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渊又检查了一遍, 草稿纸上, 自己写的文章,确认无误后, 才动笔抄到了试卷纸上。
经过这段时间, 有针对性的训练,他的文章, 现在写的, 已经非常不错了, 即疏阔大气,又飘逸华丽, 一看, 就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 让人过目不忘。
等到贺书渊一笔一划, 工工整整的把文章誊写完后,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反正,该做的事情, 都已经做完了, 贺书渊也不想再烟熏火燎的去做饭了,饿就饿一顿吧!
第二日上午, 睡了个懒觉的贺书渊,硬撑着饿得干瘪的肚子,可算挺到可以交卷了,忙收拾好东西, 把封好的考卷交了上去,等好不容易凑够了第一批人后,被贡院开门,放了出去。
同样因为不会做饭,而随便糊弄了两顿,饿得不行,直恨不得立马交卷的霍荣钧,自然也在这第一批交卷的人中。
即累又饿的两人,也顾不上交流,坐上勇毅侯府别院派来,早就等在江南贡院门口的马车,快速回了别院。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别院管家让人,特意准备的十分有营养,又便于消化的饭菜后,又简单洗了个热水澡,便各自回屋,呼呼大睡起来。
他们明天一早,可是还要再进去江南贡院,接着遭罪去呢!
第二日丑时末,完全没有睡够的贺书渊,便被勇毅侯府别院的下人给叫醒了,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初一因为要留在山阳县,照看那些孤儿们,所以贺书渊没有让他跟着一起来,初一不放心贺书渊自己一个人来考试,还因为这件事儿,跟他闹了几天别扭。
虽然不是熟人,用起来不太趁手,不过,幸好,贺书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让人伺候的大少爷,就着下人送来的热水,洗漱好后,去吃早饭的贺书渊,却没有看到霍荣钧的身影。
一问之下,才知道,霍荣钧不肯起来,下人也不敢硬叫。
贺书渊只好自己亲自前去,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硬拽着他一起吃了早饭,又坐着马车,去了贡院。
第二场的考试内容,是根据给出的内容,拟写表、诏、告等文书,说白了,就是公文写作,是秋闱三场考试中,最不重要的一场,这场的成绩,一般只是作为最终排名的参考而已。
原本公文写作,对于有着几年实际工作经验的贺书渊来说,就是轻车熟路的事情,因此,第二场考试,他又是睡够了,第二天才答的题,等到第三天交卷时,又是第一批出来的人。
这一次,还是重复了前一次的经历,回别院吃饭、洗澡、睡觉,不过,最后一场考试,霍荣钧却没用贺书渊强行,将他从床上拖起来,而是到时辰,被下人一叫,就自己主动爬了起来。
这当然不是他,考试考上了瘾,而是,今天要考的第三场时务策论,可是能验证贺书渊所谓的押题理论,到底对不对的时刻。
等着看贺书渊压错题,好好好嘲笑他一番,以报他哄骗自己,来参加这么恐怖的秋闱的霍荣钧,今天怎么能够不精神呢!
今日进场考试的人,比第一场,要少了一些,经过前两场,六天的非人折磨,有些身体素质不好的考生,已经病倒,或是坚持不下去了,只能万分遗憾的放弃了考试。
又是经过一番,点名搜身的折腾后,贺书渊和霍荣钧两人,再次进了考场。
这回,贺书渊可没像前两场那样,先睡一觉,再看考题,而是在拿到考卷的第一时间,便打开了卷纸。
在他看到卷纸上的题目时,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靠!”此时,也同样举着考卷,刚刚看到考试题目的霍荣钧,则是因为太过惊讶,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差点把刚刚走过去的巡考官,又给招了回来。
“这也太t…”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霍荣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贺书渊真的押中了题目好,还是该高兴,他能取得好成绩好了!
因为贺书渊提前押中了题目,两人毫无压力,连草稿都不用打的,答完了考卷。
待到两人又是第一批交卷,出了江南贡院的门后,贺书渊笑眯眯的看着霍荣钧,一副“怎么样,哥厉害吧!”的模样,看得霍荣钧一阵气结,却又无话可说。
半响后,才勉强憋出了一句,“能猜对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等到春闱时,你再押中题,我算你能耐!”
霍荣钧原本以为,贺书渊不仅会一口应承下来,而且还会趁机再把自己吹嘘一番,结果,谁知,贺书渊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有些严肃的回到:“春闱时,我不会再给你押题了!”
这下,霍荣钧可傻了眼!连忙开口讨饶:“你不是吧!行,行行,我承认你厉害,这下行了吧!”
霍荣钧吃到了提前压中题目的甜头,心中正对一下变得简单多了的春闱,充满了信心和憧憬,这会儿,一听贺书渊说,春闱不再给他押题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忙做小伏低的服软,讨好贺书渊。
谁知,贺书渊却还是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霍荣钧,神情越发严肃的道:“春闱是科举的最后一个关卡,它的规模和层次,要远远高于,之前的任何一次考试,如果你看过,春闱以往的考题,就会知道,它所出的时务题目,并不针对任何一件实事,而全部是关于对国家各项制度的探讨,这个,是没法进行押题,只能进行有针对性的练习的!”
其实,贺书渊并没有对霍荣钧说实话,对于消息闭塞,没有经过相关教育,对国家各项政治制度,没有太多了解的古代学子们来说,春闱的时务策论,是非常虚无缥缈,又极其难以回答的。
可是对于系统学习过历史、政治的贺书渊来说,一个国家存在争议,能够拿到考卷上,进行论证的政治制度,其实,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之所以不肯跟霍荣钧说实话,其实,是不想他产生依赖的心里,从而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考科举,结果固然很重要,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各种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从而能够真正掌握,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安身立命的本事,也同样重要。
果然,听到贺书渊说,春闱的时候,不会再给他押题的话后,霍荣钧只能十分不情愿的打消了,那丝侥幸心理,垂头丧气的坐上了马车。
被连续九天秋闱考试,折磨得不行的考生们,暂时都顾不上去想成绩的事情,都回到住处,倒头就睡。
反倒是秋闱的考官们,面对眼前,众多的考卷,愁眉苦脸的犯起了难。
主考官翰林学士吕尚贤,出的经义考题,“子曰”两个字,不仅难倒了众多参加秋闱的学子们,也把负责批卷的考官们,给难得够呛。
大部分的考生,答的经义卷纸,都是写出一句,或是两句,自己认为的孔子的经典话语,来进行进一步解读。
《论语》作为四书中,最重要的一本,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没认真研究过的,里面孔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被学子们,背诵得滚瓜烂熟,研究得无比透彻。
在其中选出自己理解最深,平时做过无数次文章的某句话,来进行解读,对考生们来说,实在是件无比简单容易的事情,所以,在这些回答中,自然也就不乏经典之作。
作为同样也十分不解,主考官吕尚贤,出这道题目意思的考官们来说,自然也只能把其中的经典之作,挑选出来,呈给两位主考官,由他们做最终的决定。
可是,不管考官们呈上去,多么经典和精彩之作,主考官吕尚贤看过后,都是皱着眉头,放到一边,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让众考官们心中不禁打鼓。
坐在吕尚贤身旁的南直隶巡抚易明磊,看了半天,心中也越来越纳闷,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好奇,有些含蓄的开口问到:“吕大人出的这个经义题目,到底有何用意?”
吕尚贤转头看了易明磊一眼,想了想回到:“所有的读书人,几乎无时无刻,不把‘子曰’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言必提子曰,难道易大人就不好奇,‘子曰’这两个字,在他们心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巡抚易明磊被他的回答,弄到一愣,他也是吕尚贤口中那些,言必提“子曰”的读书人,然而,在吕尚贤提出这个问题前,他却也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子曰”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问吕尚贤,那在你心目中,“子曰”这两个字,又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虽然很好奇,但是,他却不敢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他害怕,吕尚贤会反问他,这个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就在这时,相对无言的两人,突然听见,正在下面阅卷的考官中,有一人,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情不自禁的高声喊到:“太绝了!”
还没等屋里的众位考官,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刚刚激动的又是拍桌子,又是高声大喊的那位考官,突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吕尚贤和易明磊两位主考官,眉飞色舞的说到:“吕大人,我终于知道,您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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