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冈义勇守了一夜,连个鬼影都没有。
于是我们不得不改变作息,在鬼未现身之前,只能白天休息,夜晚守着。这种生物钟极其摧残身体,我想我找到了鬼杀队队员大多短寿的缘故。
在这种作息持续到第七天的时候,富冈义勇突然倒下了。
彼时的我属实吓得不轻,他即使在倒下前一秒也没什么端倪,沉静如斯地走在我身侧,下一刻直挺挺向前跌去。
我接住他时还以为他被绊倒了,调侃几句之后得不到回应,看向他的脸才发现昏过去了,眉头紧锁,呼吸急促。
我抚上他额头,被烫得吓了一跳。
发烧了?怎么这么严重?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怎么一点都不表现出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硬撑着吗?
他出了很多汗,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这么穿着肯定不行,所幸是在走廊上,离屋子不远,我把他抱到房间里,脱下他的衣服,又来来回回几趟用湿毛巾为他擦净躯体,找了身干爽的深蓝色絮棉和服给他套上。
做好这一切后用被子将他裹起来,拿着方才换下的队服去洗。丢进水盆之前检查了下他的口袋里有无什么重要东西,免得被水浸,却只翻到了一张相片。
我好奇地拿起来看。
淦,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似乎是我刚入队不久时拍的照片,当时知道这个职业死亡率高,要定期写遗书,所以工资发下来后就去拍了照。那时和富冈义勇刚认识,便和这位救命恩人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除了单人的照片之外,还拍了几张合影,只是前阵子我决心分手时便将和他有关的东西都烧掉了。
几年前的照相馆技术也不是很好,照片拍得模模糊糊,冲洗的晒印斑驳。那上面的我笑得粲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傻气。
我连自己的相片都没怎么留着,他为什么带在身上。
难不成是拿着我的黑历史嘲笑我吗,可恶!
我觉得不解且羞耻,想要撕碎那张照片丢掉,但说到底,这不是我的东西。即使是我的相片,但却是富冈义勇的东西,所以我无权贸贸然破坏别人的物件。
我叹了口气,将相片揣到自己的口袋里,打算等他好起来后再问他。
洗完衣服晒上之后,我回房间看了他一眼,似乎还睡得昏沉。于是我便又出门买了药回来,熬好后才回到屋子。
他孤零零地躺着,裹紧被子,缩成小小一团,乌黑发尾露在外面,乱糟糟的。
心脏被什么揪紧似的,我有些呼吸不畅,顿了顿,端着药过去,小心翼翼拍了拍:“义勇先生,醒一醒,先起来喝药啦。”
他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还没醒,又轻轻推了推。他兔子似的从被子里冒了个头出来,抬眼看了看我,这才缓缓舒展身体,坐起身来,像只探出洞穴的小狐狸。
我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温度依旧烫得惊人。
大抵是我手凉的缘故,他本来一脸不甚舒服的闭着眼,在感知到我的手时凑近蹭了蹭我手心,神色舒缓了些。我轻轻将药递过去。
他不接,低头眨了眨眼,闷闷开口:“我手痛。”
“……”
富冈义勇说手痛,那估计是真的手痛。
看来病得真的很严重,连药碗都端不动了。
我莫名难过,将药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喝下去。
喂到一半,他向旁侧偏了偏头,不肯再喝了,声音有些委屈:“苦。”
我无比震惊,堂堂水柱大人居然怕苦,大概是烧糊涂了。只得温声软语:“不喝药就不会好呀,义勇先生快点喝完就可以睡啦。”
他垂头不语,眸子颇有丝控诉意味,像是闹别扭的孩童,丝毫没有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样子。
我:“……”
我下楼给他买了糖。
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对富冈义勇毫无办法,我只得喂一口药喂一口糖,他这才肯继续喝,半碗药喝到凉了都没喝完。
剩下一半我只好拿去再热,回来时他又一偏头:“苦。”
“有糖呀。”我捏紧了拳头。
他垂眸:“不够甜。”
我:“……”
人不能和病号计较。
我眼观鼻,鼻观心,耐心道:“那么,水柱大人怎样才肯喝药呢。”
他点了点自己的唇。
我困惑地看着他:“意思是让我闭嘴吗?”
他定定看着我,墨蓝色的眸子浸满潮气,“吻我。”
“……”
好在只剩四分之一,应该很快能喝完。我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他终于肯低头乖乖喝药,抿了一小口后迅速抬眸看我。
我又靠近他,吻上他柔软唇瓣,刚要离开,却被他捧着脸又停留了许久。
亲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喝的却越来越少,碗底那些好久都没喝完,眼见着又要变凉。
这样下去估计亲到晚上都喝不完,我索性将碗底的尽数饮下含在嘴里,一口气对着他的唇给他灌下去:“好了,您快点休息吧。”
他面上浮上一层绯樱色,眼泪清亮,盈在眼睫边上,将落不落。
嗯嗯嗯?怎么回事?
我慌了:“诶……义勇先生,很疼吗?是身体很疼吗?还是刚刚呛到了?”
他握住我手腕,眼角晕染一圈红色,泪珠子扑簌簌掉落,稚气十足,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哭……哭了?
我瞳孔地震,哭了?真的哭了?富冈义勇真的哭了?是因为病得很重很难受吗?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他哭,登时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硬地给他擦眼泪,慌慌张张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伤到了吗?”
他衣衫半敞,露出雪白的胸口,因发烧的缘故,凝玉般的肌肤上染开一层薄薄的胭脂,看得我口干舌燥。
我双手绕过他的腰,拢了拢他衣襟,将腰带系得更紧了些:“不要着凉。”
他生着病连带着性格都变了似的,神情宛若被抛弃的小狗,眸子盈盈脉脉浸满水光:“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嗯嗯嗯?和我有啥关系?
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才哭的吗?
天啊,我做了什么,我对可爱的小猫咪做了什么!我还是不是人啊,我居然把他弄哭了?!
我觉得我的思考能力好比河中的浮萍,每每聚起些许,却在看到他梨花带雨的面容那一刻,便被迅速冲散。
现在就是愧疚,很愧疚。
他埋头在我颈肩,额头滚烫,眼泪滚落,瞬间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暗色。
我缓缓抚着他的背,按到他微微突出的脊骨。
瘦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定是病得太严重了。我开始头脑风暴,正常的富冈义勇是不会哭的,现在这个富冈义勇已经病到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说明他已经不是他了,估计病好了也记不得现在发生了什么。
逻辑闭环形成,我顿悟了。
我捧起他的脸,放心地顺遂心意,凑过去轻轻吻下他的泪:“我的错我的错,不该凶你的——我怎么舍得凶你。”
他一脸委屈,看得令人心碎:“我好想你……”
他居然说出“我好想你”这种话,看来不是我在做梦就是他在梦游。
我轻了又轻,借着这机会无比珍惜地抚上他的脸,舔舐他落下的泪水:“我也很想你,义勇先生,我比谁都要想你。”
他阖目,侧过脸亲吻我的手心:“不要走了,你为什么要走……”
“……”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被美色冲昏的头脑骤然冷静下来,猛地抽回手,“还不是因为你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富冈义勇,其实在你心底里我一点都不重要对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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