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家娘子仰慕郡守，非嫁不可？”
程羽尚面露惊异，看着面前的胖婢女，听说芙家娘子美的天姿国色，有那么个黑胖婢女就让人觉得疑惑，而她说的话更让人觉得惊异，“妹子你可别耍我，这真是芙家娘子说的？”
他家郡守他看着自然千好万好，但这些世家眼睛鼻子都长在脑门上，他来便做好了碰壁的打算，之前他还跟芙家郎君揍了一顿，人人都说他们迟早会被轰出去。
茯苓瞪了他一眼，丝毫不怕他那张长了大胡子，看着凶神恶煞的脸。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说的当然是我家娘子说的，我家娘子说‘仰慕云君，巴郡路途遥遥，她亦愿赴’。”
茯苓特意记下了娘子的话，她一说完，程羽尚便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好眼光，好眼光，芙家娘子真是一等一的好眼光！”
他没想芙女跟她叔叔兄长会有什么区别，却没想到给了他那么一个惊喜，这芙女是个识货人。
怪不得是有名的才女。
“我家娘子当然眼光好，不止眼光其他地方也没有不好的！”茯苓看着程羽尚抖动的胡子，叉腰大声道，“那现在你打算如何，我家娘子肯嫁，但家主跟郎君们都不同意。”
说到这个程羽尚也觉得为难。当初郡守说要求娶芙家女，他们都是一惊，觉得是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芙家这样的世家清流，恨不得家里的仆人肚子里也全是墨水，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们这种没有家学渊源的异族人。
芙家家主的态度暧昧不明，但看芙家郎君那么一出，估摸着这事应该成不了。
“既是这样，不如咱们把人直接带回去？”程羽尚旁边的兵出谋划策道。
他们此行是替郡守求娶芙家女，既芙家女已经赞同，又何必管他人。
程羽尚神情犹豫，有些被属下说动，在芙家不过是浪费时间，在他看来他们郡守什么天仙都配的，区区一个芙女他家郡守有什么配不上的。
世人偏见，世家不过是家中书多了点，仿佛放个屁都比他们这些草莽的命重。
“就那么带走，是不是太过唐突？”
话虽然那么说，但跟随程羽尚的属下都看出了他的意动。
“校尉也见了芙家其他人的态度，若是等他们同意，恐怕得郡守重新投一次胎。”
重新投胎不是这属下编造，而是芙家五郎亲口所说。
“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茹毛饮血的土人。”
“世家子弟，又无兵将，光靠一张嘴便觉得高人一等。”
程羽尚显然也不高兴在芙家受的闲气，只是掳人这事他还下不了决心，郡守让他来是求娶，他想过芙家不愿，他空手而归，但没想过不管芙家直接把芙女带走。
他们越说越气，浑然忘记了茯苓在旁边站着。
而茯苓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快点心细嚼慢咽，吃完了拍了拍手：“你们想好了没有，我可听说我家郎君要把娘子藏起来。”
听到芙家郎君要把芙蓉藏起来，程羽尚眉头一皱，他家郡守就那么不让人待见？
“不若妹子你去问问芙娘子的是如何想的？”
茯苓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还觉得我家娘子编谎话骗你吧，我家娘子是什么身份，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谁能逼她，她就是仰慕云郡守年少有为，才特意派我过来。你不是还是个校尉，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还要问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想，怎么想的我不是告诉你了。不如我陪着我家娘子打包了行李，独自从翼州去巴郡！”
“我话不是这个意思。”程羽尚讪讪，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脾气那么大。
茯苓拍桌：“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窝窝囊囊哪里像是立过军功的校尉，你就说我家姑娘去不去的了巴郡。”
程羽尚被激的热血翻滚，也跟着拍了桌：“当然去的了！”
芙蓉的两个贴身婢女，甘棠胆子小些，但是茯苓是十足的傻大胆，只要是她家小娘子说的话，就是天旨，没有一句会是错的。
从程羽尚那儿离开，茯苓见到主子就笑了起来：“娘子都跟你想的一样，那个大胡子给他家郡守写信了，而且还要带娘子离开翼州。”
甘棠在一旁缩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芙蓉眨了眨眼，也写了一封信，只不过这封信是留给她的三叔。
*
“五郎你说的是真的？表妹愿意跟我走？”
芙钊眉头微蹙，觉得钟轩钰这话有些不对，但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瞧着钟轩钰激动涨红的脸，芙钊一笑：“你就高兴成这样？”
外人芙钊不信任，但钟轩钰跟他们一同长大，他相信他一定是真心疼爱芙蓉。
“怎么能不高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
钟轩钰白玉般的面皮涨的通红，他心仪芙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小时他只是觉得芙蓉漂亮，恍若众星捧月，让人格外想跟她一同玩。
后头他长大了，眼睛就没法子从芙蓉的身上移开，他央求了父亲去芙家求亲了几次，芙家家主都没答应，但经此一役，他一定能劝服芙蓉嫁给他。
他甚至不想把芙蓉藏到私宅，那太容易被发现，他做好了准备打算把人带出翼州，等到两人□□一阵子再回翼州。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告诉芙五郎的。
“明日你带车在侧门的隔街等待，我与蓉儿已经说好，我去转移三伯的注意力，而她有机会就会乔装从侧门出去找你。”
芙钊千叮咛万嘱咐，怕事情出什么纰漏，他不在又不能传递消息，“你一定要尽早在我说的地点等着，没等到蓉儿就别走，若是蓉儿出了什么事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我一定饶不了你！”
钟轩钰连声答应，多年以来的夙愿就要成真，他又怎么可能错过，怕是他父亲知道他有这个机会，都会盯着他让他一定接到芙蓉。
只是到了当日，钟轩钰夜里不睡，天没亮就守在了与芙钊约定的地方，只是从天刚亮，等到了天快黑，别说芙蓉连芙蓉花都没见到一朵。
芙家一片混乱后，终于有人注意到在侧门等着的钟轩钰，芙家人正愁找不到人撒气，芙三郎不管三七二二十一，带着人就把他揍了一顿。
这会钟轩钰跟芙五郎真成了好兄弟，一样的鼻青脸肿，一说话就呲牙咧嘴的疼，更是辩解不出来什么。
*
芙蓉是被马车的颠簸震醒的。
上马车的时候没注意，此刻醒了，芙蓉伸了伸懒腰，瞧着马车里的软缎，悬挂的镂空鎏金仙鹤熏香球。
心想程羽尚脑子还算行，这一挑就挑上了她出行最喜用的马车。
窝在被褥里醒神，瞧见甘棠在一旁后怕发抖，芙蓉觉得好笑：“把车帘掀开看看。”
茯苓抢先掀开了湘妃竹帘：“娘子你快瞧瞧，我们是不是快出翼州了。”
茯苓一脸兴奋，她还从来没出过那么远的院门。
听到声响，马车就慢了下来。
“这还在翼州境地，只是出了城。”
芙蓉是在睡梦中上的马车，她半闭着眼，身上的大红披风险些把脸都遮了，到了现在程羽尚才能上前跟她说一句话，“芙娘子，在下程羽尚，郡守派属下来迎娘子回巴郡。”
懒洋洋地捂着唇打了个哈欠，芙蓉瞧着眼前打她五哥的大胡子：“程校尉可给郡守去信，他可会来接我，总不会让我一人从翼州到益州，再到他的巴郡？”
掀开了湘妃帘，还有一层青雾纱挡在车口，程羽尚听着芙娘子的声音，风这时恰好吹起。
瞧见了芙蓉真容，程羽尚脑子一下卡了。
听过芙家女人间绝色，他还想是不是夸大了，现在见到了人，这那是夸大了，分明说得是事实中的事实。
他肚里没多少墨水，只能想出个声娇貌仙。
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那些美人，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连夸几声漂亮，而芙家女的漂亮却是让人见而忘俗，想要搜刮些好听的句子夸赞她，或是为她想什么典故。
“程校尉怎么不说话？”
没等到程羽尚的回话，芙蓉眨眼又问了句。
“我已经给郡守去了信，芙家家主早说要跟郡守亲自商议再议，郡守应该已经在路上，铁定在翼州边境就能遇上。”
听到要在翼州边境遇到，芙蓉又详细问了路程，不禁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程羽尚带的人又不多，看速度行路的又不快，不像是什么精兵强将。
若是还要三四天，那估摸着她没见到人，三叔他们就会找到她，翼州可是芙家的地盘，她让程羽尚带她走，本就是闹着玩。
程羽尚那么欺负她哥哥，她就给他弄上个掳走她的名头，顺便瞧瞧那个巴郡郡守，也让三叔他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那么好。
指不定还能弄清三叔瞒了她什么，可是想到这路程可能几个时辰后就会结束，芙蓉心道了句没意思。
躺倒在了软被上，就当是出外随意散散心。
“芙娘子可要给芙家送封信？”
芙蓉应了声，笔墨纸砚呈上来，芙蓉谅程羽尚就是偷看信也看不懂，给她三叔写了一封藏意的书信，暗示自己被程羽尚掳走了。
芙蓉意兴阑珊，程羽尚却平复不了激动，忍不住又给他家郡守去了封信：“芙女貌美，宛如明珠，一心仰慕郡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郡守一等一的好眼光，属下先贺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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