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惊, 下意识的一回头一看, 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整张脸被白布包裹起来,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陌生男人。
那男子虽然整张脸都被白布包了起来，瞧不见容貌, 但不知为何, 却给贾母一股极熟悉的感觉。
贾母微微皱眉, “你是谁？”
她心下微感不满, 这狱神是怎么了？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出狱神庙？
那人阴冷的笑了两声, “呵呵。贾老太太认不出在下？”
贾母冷哼一声, 脸包成这副模样, 鬼才认得出来。
“哈哈。”那男子也不恼, “也难怪。”
他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低沉沉重, “老太太一心一意只顾着算计皇家, 又怎么会记得像咱们的垫脚石！”
贾母脸色一沉, “你究竟是谁？”
那子嘿嘿冷笑, “老太太下去时再去问阎王爷吧！”
一个‘王’字惊醒了贾母，她眼眸微缩，惊道：“你是王──”
但她来不及把话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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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亲自带着贾珠去给贾政收敛，别看贾赦在贾政活着的时候对贾政的一切都斤斤计较，但在贾政死后倒是大方的很，给贾政安排的棺木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柳州棺木，不过也着实不差了。
说句不好听的，贾赦给贾政备的棺材可比当年王夫人给张氏和贾瑚买的薄木棺材要好得多。不只如此，给贾政的寿衣还是用着内造的锦缎做的, 棺材里也让人放了冥器与少数金银，方方面面都做的让人无可挑剔了。
陆昭对于那个被发了好人卡的王子腾总有些在意，便寻了个理由，悄悄地溜到死牢的另一头去找王子腾聊聊天，另外一方面，贾珠便被迫留下来和周瑞家的大眼对小眼了。
周瑞家的在面对贾政的尸首满是厌恶之色，她一直冷冷的看着下人给贾政收敛，见陆昭寻了个理由离开，几个下人也不知在忙活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她突然开口问道：“宝玉呢？怎么说他爹死了？你们不让宝玉来送送他爹吗？”
虽然贾宝玉一出生就被贾母抱走了，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肉，周瑞家的想着那孩子想的紧，倒是比自己跟周瑞生的那个女儿还要想念些。
贾珠面色复杂望了周瑞家的一眼，那怕周瑞家的装着一副凶恶的模样，他也可以瞧出周瑞家的不过是想借机见见宝玉，“周……”
贾珠顿了顿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唤周瑞家的，要是按着王夫人这边来说，他直接唤一句周姐姐即可，但要是按着贾政和宝玉来说，少说也该唤上一句周姨娘，不过有鉴于周瑞家的杀害他娘的事儿，贾珠想了想，干脆含糊过去。
他淡淡道：“宝玉还小呢，况且他现在在宁国府里也不甚方便。”
“宁国府！？”周瑞家的一惊，“宝玉怎么去了宁国府里了？”
宝玉怎么不是大老爷帮着养活吗？而且宁国府那及得上荣国府，她这些年虽然在庄子上，但也知道宁国府的珍哥儿不学无术，一味的好色无行，荤素不忌。
敬大老爷只顾着修道，平时也由得珍哥儿胡来，堂堂宁国府的正派玄孙蔷哥儿都活的像小厮一般，她的宝玉在宁国府里怎么会过的好。
贾珠也不好说大伯不愿意养着奸生子之事，含糊道：“老太太把宝玉托给了敬伯父。”
“好个贾史氏！”周瑞家的恨的牙痒痒的，怒道：“她害了自个儿子还不够，还想害我的儿子。”
明明她的宝玉是堂堂荣国府里的少爷，为什么要到宁国府里做什么小厮。
周瑞家的求道：“珠少爷，怎么说宝玉都是你的亲弟弟，求求你照顾宝玉一二。”
贾珠抿着嘴一言不发，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嫌弃，那怕是他，也是嫌弃着像贾宝玉这样的奸生子，更别提宝玉可是杀害他娘的周瑞家的生的。
周瑞家的沉吟许久，咬了咬下唇，悄悄地在贾珠耳边说了一句。
贾珠一楞，惊道：“这怎么可能？”
周瑞家的低声道：“都到了这地步了，奴婢犯不着在这事上哄骗珠少爷，珠少爷要是不信，可以去瞧一瞧王家祖坟。
王二老爷向来喜欢拿仇人的尸骨祭亲人，如果奴婢没有猜错，你娘的尸骨只怕在王家祖坟处，祭着王二老爷的女儿。”
王家几个主子各有各的变态，太太自不用说了，压根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的；王子腾看似是整个王家最出众的，但也不是个正常的，想当年王家老太爷被庸医所害，英年早逝，二老爷不惜千里追杀，硬是砍了庸医的头去祭王家老太爷。
虽说也因此一举成名，入了贾老太爷的眼，但也养成王子腾喜欢拿仇人尸骨祭旗的习惯，据闻在王子腾守着东北的期间，没少拿北戎平民来祭旗呢。
当年王夫人死后尸骨不知去向，她就有一些疑心是不是被王子腾拿去祭他那才刚出生便就没了的孩子了。
贾珠冷瞪着周瑞家的，“你胡说，我二舅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可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
周瑞家的晒道：“你娘都把人家唯一的子嗣都给害了，王二老爷要有多大肚还能视王夫人为亲妹妹？”
贾珠哑然，但仍不怎么相信周瑞家的话。
周瑞家的急道：“珠少爷，你回想一下，这年来王大人可有理会过你和元姐儿？要是他肯略略管上一管，贾政那厮敢这样对你们？况且奴婢要真是害了太太的凶手，这些年来会不对你和元姐儿下手？”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她也是明白的，当年她假扮王夫人的时候，元春才刚出生，贾珠也不过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她要是当真要下手，机会多的是，两个孩子压根就活不到现在。
贾珠沉默了一下，回想一下，周瑞家的假扮王夫人期间的确是对他和元春不理不睬，但至少没有像贾政那般时时打骂。
贾珠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要认罪？”
他也听说了什么小甜甜的故事，这才相信周瑞家的和他爹有一腿。
周瑞家的苦笑一下，“要是奴婢不认罪，奴婢的女儿便就完了。”
她的女儿在王子腾的手上，她要是不听话，还不知道她女儿会受什么样的苦。
她哭求道：“珠少爷，奴婢认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谁叫奴婢帮着太太做了这么多的事，有报应也是应该的，奴婢就算被人千刀万刮奴婢也认了。
但宝玉……他可是无辜的啊，求珠少爷看在宝玉好歹是你亲弟弟的份上，略略照顾他，别让这孩子毁了。”
贾珠将信将疑的问道：“你那女儿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
周瑞家的精神一振，连忙道：“我女儿叫做周巧巧，特征吗……”
她眼眸微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贾珠。
贾珠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有着半节风干的断指，只听周瑞家的低声道：“巧巧的小指前阵子被王大人砍了下来。”
要不是看到王子腾让人送来的手指，她也不会乖乖的认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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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隔着老远仔细观察着王子腾，虽然王子腾还是王子腾，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王子腾有些怪怪的。
陆昭轻咳一声，上前一步笑道：“王大人好生惬意！”
王白鸭眼眸一冷，“你来做什么？看老夫的笑话吗？”
XD，这王子腾的人缘会不会太差了，才走了一个便宜大外甥，又来一个仇人。
王白鸭干脆闭目休息，在这种时候，装死是再好也不过的。
“王大人多虑了。”陆昭皮笑肉不笑道：“陆昭从来不肯小看王大人。”
他顿了顿又道：“看在王大人以往的照顾，王大人如果有什么遗言，不妨直说。”
王白鸭继续闭目不理，那懒得说话的模样，当真与王子腾本人像足了十成十。
陆昭瞧了几眼，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罢了，不过他才一转身，便听见从王子腾几乎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陆昭眼眸微眯，这个王子腾非常不对！！！
他直接冲了回去，在衙役们的惊呼声中，一把把王子腾拉了出来。
王白鸭没想到陆昭一言不合就动手，面上不由得惊慌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他虽是尽力镇定了，但还是不由得露出些许的惊慌之色。
看着这样的王子腾，陆昭越发觉得不对，虽然脸还是那个脸，那语气也和先前没多大的差别，但不知为何，陆昭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白鸭冷静道：“如果你想折辱王某，大可不必，王某虽然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也由不得旁人欺凌。”
王子腾说的正气淩然，但不知怎么的，在他说话的时间，脸颊上的肌肉连动都没动，好似被定住了一般，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陆昭下意识的一按，不过轻轻一按，王子腾原本不动的脸颊顿时整个凹陷了下去，不只是陆昭傻了眼，就连王子腾也瞬间呆住。
陆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谁给你整型的？技术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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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近郊，王子腾默默地把刀上的血迹洗掉，在他的身旁则是贾母狰狞的头颅。
没有人想到，王子腾离开死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杀了贾母，更没有想到，他杀了贾母还不够，还直接把她的头给砍了下来，还抹上了石灰防腐，全然不在乎这样做之后会如何震惊全京城。
鸭王瞧了一眼贾母的头，即使已经死了好一阵子，贾母的面上仍旧残留着那惊恐之色，想来既使是贾母，也绝计想不到王子腾会这么心狠手辣，直接斩杀了她吧。
鸭王不赞同道：“你犯不着急着杀她。”
贾母就在狱神庙里，也跑不掉，王子腾才刚刚整过容，这脸都还没好呢，那么急着去杀贾母做啥，更别提是用这种手段杀人了。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要是让人知道你没死，到时麻烦的可不只是你，还有咱们。”
说到最后，鸭王不无警告之意。
那怕他以防万一，也给王子腾改头换面，在他的整形手术之下，王子腾的容貌大变，既使是王何氏复生，在乍见到王子腾之时只怕也认不出王子腾了，但这耐不住王子腾自己做死啊，要是让人知道王子腾未死，只怕就连他们也会惹上麻烦。
王子腾淡淡道：“我等不及。”
他知道要杀贾母不急于一时，但他就是等不及了，特别见到贾母明明做了这么多的事，但还能够在狱神庙里舒舒服服的过着他的小日子，他便忍不住。
况且一般的人买白鸭，为的是好好的活下去，但他不同，他所求的不过是复仇，要是让贾母死在旁人手上，他那能甘心。
他顿了顿道：“你放心，子腾自理会得，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的。”
鸭王微微挑眉，“王大人是个信人，这点我还是相信的。”
他顿了顿道：“敢问王大人一句，王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来王子腾究竟要做什么？杀了贾母虽然能得一时之快，不过以王子腾之能，如果只是单纯要杀贾母也犯不着亲自动手，更犯不着把这事搞的人尽皆知。
王子腾微微一笑，“我要贾家，还有整个京城……一起陪葬！”
光是一个贾母那够，他要整个贾家，甚至是整个京城都一切毁了，这才甘心。
鸭王先是一惊，不过忍不住摇头长叹，“王大人好大的口气，要毁了整个京城，怕是没这么容易。”
要是那虎符在王子腾的手上也就罢了，不过那虎符在他手里，眼下王子腾无钱无权，要灭一个贾家容易，但要让京城也跟着乱了，怕是难了。
王子腾微微一笑，“要只有子腾一人，自然是难了，不过要是有像鸭王这样的北戎祭司相助，想来必定会容易许多。”
鸭王眼眸微眯，“看来我还是小瞧了王大人。”
既然他真实的身份被王子腾发现了，鸭王也大大方方的认了，“只是不知道在下是那处现了形？让王大人察觉出一二的？”
既使是跟了他多年之人也不知道他是北戎祭司，王子腾是从何得知的？
王子腾晒道：“老夫虽然知道鸭王，但以往未曾和鸭王有所接触，老夫原也没有往此处想去，不过……”
他顿了顿直言道：“鸭王对虎符太过势在必得，这才让老夫察觉出了一二。”
鸭王对虎符太热切了，热切到不过半天的功夫便弄了只白鸭过来给他替死，这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别看虎符是个好东西，但这玩意落到一般人的手上一点用处也都没有，如果鸭王只是个要银钱的，要的应该不是虎符，而是旁的东西。
另外替他死的那个家伙可不是个普通人，而是北戎的士兵，要能弄到北戎的士兵做白鸭，这鸭王的身份在北戎一带绝对不低，更何况……
王子腾直接指着鸭王露出来的手，淡淡道：“鸭王手指上的刺青乃是悉昙文，在下与北戎之间争战多年，自然知道只有北戎祭司得已学习悉昙文，鸭王能懂悉昙文，并大大方方的将其刺在手指上，想来在北戎祭司中地位不低。”
就凭这几点，他便可以看得出鸭王其实是北戎祭司，至于他来京城的目的，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上次大皇子兵变之时，那些北戎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京城里，原来这大晋朝中早就有了北戎人的探子。
要是以往，他还不至于会和北戎人合作，不过现在吗……
王子腾微微一笑，“在下想北戎汗王应该对边关布防有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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