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清早, 澧水河畔泊着一艘船。
“兄弟,来,喝一口热的。”
赤金把酒推过去,往嘴里丢了个煮花生“这天儿太冷了”
白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啧”
“好酒”
辛辣的酒液灌入咽喉,从胃里升起腾腾暖意,白银抓了把花生,蹲去船头“昨天进城打的酒么不怕二姑娘看见你啊”
“我哪能干那种笨事。”赤金指着远处一座茅草屋“跟那户樵夫买的, 他媳妇白天赶集去了。”
“这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银感叹。
“别叹了, 等殿下把二姑娘追到手, 咱们日子就好过咯。”赤金倚着船门, 瞳孔醉得有点涣散了“到时候回濮阳, 濮阳的酒比这个带劲多了”
“咳咳。”白银叫辛辣的酒呛得直咳。
“哎兄弟你看, 那是不是个人”赤金抬手虚虚指了一下。
白银转头看去, 黑漆漆的江面, 哪有人
“你眼花了吧”
“不是, 好像真的是个人啊。”赤金坐直身子,揉揉眼睛。
漆黑江面上有一点晃动的白影,像是人的脸。
“不好,像是个姑娘”
赤金一下就清醒了,抄起竹竿跑出去, 把船震得一荡一荡的。
“哎哎”白银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花生落得到处都是。
澧水在枯水期断流, 很快水面就会结冰,但楚国气温不够冷,冰层最厚也只能冻住几寸。
相当于跺跺脚就能把冰面跺碎,十分危险。
每年入冬都有不识冰情的外乡人或调皮孩子掉进冰窟窿里。
因此,叶邑设了守冰人,专门在严冬时巡逻两岸,防止有人上冰。
赤金和白银这些日子正是住在守冰人的小船上。
“喂”赤金举着竹竿朝那个白点跑过去。
跑得愈近,他愈发看清果然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红斗篷的女人。
赤金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角冰层,大喊“你抓住竹竿,我拽你过来”
小姑娘身材纤细,冰面暂时没被她踩碎,但她似乎没听见赤金的话,一步步朝河道中间走去。
“喂”赤金大喊,慢慢踩着冰想过去拽她。
“你疯了冰层那么浅,等下一起掉进去”白银追上来,也看清了对方的背影“我去,我会泅水。”
说罢,他脱下蓑衣、斗笠和棉衣,小心翼翼上了冰。
“这大过年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赤金嘀咕道“兄弟,你抓住竹竿,我把你捅过去。”
两人配合默契,白银脚下哧溜哧溜,一点点靠近了那个女子“喂”
杜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冰面上,眼泪冻在脸上,她的脑子里嗡嗡的。
肩膀忽然叫人一搭,杜蓉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滚啊”
她动作太大,这一甩不仅把白银的手甩掉,脚下冰层还发出“喀拉”一声。
“不好,冰碎了”
“拽住她,拽住她”赤金急忙指挥“我拉你俩上来”
杜蓉一心寻死,压根不想跟他上岸,踩着已经碎裂的冰跑出去好几步。
“疯子啊”白银气得跺脚,可是竹竿已经不够长了,他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喂,你疯了不能撒手啊”赤金在岸上急得大叫。
白银几步冲过去,将杜蓉双手一禁锢,整个人扛上肩膀。
“你放开我放开我”
“喀拉喀拉”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白银抓紧时间往回跑
脆弱的冰层压根支撑不住两人重量,就在上岸前一刻,白银脚下一空
“啊”杜蓉被他一把扔上岸,撞在嶙峋礁石上,摔得够呛
“白银”
“别撒手,抓住啊”赤金伸手去拽他上来。
北风呼啸,河水刺骨,白银拼尽全力,一把扣住赤金的手,被他拽上了岸。
“嘶冻死我了”
“快快,我们赶紧回船上。”赤金将蓑衣斗笠给他披上“唉摔傻了吗”
杜蓉傻傻坐在地上,被赤金一推,忽然崩溃大哭“你们干嘛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白银冻得牙齿打颤“放屁,放你死,我俩的月银还拿不拿了”
“扛起来,走。”
赤金只好道一句得罪,一把将杜蓉扛在肩上。
三人一起回了舸船上。
半晌后,白银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披着蓑衣发抖。
赤金给他递了碗姜汤,白银道“多谢。”
“喏。”赤金也给杜蓉递了一碗。
“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要死要活的”赤金干脆坐在她身边,喝了口滚烫姜汤。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杜蓉脸上十分狼狈“我有一个未婚夫。”
“他看上了一个寡妇。”
赤金白银对视了一眼,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眼神“然后呢”
“他从我爹那骗了个稀奇的宝贝,就为去讨好那寡妇呜呜”杜蓉说到这里,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那寡妇很好看”白银问。
“好看又怎么样她都有两个孩子了。”杜蓉咬牙切齿道“她家里还养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真不知道那畜生喜欢她什么”
“你就为这个要去死”赤金摇摇头“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为一个男人还是个没确定关系的男人要死要活的。”
“现在小姑娘都怎么了”
杜蓉尖叫“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喜欢他啊”
说罢,她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
赤金掏掏耳朵“喜欢就去抢回来啊,你在这死了,他又不知道,没准明天就上那寡妇家提亲去。”
“那你不白死了”
杜蓉心说有道理哦,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好了,收拾收拾,我们送你回城吧。”
杜蓉抹干净脸“你们说得对,我不能死,我要回城,我要找我爹做主”
“这就对了嘛,走吧,我送你回去。”赤金站起来,白银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朝他们摇摇手“我就不去了。”
天亮起来的时候,杜蓉到了城门口。
“你家在哪”赤金问。
“回家之前,”杜蓉摇头“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半晌后,赤金站在时家小院外,张大嘴巴。
“这就是你说的寡妇家”
杜蓉重重点头。
赤金整个人都傻了,两个孩子季益和小世女
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他们殿下
赤金拔腿就想跑
杜蓉大叫“你去哪呀,说好给我撑腰的”
这不是撑不撑腰的事,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啊
时月正好出门倒水,先是看见一身狼狈的杜蓉,接着看见转身想跑得赤金。
她大喊“赤金”
赤金心说完了完了,等回濮阳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
他艰难地回头“二、二姑娘。”
杜蓉后知后觉“你们认识啊”
时月也想说,你们认识啊
“杜蓉”
杜蓉回头,看见了一脸憔悴,胡渣邋遢的叶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你跑哪去了”
“我找了你整整一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杜蓉被他吼了一顿,刚好起来的情绪瞬间又垮塌了“你吼我”
“你居然吼我”
“姓叶的你不是东西”杜蓉又抓又叫“你说你找了我一夜你哪里找了就在她家门前找了是吗”
很快,叶黎脸上就多了几道指甲抓痕。
时月被杜家姑娘的战斗力惊讶得目瞪口呆,余光看见赤金又想跑,她一把喝住“你去哪啊”
赤金被拎进院子“姑、姑娘,轻点”
“不是办事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时月居高临下,逼问道“另一个呢”
赤金捂着耳朵,小声试探“殿下呢”
他们殿下到底跟二姑娘和好了没
没有准确情报,他都不敢随便吭声啊
“哑巴啦”时月推攘了他一下“别想着让他给你们开脱啊。”
“我们就是去干了点,临时的活儿。”赤金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些日子的动向对时月和盘托出。
时月平静听着“这样啊。”
赤金刚松了一口气,时月说“银杏突然愿意跟十六去郑国,也是你从中作梗吧”
赤金干笑∶“您高看属下了,属下哪有那本事啊”
“二姑娘,家里有什么活要干吗烧火劈柴跳水,属下都行啊”
时月简直被他气笑了,转身走回去“不必了,现在这些活有人干。”
“哦好嗯”赤金猛地抬头。
有人干
谁
他们殿下
赤金急忙奔向后院,慕容野正在水井边刮鱼鳞。
“殿下”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您您受苦了”
慕容野看傻子一般瞅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被发现了”
那可不就被发现了,要不也不可能到后院来啊。
“属下,说来话长。”赤金有点懊悔,把如何救了杜蓉,杜蓉又如何在家门口跟叶黎吵架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慕容野剖开鱼腹“姓叶的来了”
“是啊。”赤金看着他熟练杀鱼的动作,十分为难“还是属下来吧。”
这短短几天,他们殿下是经历了什么啊
慕容野原想给他,又想起时月说这条鱼是蒸给女儿吃的,便不打算让赤金代劳了。
赤金只好捡了块砖,坐在慕容野身边择韭菜“您跟二姑娘到底和好了吗”
慕容野嘴角噙一抹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说呢”
那还用他说赤金一看就知道成了,傻呵呵地乐“那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慕容野把鱼鳍、鱼尾切掉“这里不好么”
赤金抬头“啊”这里有什么好的
殿下还待上瘾了不成
初一大清早,时月正在屋里逗两个孩子玩,忽然听见有人闯进了院子。
“人呢,快让姓时的出来”
小季益循声望去“有人。”
“益儿乖,看着妹妹,别让妹妹掉下来哦。”时月起身走出去。
小季益点头,棉棉一个没留神娘就跑了,趴在炕上直蹬腿“啊啊”
院子里突然涌进来一堆凶神恶煞的家丁奴仆。
叶黎拦在这群人面前“你们够了,叶邑是叶家的地盘,你们怎么敢对祖父的客人无礼”
“叶公子,怎么了”时月穿着一件藕荷色曲裾,外罩白毛边的同色坎肩,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埋在毛茸茸的狐毛领中显得小巧精致。
“你就是时老板”
为首的是一个矮小的管家,他淫邪的目光将时月上下一通打量“果然是狐媚子长相,难怪身为新寡,还跟良家女子的未婚夫牵扯不清”
“杜兴,你嘴巴放干净点”叶黎顿时火了。
“我和杜蓉没有定亲,哪来的未婚夫”
“你跟蓉蓉没有定亲”院门外响起一个含着怒气的浑厚声音,接着,胖乎乎的杜雄探头进来。
还不止他,叶大人和叶夫人也紧随其后“黎儿”
杜蓉奔向杜雄,委屈地喊“爹”
这也太热闹了
时月一个头有两个大。
“蓉蓉,你昨晚到底去哪了,让伯母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叶夫人想握杜蓉的手,被杜雄别开。
“叶夫人担心的是叶黎,不是我女儿吧”
“杜老板,这话怎么说”叶夫人看着他“蓉蓉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担心她,担心她你就该知道蓉蓉差点为他跳了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叶黎惊讶地看向杜蓉“你你跳河了”
杜蓉斗篷上全是灰石、枯草、青苔,脸上还有一行行的眼泪,她撇开头,不想跟叶黎说话。
杜雄哼了一声“现在才来关心晚了”
“别说你叶黎看不上我家蓉蓉,只要我杜雄活着一天,就不可能让蓉蓉嫁给你”
时月心说好家伙,这帮人大清早来她家,是吵架来了
屋门被拉开一条缝,小季益偷偷往外瞧。
时月将门缝合上,低声说“益儿,不许出来。”
“爹啊”杜蓉跺脚,她闹这么大是为了嫁给叶黎,她爹这话一出,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啊
“好,杜伯父,一言为定。”叶黎巴不得不要娶杜蓉。
“哎呀,女儿啊”杜雄拍着杜蓉的手,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傻,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黎儿,你在胡说什么”叶夫人不同意“蓉蓉哪里不好”
杜蓉吸了吸鼻子“叶夫人,你不要劝了。”
“蓉蓉在你们心里就是有万般好,在舅舅心里也不值她人一分”
“她人”叶夫人问,下意识看向廊下的时老板。
时月忽然笑了“杜姑娘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显得很卑劣。”
“卑劣”杜蓉指着自己“我卑劣”
“我再卑劣也比不上你”
“叶黎向我爹求秦椒,可是用来讨好你的”
时月觉得更荒唐了“秦椒”
“我是让叶公子找秦椒没错,问杜老板要秦椒我可不知情。”
“杜姑娘总不能因为讨厌时某,就把所有罪责怪在我头上吧”
叶黎也说“秦椒的事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你怎么就听不懂”
杜蓉被他吼得一缩,眼泪顿时下来了“你解释什么了你只会凶我”
“就怪她,都怪她”
“我们以前都好好的,她出现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黎头痛无比。
慕容野闻声出来“怎么了”
时月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找茬的。”
杜蓉大笑“你看见了她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转头就跟了别的男人不是吗”
慕容野皱眉“你就一直听这种污言秽语”
“那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人多啊。”时月微微抿嘴。
二人亲密的模样落在叶黎眼中,原本就扎漏了他脆弱的心,杜蓉还不停地踩他的痛处。
“你闭嘴”
叶黎忍无可忍,指天画地“我叶黎,此生就是鳏、寡、孤、独,也不会同你杜蓉有任何关系”
“现在,立马带着你杜家的人离开这里”
杜蓉几乎崩溃,时月轻咳了两声“杜姑娘。”
所有人朝她望过来,时月说“我想大家误会了。”
“我同叶公子什么关系都没有,非要提一点联系,酒楼是我二人一起开的。”
“既然出了这种不愉快的事,那我就准备撤掉酒楼的投资了,等年后衙门开了,叶公子同我去走一下章程罢。”
“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叶黎低声“时先生,不必为了他们”
“叶公子。”时月打断他“我意已决。”
叶黎无处发泄的怒火朝向杜家人“现在你们满意了”
说罢,他扫了一眼叶、杜两家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黎儿”
叶家人已萌生退意,杜雄半抱着哭个不停的女儿,气得跳脚“姓叶的不是东西,你们这对狗男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赤金。”慕容野低喝一声。
他真是听够这群人的污言秽语了,脏了耳朵,还恶心了自己。
赤金从身后掠出,一掌拍在杜雄肩上,将小山一样的杜雄拍退好几步。
“哎哎疼”
接着,又几个攀折将杜雄的双臂扭在身后,膝盖压着他的后背。
杜雄一头扎进了黑黑的雪里“唔唔唔”
“老爷”杜家的家奴一窝蜂乱了。
杜蓉吓得忘记了哭“你干嘛你快放开我爹”
“对我们太子妃说话客气点”
杜雄满嘴都是脏雪“太子妃”
时月松开了慕容野的手臂,说“杜姑娘,这男人呢,不听话就换。”
男人不听话就换慕容野的笑容一僵。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将杜蓉肩上的雪拍了拍“倒也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得要死要活的。”
“伤了自己不说,在他们的眼中也低贱到没边了。”
杜蓉看向时月,又看向回廊下高挑的男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容野声音低沉冰冷“原配。”
杜蓉惊叫“你不是寡妇吗”
时月轻咳了一声“怎么,不允许闹别扭啊”
杜蓉像震惊了三观,既羡慕又质疑“他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吗”
杜雄还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杜蓉求情道“求求你放过我爹吧,我爹他是一心为了我才口不择言的呜呜。”
“松了吧。”时月道“杜老板也是爱女心切。”
赤金撒手,胖乎乎的杜雄活动了下双臂,从地上站起来。
这下可好,父女两个一样狼狈。
“爹”杜蓉心疼地拂开杜老板脸上的雪“你为女儿受苦了。”
杜雄抹了一把脸“蓉蓉,只要你想开,爹这点苦不算什么。”
“听说是这位恩公救了你”杜雄看向赤金,举着疼到发抖的手朝赤金行了一礼“多谢恩公救了我女儿。”
“我杜雄这辈子家大业大,却唯有蓉蓉一个女儿。”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娘也活不了了。”
杜蓉汪地一声就哭了“爹,是女儿不孝”
赤金后退一步“受不得杜老板大礼。”
“既所爱非良人,何不换一个爱呢天地之大,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千里迢迢来找你的人么”时月道。
杜蓉哽咽道“那是因为你有,你就觉得简单”
从她懂得男女之情起,眼中就只有叶黎。
突然要她放手,如同剜心一样啊
“我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时月把手帕给她“擦干净,脏死了。”
杜蓉胡乱一抹,又抛了回去“哼,还给你”
“回去吧,你爹娘都在等你。”时月抱着双臂道。
杜雄摘掉女儿头上的枯草∶“爹就不该带你来叶邑过年”
“爹”凶巴巴的杜蓉只有在杜雄面前才有一点小女儿的样子。
“我不想他了,我再也不想他了。”
杜蓉大哭,像是终于割下了什么执念。
“好,好。”杜雄点头,欣慰道∶“我们回南方去,天下之大,三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好找得很”
杜蓉破涕为笑。
杜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瘸一拐地递给时月∶“时老板。”
“秦椒”时月接过来,闻到了浓烈的花椒味道。
“我杜雄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东西你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了。”杜雄大方道。
那可太好了
时月面上一喜∶“敢问杜老板,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秦国,邽县。音∶圭”
时月重重点头∶“多谢杜老板”
杜家父女相携离开。
时月突然问∶“杜老板,你是怎么知道杜姑娘落水的”
杜蓉跳河,知道的应该只有赤金白银兄弟啊。
杜雄看向时家门外∶“是这位恩公告诉我的。”
时月走出去一看,白银贴着墙壁,笑得灿烂∶“二、二姑娘”
杜雄告辞了∶“时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好,杜老板慢走。”时月笑着送他们出去。
随即对墙边的白银露出凶相∶“你们三个啊”
白银脸色苍白,急忙咳嗽起来∶“哎呀,寒冬腊月的跳下河,要冻死我啦。”
时月率先进了院子∶“那还不进来,顺便来收拾东西。”
白银拍着胸口,心说太子妃还是心软。
“属下帮您收拾什么呀”
收拾什么当然是收拾回濮阳的箱笼。
时月望了眼这座小院子,虽然又小又破,却是象征着自由的地方。
慕容野站在她身边∶“喜欢就多留一些日子,等春暖再走。”
“还是不了,把叶家小少爷祸害成那样,再留下来会被丢臭鸡蛋的。”
时月无所谓道∶“棉棉还没去过濮阳呢。”
带回去见林氏,她一定很高兴。
“你院子里的棉花收获了。”慕容野跟在她身后。
“很多,一直放着等你回去。”
“真的啊”时月惊喜,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杜老板那里有没有棉花”
“找时间去他铺子里看看。”
“还有甘蔗、豌豆、籼米要带回去的东西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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