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罕见地做了个梦。
他真的很少做梦,但却在分手的第二天梦到了他的前女友兼未婚妻。
那时他们还没有分开,秋山尹笑吟吟地坐在他身边看月亮,问他,义勇先生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喜欢你,比谁都要喜欢你,最喜欢的东西也比不过你,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不想失去你。
他想起有一次秋山尹好气又好笑地和他闹:“义勇先生总是吃一样东西可不好喔——话说到底我重要还是萝卜鲑鱼重要啊喂。”
当然是你重要,只是当时他没有说出口。
这些话,即使不说出口对方也一定可以明白。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认真地凝望对方,她就一定能懂得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未婚妻言笑晏晏的脸,水青色的眸子清亮,倒映着他的影子,笑容温暖纯净,暖气洋洋。
他却突然有种将要失去她的惶恐,便回答了上次他那个没能回答的问题——
“萝卜鲑鱼。”
义勇想要继续说下去,“你比萝卜鲑鱼要重要的多。”
后半句还没出口,他就看着眼前秋山尹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愤怒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能冲上来打他。
但是尹是不会伤害他的,嗯。
他这么想,话还未出口,就醒了。
然后他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冰冰冷冷。
他想起今天早上醒来,本想照例看着枕边人的侧颜,却只看到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富冈先生,我们分手吧。
富冈义勇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心脏有点疼。
以至于他看到秋山尹的时候,疼得没有和她说话的力气。
哪里做错了呢?他前一天破天荒尝试着去吃了拉面,第二天就被分手了。
看来是拉面的错,以后再也不能吃拉面了,你看,吃了那么多天的萝卜鲑鱼不就一点事都没有吗。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不断做着噩梦,梦里刀光剑影,烈火寒冰,活脱脱地狱之境,再也没有人救他。
体内积攒空漠不适的情绪,有的部位发冷,有的部位发热,动弹一下身子,沉重的焦躁和疼痛席卷上来。
直到他走错了房间,杀鬼杀的昏头,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白天望着天空发呆,奔赴去有鬼的地方,晚上通宵砍杀,似乎这样才能逃避心底的情绪,将他从被抛弃和遗忘的不安中解救出来。
下意识的去了秋山尹的住处,那一晚他睡得很安稳,没有噩梦。她的屋子好温暖,她也好温暖,像是睡着的小猫,温温热热。
就这样躺在她身边,连自己冰冷的身体都一点点暖起来。
蜘蛛山的时候,炭治郎问他,秋山是不是他的恋人。
他不配成为柱,也不配和秋山在一起。
“不是的,她不是我的恋人。”
从蜘蛛山回来时,秋山尹受了很重的伤。义勇犹豫再三,依旧还是去探望她。她彼时还在睡觉,从被子里露出的左手缠了厚厚的纱布,白皙的脖颈素净得可怕,接近了无生气,唇上毫无血色。
义勇生出份错觉来,她似乎早就离去,而又将再度离去,身影飘渺,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
他想,我只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她受了伤,她吐了血,她看起来好像很愤怒,义勇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却又不敢问,总觉得会再度引发一阵怒火 ,只好低头道:“你伤得很重,我去找蝴蝶忍。”
然后蝴蝶忍就再也不让他去蝶屋了。
他只好偷偷地去,半夜从窗户翻进来,他是柱,动作很轻,没有惊醒任何人。他日日思念的人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
义勇感到一阵无力,在秋山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到在蜘蛛山上很好的保护她,做不到帮她退烧。只好将手贴在她的额上帮她降温,看着她在睡梦中蹙起的眉稍稍平展些,低头落下难以克制的亲吻。
他轻轻说道,我真的好想你。
想了想,又道,对不起。
没有保护好你。
秋山尹去无限列车的那一晚,他又罕见地梦到了她。
她就躺在他身侧,像以前那样,轻轻抚着自己的脸。
是在做梦吗?他下意识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又亲了亲她额头。
熟悉的气息,他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哪怕是梦也好,只要能拥抱到她,是假的又如何呢,被骗也甘愿了。
秋山尹洗漱回来的时候给自己披了外套,温柔一如既往。
真好啊,还是她在爱自己的时候,还陪在自己身边,是自己怎么都回不去的过往。他惯常转过身去,想等她为自己束发。
无奈的声音传来:“你自己来。”
他彼时颇有分委屈,像是在外颠沛流离许久后终于归家,对亲近的人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我手痛。”
他温柔的妻子闻言便立刻上前,细细束好头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他叹息一声,转头揽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不是在做梦该有多好啊。
她低头,唇瓣快要触到自己鼻尖,像一个浅浅的吻:“义勇先生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
“可是,我就在这里呀。”她笑起来,声音清脆,宛若白瓷相碰,灵动又温柔。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我知道,我知道。
可我还是很想你,哪怕你就在我面前。
我只是太喜欢你,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
秋山尹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笑,揉了揉他发顶:“想吃什么呀?除了萝卜鲑鱼。”
怎么可以除了萝卜鲑鱼呢?富冈义勇又开始委屈,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她做的饭了,难道连在梦里都没有这个权利吗?
于是她最终还是给自己做了这道菜。
于是他又可以进行最喜欢的做饭时捣乱的环节。
在她切菜的时候抱着她,这样就很幸福了,能不能吃到饭都是次要的,甚至还能和她闲聊天,就像以前姐姐尚在时,重温家庭的氛围:“萝卜不是这样切的。”
她虚心请教:“是吗,那该怎么切呢?”
他握住她的手:“这样切才对。”
她还是那样傻,认真的、傻乎乎的盯着自己动作看,其实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罢了。
富冈义勇很开心,这点小小的心机,她永远发现不了。
可惜萝卜不是无限长,哪怕切得再慢,也会有切完的时候。她便要推他走:“请放开我,我还要继续做饭。”
富冈义勇又觉得委屈了。
难道这样在背后抱着她,她就不能做饭了吗?
他委屈地收紧手臂,埋头在她肩膀,蹭了蹭,感受她身上温热的气息:“不要走。”
秋山尹安慰小狗似的拍拍他的头:“我不走呀,我只是要去做饭,义勇先生这样抱着我,就吃不到萝卜鲑鱼了呀。”
她怎么还在说萝卜鲑鱼,一顿饭而已,难道不是两个人待在一起更重要吗?
富冈义勇很头疼,觉得自家妻子脑子不好用,总是抓不到他重点。
“就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她无奈,拍了拍他手臂,侧头轻轻吻着他的脸。
然后把他赶了出去以便自己做饭。
富冈义勇满腹委屈地去洗了脸,乖乖待在饭桌等她,撑着面颊,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的身影。
吃饭时他也一直在看着秋山尹。
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好看又可爱,不愧是我老婆。
果然,饭还是要和恋人在一起吃才好吃。
他看着她满脸的饭粒,内心又是一声叹息。怎么这么笨呀,吃饭都能弄一脸,离开他的话要怎么办啊,到时候谁来照顾她。
我的妻子只有我了。
他生出一种责任感,义正言辞道:“尹,你的吃相太差了。”
她一愣,旋即笑吟吟抚上他的脸。
好笨啊,他的脸上又没什么东西。倒是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沾了饭粒吗。
富冈义勇无奈地为她擦着脸,她却陡然站起,面色苍白,好像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慌了:“怎么了……”
她笑容勉强:“可能是做了噩梦吧。”
他陡然清醒。
对啊,现在是在做梦啊,太过真实,差点就当真了。
他放了筷子。
吃饭有什么重要的呢,他只是想多陪陪她。
“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心头又是一颤,结结巴巴道:“什么……”
什么意思,她是要走了吗,连梦里都不愿再陪他了吗?
她头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没什么,再多对我说几句话吧。”
“要……要说什么……”他慌得不知所措,指尖微微颤抖,捧起她的脸,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本能地感受到她要离开了,不知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她,只好笨拙地亲吻,“你想听什么呢,你想听什么我都会和你说……只是你要告诉我……”
她阖上眼,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秋山尹站起身来,拍开他的手,淡淡垂眸,面上神情又带上分手后展露的疏离感,转身出门:
“我要走了。”
他下意识跟在她身后走,胸腔疼得要窒息,感觉要将门框捏碎。
她走到一半,原地停了许久:
“义勇先生,保重身体。”
梦境开始崩塌,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这是要醒来的征兆,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的眼睛一阵酸涩:“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景物化作飞絮,点点白光在空中消逝。
她的身影碎成无数碎片,蝴蝶一般散开。
他上前两步试图抓住,却什么都握不住。
他醒来,触目所及的是自家冰冷的天花板,一片寂静,身侧空空荡荡。
眼角有着尚未干涸的泪痕,耳畔响起她最后留下的话语:
“我也是,义勇先生……我比谁都要想念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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