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王白鸭

    贾珠心下微沉。

    其实不用问, 贾珠瞧着周瑞家的神情就知道她所说的是真的, 贾珠长期养在贾政膝下, 早就让他养出几分察颜观色的本领，虽然周瑞家的被毁了容, 瞧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光凭她的眼神, 他便知道周瑞家的说的是真的。

    他的生母……当真不是一个好人。

    可尽管如此, 贾珠还是不死心想问个清楚明白, 毕竟……那个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已经有一个狠父了,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毒妇母亲, 于是乎……他便真按着周瑞家的建议, 问明了王子腾的所在, 去问一问王子腾了。

    王子腾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便宜大外甥, 对于王．白鸭．子腾而言, 这大概是闭门死牢坐，锅从天上来了。

    他好端端的做他的白鸭，偏偏有人来问他，原主妹子的性子如何？是不是当真是一个狠毒无情之人？

    这叫王白鸭怎么回答？他又不是真的王子腾，压根不曾见过王子腾的妹子，那知道真正的王夫人的性子如何呢？

    是的，眼下死牢里的王子腾已经不是王子腾，而是鸭王寻来专门为王子腾替死的王白鸭。

    不知是否因着王子腾手里的那半块虎符太吸引鸭王了，不过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 鸭王便弄到了一个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与王子腾有五、六分相似之人。

    而且也不知道鸭王是怎么做到的，鸭王用的并不是常见的在脸上堆积面糊的江湖手法，而是直接在王白鸭的脸上动刀，只见他一会儿在王白鸭脸上注射东西，一会儿又在王白鸭脸上抽了点东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王白鸭的容貌就与王子腾像极了十足十，只要不仔细去看，压根不会发现那人不是王子腾。

    不只如此，更难得的是那人不只是长相，就连气质也极似王子腾，虽是略略逊了一筹，不如王子腾威猛，不过无论是谁，被关在死牢之中难免会有些暮气，既使这气质略差了点，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乎，这王白鸭还当真顺顺利利的替代了王子腾在死牢中等死。

    只是万没想到王白鸭不过才和王子腾交换身份不到一个时辰，便遇上了贾珠这个小楞头青跑来问他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白鸭一脸懵逼，他压根没见过贾珠他娘，他怎么知道贾珠他娘是什么样的人。

    王白鸭暗道晦气，不过是替个死罢了，怎么还要做起身家调查来了？

    这年头，想死都不容易了。

    虽是不悦，不过王白鸭也不敢轻忽了，以往鸭王安排替死的不过是些普通人，那怕旁人感觉出一些猫腻，但大多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但王子腾不同，他犯的案子极大，他本身也不是普通人，白鸭这事要是让人发现了，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得跟着陪葬。

    是以王白鸭也不敢大意，不但将王子腾身上的气势模仿出了七八成，另外替死之前也略略对王子腾的背景做过一些了解，贾珠一自称外甥，再一提到贾政，他顿时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想是旁人，他还真不太敢乱说，不过贾政杀妻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王白鸭都听闻了一二，贾政和周瑞家的既然能联手谋杀了王夫人，他们的话如何能信得，于是乎……

    王白鸭沉吟道：“贾政的话如何能信得！你母亲自然是个再好也不过的人了，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对嫂子也极为尊敬，那似他们所说的这般。”

    他说了两句，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直接大手一挥，不在乎的粗声粗气说道：“那两个人的话你就当做放屁，不必理他们。”

    王白鸭越说，贾珠的脸色越发怪异，到最后他一脸懵逼，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瞧着王子腾，他头一会觉得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了，舅父讲的那人当真是他娘！？

    他默默地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往左右牢房看了一眼，嗯，此处就只有这么一个干净的死牢牢房是关了人的，再加上先前舅父也承认自己就是王子腾了，所以他应该没有认错人，可这回答……

    贾珠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做为儿子，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娘是一个狠毒无情之人，但舅父这答案也着实太假了，假到他无言以对。

    他想了许久，想来舅父是不忍他丧母之后又得知母亲的真正性子而对母亲失望，这才对他说了善意的谎言吧。

    贾珠感激的谢了谢舅父，默默给王白鸭发送好人卡，恭敬的谢了又谢，出去之后，贾珠还不时感慨道：“舅父当真是个好人啊。”

    虽说舅父做了不少错事，但对自家人，舅父当真是没话说的好。

    贾珠此言一出，吓的陆昭的脚底打滑，险些跌了一跤，他连忙稳住身子，掏了掏耳朵，疑惑问道：“你刚刚说啥？”

    他的耳朵似乎出毛病了。

    贾珠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下意识的纠着手指，嚅嚅道：“因为舅父正好也在死牢之中，所以方才珠儿也去瞧了瞧他。”

    “这没什么。”陆昭对此全然不在意，“以你和王子腾之间的关系，去探一探他也是应该的，况且又顺路。”

    说到最后，陆昭也忍不住自己嘴角微微的抽了一下。

    能不顺路吗，大晋朝的首都京城就只有这么一个死牢，贾政和王子腾都恰好在此地，只不过一个住在死牢头，一个住在死牢尾罢了，如果贾珠只探望了父亲，而不管舅父的话，说不定会被人骂狠心无情如其父一样了。

    不过说王子腾是好人……

    陆昭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点问题。

    贾珠点了点头，略略将王子腾所说的关于他娘的话说了，最后感慨道：“舅父当真是一个好人，想来是不忍我伤心，这才说着好话哄着我。”

    虽然假了点，不过他还是很感激舅父的好意。

    陆昭的脸都扭曲了，不！这太不王子腾了，他绝对没这么好心！

    别看王子腾一向护短，但他的护短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第一等的自然是王何氏，再次一等的是和王何氏交好的，至于像王夫人这般曾经严重伤害过王何氏的，王子腾不恨屋及鸟就不错了，还想让王子腾为安慰贾珠说好话！？

    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些年来，王子腾可真从来没有管过自家的亲外甥与亲外甥女，可见得他恨屋及鸟恨的有多严重。

    不然那怕他远在东北，只要他去信跟贾政说上一声，贾政再怎么的也不敢把贾珠担误成这样，更不可能十来年对元春不闻不问。

    而如今竟然会为了安慰贾珠而昧着良心说王夫人的好话？而且还是这么假的好话？

    陆昭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感觉有鬼啊。

    饶是陆昭总觉得有几分古怪，但也没把宰白鸭这事往王子腾身上想去，且不说他压根不知道牢中有白鸭一事，既使知道了，他也绝对没想到以王子腾的性子竟然会买起白鸭了。

    而且过没多久，他也没空再去理会王子腾的事了，就在他带着贾珠回荣国府后不久，死牢的狱卒匆匆来报，说是贾政没了！

    说起来，贾政其实已经比原本预期中的要多活了几日，要知道，贾母当时是当真下定了决心，非得要了贾政的性命不可，只不过为了得到贾政在张阁老一案的供词，平康帝让温院判略略的把贾政体内的毒压了压，好让贾政多活一阵。

    不过温院判可没下大力气给贾政解毒，只不过是略略压了压贾政体内的毒罢了，张阁老案一结之后，温院判便撤了手，让贾政继续等死，也是极巧，贾珠前脚刚走，贾政后脚就过逝了，就差一点，他们父子俩就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

    一听闻贾政过逝的消息，不只是亲儿子贾珠默默地抹泪，就连贾赦整个人都突然的沉默了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不知怎么的，他却笑不出来。

    贾珠有些担心道：“大伯……”

    贾赦摸了摸贾珠的头，长叹一声，“你爹就这样走了也好，好歹免了身首异处之苦。”他顿了顿又道：“瑚哥儿，劳烦你帮着珠哥儿处理他爹的后事了。”

    陆昭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他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计较。

    贾赦颓然许久，叹道：“这事还得跟你祖母说一声。”

    怎么说贾母也是贾政亲娘，这事也该让她知道。

    一说到贾母，贾珠和陆昭顿时不说话了，陆昭对贾母厌恶之极，自然不想再见贾母；而贾珠对这祖母也没有什么印像，便干脆不说话了。

    贾赦微微沉吟，叹了口气道：“这事我去说吧，你们两个先处理贾政的后事吧。”他顿了顿又道：“也不必另行择地安葬了，你们直接把贾政送到铁槛寺便是，隔了年再让人一起送回金陵便是。”

    贾家祖坟位在金陵，京城离金陵相距甚远，大部份在京中的贾家人在过逝之后大多是先安置在铁槛寺中，隔了年再一同送回金陵祖坟安葬。

    贾赦此话，便是默许了贾政归葬贾家祖坟之中。

    一听到此处，陆昭微微挑眉，没想到贾赦是个嘴硬心软的，做为现代人，他自然觉得安葬在那里都没差别，不过对于古人，落叶归根极为重要，贾赦此举，总算不至于让贾政流落在外做一个孤魂野鬼了。

    果然听到此处，贾珠一脸感激之色，连忙躬身谢道：“多谢大伯！”

    贾赦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政弟也是被老太太给误了，要不是他自幼养在老太太膝下，或许也不至于如此。”

    幸好他是养成祖母膝下，而不是贾母膝下，要不然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像贾政一样成了贾母手里的一个棋子。

    当然，贾赦同情贾政是一回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陆昭。

    陆昭既然有意要帮衬贾珠，他自然得帮着昭哥儿拉住珠哥儿的心，让贾政归葬贾家祖坟也算不得什么事，贾赦也就难得的大方了一把。

    对于贾赦的话，陆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说起来，原著里的贾赦也没好到那去，还不是一样成了贾母手里的一颗棋子，这重点还是在智商啊。

    就在陆昭带着贾珠去处理贾政的丧事之时，另外一方面，贾赦也不得不跑了一趟狱神庙，亲自告诉贾母贾政过逝的消息。

    说起来，贾母在狱神庙里的待遇绝对是最好的，狱神庙是关押犯人之所，大多都是好几个犯人关一间，吃喝拉撒睡都在那小房间里，那里头的气味自是可想而知了，但因着贾母的身份，狱神庙的狱卒们特意清出了最好的单人间给她居住。

    再加上贾赦让人送了铺盖、吃食，至少在生活上，绝计没有亏待到贾母，贾母的小日子也算不得差了，除了孤单寂寞冷之外，说不得还比普通人家的老太太还要舒服些，不过贾母要是会因此而满足的话就不是贾母了。

    数日不见，贾母不但没有静心思过，贾赦倒觉得贾母脸上的戾气反而比先前更重了几分。

    贾赦微叹一口气，低声把贾政过逝的事情低声跟贾母说了。

    那怕早知道贾政命不久矣，听到了贾政过逝之事，贾母还是呆了半晌。

    “这样也好。”贾母的声音中不无恨意道：“死了也好！像这种不孝子，早该没了。”

    贾赦声音微冷，“在母亲心中，咱们有那一个是孝子！？”

    在贾母破口大骂之前，贾赦不无嘲讽道：“也是，咱们又不是母亲心心念念的龙子凤孙，自然全都是不孝子了！”

    贾母一惊，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儿子知道的不多。”贾赦眼眸微冷，“儿子只知道，母亲当年在先后过世之后，曾经想要入宫为继后，不过可惜，被外祖父给阻了罢了。”

    当年先后过世后，贾母一心想要进宫争一争那通天的富贵，不过当时的史老候爷深知的性子，那敢送女入宫，便匆匆把贾母嫁给了贾代善，好断了老太太的青云路。

    那知道老太太那怕嫁人生子后还不死心，把希望放在贾敏身上，最后险些把贾史两家都给带进沟里去了。

    “哼！那又如何。”年青时的梦想被儿子知道了，贾母也大大方方的认了。

    她冷声道：“要是你们几个肯乖乖听话，说不得敏儿早就入了宫，生了小皇孙也不定，到时咱们成了皇太孙的外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岂会落到现在这样。”

    贾赦冷笑，“母亲说的轻巧，真要有这么简单，当年太子怎么会不敢收了敏妹？有母亲这么一个母亲在，那个皇子那么不怕死的敢娶了敏妹？”

    况且既使把贾敏送进宫里又如何，太子素来刚愎自用，既使没有张阁老之事，也早晚会被废，把贾敏送进毓庆宫里，不过是把贾家也给拖下水罢了。

    贾母大怒，气的一个劲的骂着贾赦不孝子，要不是隔着栅栏，说不得这巴掌早就落在贾赦身上了。

    贾赦也不恼，由着贾母怒骂，只是略略说了说贾政身后事的安排便走。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和贾母之间早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贾赦走后不久，贾母仍余怒未消，不住的骂着贾赦，正当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贾母下意识的以为是贾赦又回来了，头也不回的怒骂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贾母的话语刚落，背后传来一阵低沉阴冷的笑声，“呵呵。”

    贾母一惊，猛地一回头，竟然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因为胖胖今早临时去看医生，所以更的比平时还要晚，晚点还会再有一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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