧色,嘴角甚至还隐隐藏了几分笑意,让这般画面更添诡异。

    新八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的鲜血都变得冰凉了。他努力往前爬,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些甚么,但如果他甚么都不干,或许……大家永远都要失去神乐。

    ——神乐,快放手!

    ——神乐,快醒醒!

    新八想呼喊出声,但他做不到。他焦急地看向神威,但显然这位兄长完全不认为自己妹妹的表现是有问题的,甚至于对于毁掉自己烦人的妹妹,让她变得更“坚强”一些,正合他的心意。是以即便被人捏着脖子,他仍表现得云淡风清,甚至嘴角露出微笑。

    好可怕!

    他隐约明白了,神威跟高杉为何会走在一起。

    他们两个对于毁掉整个世界,对于把全世界的人拖进地狱中巡回,都有着病态的执念。可是对于新八来说,巡回地狱完全不好玩,也毫无兴趣。他只想……找回神乐,回到万事屋……

    “喂,你这个中华妹,你也跟桂一样被GEASS控制了么?”冲田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新八惊喜地看向冲田的方向,只见他缓缓地从木板堆中爬起,又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尘,“学人家玩S向?你这种小屁孩,省省吧!”

    神乐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失去意识的她似乎没有打算给予冲田任何回应,反倒一直默不作声的神威,倒是忍不住“哈”了一声。他伸出右手,掐向神乐的手腕,微微向外一使劲,“喀嚓”一声,竟直接把她的手扭断!

    冲田见状,仍十分淡定,微笑道:“你看起来倒比这中华妹上道呢!稍微训练一下,可能会成为不错的对手。”

    神威扭一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也笑说:“你看起来也很不错,有兴趣一起巡回地狱吗?”

    “巡回地狱?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说法呢。”

    新八瞳孔一震,惊疑不断:这是甚么?S与S的对决吗?他们两个是惺惺相惜起来了么?总悟先生你要叛变吗?!

    “哎呀,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类呢?”神威笑说,手上却已开始摆出架式。他偏了偏头,语气却骤然变冷,“真可惜呢,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的话,我肯定会提拔你做我的得力下属呢!”

    这时冲田也拔出了剑,冷声道:“开甚么玩笑呢?说反了吧?是你臣服于我的脚下,你这奴隶。”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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