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凌初只觉得掌心中柳惊月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
凌初只当是吓着了她,于是安慰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你同他们说的…很不一样。”
你…很好。
谁料,柳惊月幽幽开口。
“师叔…?”
凌初:……
她明白柳惊月注意的点在哪里了。
她眨眨眼,突然有些想要逗一逗这位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大魔头。
凌初将遮着柳惊月眸子的手放下,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师、侄?”
凌初隐约听到了柳惊月的磨牙声。
她这几日被柳惊月这混世魔王折腾得脑仁疼,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方法能报复回来,自然不肯放弃。
凌初起身,施施然坐到床边。
“唔,想来自从你拜姐姐为师后,你我二人便一直未曾得见。
我的基本功夫都是姐姐教的,但我与她乃是血亲,辈分不可乱,也就勉强算作是她的师妹。
本来师姐收徒,拜师礼我也应该在场的,只是那时我远在砚山,未能赶回来。今日正好,还能把未完的拜师礼补上。”
“所以…”
“见礼吧,师侄?”
话音刚落,柳惊月一双还通红着的眸子立刻恶狠狠瞪着凌初。
脸色及其好看。
凌初看着柳惊月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样子,只觉得大仇终得报。
——神清气爽啊。
“师…叔…”
柳惊月咬牙切齿看着凌初微勾的唇角,突然阴阴地笑了。
她身子微微前倾,左脚在地上不作声地碾着。
而后,趁着凌初不备,她猛地向前一扑!
“师叔在上,请受师侄一拜!”
凌初没想到这小王八蛋会突然偷袭,猝不及防下被扑了个正着。
她一个失重,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只是这位也是个不肯服输的大魔头,见自己失衡已是无法避免,于是一拉柳惊月手腕,带着她扣进自己怀里。
怎么着,也得把这罪魁祸首拉下水。
咚地一声,二人双双倒在榻上。
当真是应了江湖上对于子母蛊的传言——要死一起死,有难一块当。
柳惊月被凌初拉得重心不稳,只扑到榻上还不算完,连带着又扯着凌初,二人愣是横向打了个滚儿。
凌初也显然是脸面气度全不要了,拽着柳惊月便没完没了。
两个人直到从榻的这头滚到了那头,才算作罢。
因着“战场”着实不够宽敞,双方姑且停战,黏糊着稍作歇息。
至于为什么是黏糊着…
这仗打得太过激烈,两位声名赫赫的大魔头都滚得没了气力,此时更能作祸一点的柳姓魔头正赖在凌姓魔头身上,气喘吁吁放狠话要制住她。
凌初束起的长发被压散,此时已铺了满床,与柳惊月的头发纠缠在一处。
柳惊月衣裳本就松散,被这么一折腾更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场面着实惨不忍睹。
“起来。”凌初轻轻一拍柳惊月的腰。
“不起!”柳惊月明目张胆耍赖,死活不肯挪窝。
“小王八蛋…耍赖皮啊你?”凌初失笑,倾起上半身试图挣脱钳制坐起来。
“你能奈我何!”柳惊月恐怕是让那句师侄给刺激疯了,凶神恶煞往上扑。
好巧不巧地,此时凌初刚好起身。
唇与唇一蹭而过。
凌初愣了,刚刚还无法无天的柳大魔头也愣了。
“咳…快起来。”凌初低声。
“哦…啊。”柳惊月本还在发愣,听了凌初的声音突然就是一个激灵,一下子弹到桌边规矩坐好。
怎么不窜到天边去呢。凌初看着柳惊月的动作觉着好笑,暗自腹诽。
平时调戏得倒是欢快,撒泼耍赖卖娇一应俱全信手拈来,这时候倒是比谁都脸皮薄了。
她体贴地没有多说什么,与柳惊月一起当作此事未曾发生,转而开始正经议事。
“如今你我已将事情捋清了,可那徐九还颇为棘手。
看他先前的样子,不像是个入了武林的,甚至连姐姐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否则,他手持摇光佩剑,绝不会只在这小小江城招摇撞骗,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况且,我看他知道了咱俩是谁后这腿就没个不打颤的时候,如此惜命怕死的一个人,却为了小小一本曲谱不依不饶,宁愿得罪你我也不放弃…
这曲谱又不是什么盖世秘籍,有如此吸引人吗?”
柳惊月说到正事,也冷静下来,条理分明地分析。
“我猜,是有人给了他这佩剑,又胁迫了他来这拍卖会,要他一定拍下曲谱。”
凌初闻言,陷入沉思。
“这曲谱是姐姐所著,虽未赋名,这册子封皮却绘了我凤家家徽,因此我才一眼认了出来。花大价钱拍下,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
“距凤家满门抄斩已经过将近二十年,会认得凤家家徽的人少之又少。那人定是笃定了我见到这曲谱一定会不惜代价拍下它,这才让徐九故意与我争抢。”
柳惊月颔首。
“依照你的财力,徐九定然争不过你。若是那背后之人给了许可,让他可以借着师父的名头来要这曲谱…”
二人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意。
凌初与柳惊月相同,这几年行走江湖皆没有暴露过自己与摇光的关系。
一则,她二人如今声名狼藉,如果身份曝出,难免会令真正仙子一般的摇光名上有污。
二来,当初杀害摇光的幕后真凶尚未出现,若她们暴露身份,难保对方会不会因为担忧惧怕而藏得更深。
综合考虑之下,凌初与柳惊月二人不约而同,把自己与摇光的关系瞒得天衣无缝,几乎是除了自己外无人知晓。
就连她二人,在今日之前也是互相猜忌无法全然信任的。若不是有这佩剑的激化,等她们彼此袒露身份还不知要过去多久。
可这幕后之人,却能准确把握二人命脉,让她们心甘情愿步步入彀。
——他,又是怎样得知这一层隐秘关系的?
此事只需稍稍一想,便觉脊骨发寒。
二人沉思片刻,终是商讨出了一个主意…
翌日清早,有人敲响了徐九的房门。
徐九这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战战兢兢翻来覆去,生怕下一秒就有哪位魔头突然出现,要了他的命。
这一声敲门,更是险些将他的魂儿都吓飞出来了。
他颤巍巍前去开门,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待到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不过是个客栈伙计后,这一口憋着的大气也就成了恶气。
“大清早的敲什么敲!报丧呢?!是爷爷给的钱还不够多吗?!”
晋江客栈不愧被称作海内最大的客栈,伙计平白挨了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也不恼,只笑眯眯地躬身哈腰。
“爷,天字号甲卯房的二位请您过去一叙。”
徐九这口恶气还没出完,剩下一半儿又被他咽了回去。
天字号甲卯房…那不就是那两个煞星住的房吗…
徐九脸色灰白,腿又开始打颤。
自己还真说对了,这小二真的是来报丧的……
等徐九一步三晃地挪到天字号甲卯房门口,屋里的两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徐贵人,用不用小的搀您一把?”柳惊月看着徐九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抿着清茶冷嘲热讽。
徐九见这女魔头等得不耐烦了,三步并两步,立刻窜进了房里。
其速度之快,与刚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初不复私下与柳惊月打闹的样子,满目清冷,眉间依稀还蕴着一股肃杀之气。
徐九这浑身上下又不听话地打哆嗦了。
“那剑我已看过,的确是惊鸿仙子摇光的佩剑。看来你说自己是她的义弟,此话的确不假。”
徐九闻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首先自己不会死在这两位煞星手里了。
“既然你是惊鸿仙子的义弟,这点儿面子我还是要给她的,那曲谱我已包好,一会儿便给你。”
徐九又松了一口气。
现在,自己有了东西交差,也不会死在那令人摸不着底的白衣公子手里了。
“不过…”
徐九:?!
他松掉的两口气又一次性倒吸回来了。
“你先随我们去祭奠一下你姐姐——摇光吧。”
徐九这两口气呼不出去,差点梗在喉咙噎死。
他这心里本来就正虚着,现在还要让他去祭拜那什么惊鸿仙子?
笑话,那位听名字也是个神通广大的,自己若是露了馅,在两个女煞神外加一位鬼仙子手下…
他还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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