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那么一人,即使情况再怎么危急,当对方出现那一瞬间,便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太好了,有他在就好了,一定会没事”的安心感。
炼狱先生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周遭呈现死气沉沉的近乎铅锈的灰暗,犹如一片废墟,他的身影却在黑白世界里灼热燃烧,所行之处亦染上明烈的色彩:“小尹!”
我砍去身侧血鬼术的肉瘤,确认鬼的再生缓慢下来之后,喜悦难以自抑:“炼狱先生!”
炎柱眸光灼灼,伸出手来,叮嘱我道:“情况危急,我长话短说!这辆火车有八节,我保护后方的五节车厢,剩下的三节,分别由黄发少年、猪头少年和灶门妹妹来守护!”
我点点自己:“那我呢那我呢?”
炼狱先生拍拍我的头:“你和灶门少年去寻找鬼的首级!我也会一边寻找弱点一边战斗的,小尹加油哦!”
我还未来得及应答,炼狱先生便先行离去,原地只余火焰炽燃。
首级?
砍断下一脖子根本没用,那个变态十分陶醉道整部列车都是自己的血肉,估计从车厢的连接处想办法下手为好。
我跑向小太阳那边:“炭治郎!快用你无敌的人形自走鬼怪探测器鼻子想想办法啊!”
炭治郎:“……哈?”
我跑到他身侧,拽住他手腕:“没时间解释了,总之整个列车由炼狱先生和你的同期负责,我们快去找鬼的弱点。我不擅长感知鬼的气息,炭治郎觉得哪里鬼的气味最强呢?”
如果将列车看作人的躯干的话,那么脖子应该对应列车头部,我赌五个章鱼烧。
炭治郎怔愣一秒,旋即立刻反应过来:“好像前面的气味更强烈,大概在……煤炭堆着的地方?”
不愧是我最为欣赏的后辈,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我拍拍他的肩膀:“好!就是这样!我们快点过去吧!”
这里离车头并不算太远,穿越四个车厢便到达首端。我兴冲冲踹开门:“死变态,我过来砍你头啦,开不开心?”
面色苍白的列车员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
救命,这里为什么还有人没睡着啊?
踹门的动作凝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干巴巴地学着炼狱先生说话:“那个……事态紧急,带刀一事请不要过问……”
他一脸焦急,愤怒大吼:“你是什么人啊?!出去!快点出去!”
“……我偏不。”
刚刚些许的愧疚之情荡然无存,我一刀砍向周遭爬满的膨胀肉块,“帮你杀鬼是你的荣幸,不道谢就算了还这么多话,信不信连你一起揍啊。”
炭治郎这时才追上我,正巧听到我说的话,痛心疾首道:“尹小姐不要吓唬无辜平民啊!”
无数只手铺天盖地俯冲下来,我被炭治郎念叨得头疼,放弃了将列车员扔出去的想法,一壁砍断鬼的攻击一壁憋屈地应着:“是是是,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都听你的……”
炭治郎无奈地叹口气,转而全神贯注投身于寻找十二鬼月破绽的杀鬼任务之中,小松鼠似的仔细闻着气味,打量一圈四周,视线最终落向地面:“尹小姐!在下面!这里正下方就是鬼的首级!”
果然,炭治郎真是太好用了。
炼狱先生不愧是柱,刚醒来便能准确无误地判断情况,以及做出最优的划分。
我一刀劈断地板,巨大的脊椎骨陡然突现,冷意森森,纤维细细密密交织缠绕,融入列车底部的钢铁灰泥之中,带着生冷的铁锈气。
下弦之壹的脖颈就这样不加遮掩的出现在眼前,我仿佛寻找到敌人的巢穴,窥探到鬼怪洋洋得意底部因自大而显露出的致命弱点,在对方酣眠之时给予剜心一击,竟生出别样的快意来。
“永别了,下弦之壹,怀揣着对我的忏悔去地狱赔罪吧。”
我微笑,扬起刀刃劈将下来,同炭治郎一起齐刀砍去。
空气中陡然膨胀起无数血肉,化作臃肿的肉块交织堆叠在裸露的骨架之上,拦下日轮刀的攻势。断口迅速生长出新的躯块,化作一双双手向我扑来。
日轮刀绞在肉块当中,像是陷入水面疾流的漩涡。一双双黏腻手握住我的刀刃,向墙壁中心拽去,力道之大,似乎将人拽往地狱一般。
我一脚踢上他的身体,借着反作用力抽出刀刃,又一连砍断数双触碰到自己身躯的双手。
腥臭鲜血在空中绽开,保护着下一脖颈处的躯体再生速度无比迅捷,几乎刚斩断便又再生,宛若发酵的面团一般飞速疯涨,在空间中织出大朵大朵的肉球,向我和炭治郎倾轧而来。
我握紧刀柄正欲攻击,肉球上却骤然浮现出无数眼球,周遭爬满灰白浮雕似的青筋,中心刻着梦的字样,有意识一般同我对视。
……淦,又来这招?
目光交接那一瞬,我的身体骤然一沉,下一秒掉入无意识领域,冷意漫布四肢百骸。
火气在墨海中迸射,我愤怒惊醒,一刀插爆对方眼球,血肉四溅。
我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愤恨地将那些眼球砍的稀碎。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血鬼术对我没用,但实在太令人火大了。
眼前的肉块在我泄愤似的狂暴攻击下瘪去一大块,再生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我正打算继续砍去,身侧炭治郎却忽得调转刀刃,砍向自己脖子。
我:“……?”
我猛地箍住他手腕,拦住他的动作:“炭治郎!不要自闭!我们能赢的!”
他愣了一秒,眸子红光晃动,宛若疾风骤雨中红烛摇曳,薄唇颤了颤,有些恍惚:“啊,尹小姐……我没有放弃,只是以为在梦里,想要醒来。”
我:“……”
太惨了吧炭治郎,我本来以为我就够惨了,没想到炭治郎每次醒来都要靠自刎……
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余光瞥到刚刚站在一旁的列车员悄悄掏出了锥子。下一秒他向炭治郎冲来,闭着眼睛刺向他后腰,大喊道:“不要妨碍我做梦啊!”
我:“……”
我一脚将他横踹出去。
列车员狠狠装在车厢墙壁之上,我拽着他脚腕,将其径直丢出窗外:“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攻击的时候不要大喊大叫啊……”
炭治郎转头,似乎又想谴责我的行为:“尹小姐,不要……”
列车员身上掉下一盒火柴,我一刀斩开周遭蠢蠢欲动的肉块,划开火柴丢了过去。顷刻间燃起大火,下一的身体燃烧起来,发出难闻的气味,响起刺耳的尖叫。
烟雾升腾,那些眼球的视线被阻挡,血鬼术无法发挥作用。我在火焰里对炭治郎大喊道:“先不要管这么多了!我来掩护你,你只管快些砍断鬼的脖子!姐姐相信你!”
他话题被打断,神色一凛,转身挥刀,身影宛若那天我在蜘蛛山所见一般,火之神神乐被周遭火光衬得无比明艳。
刀刃落下,火星四射,炽热的温度如水波般扩散开来,整个车厢都漾起激荡。
下弦之壹的脖子终于被砍断。
整部列车骤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灼烤的蛇一般在火上翻滚起来。肉块垂死挣扎一般膨胀,转瞬间便如吹鼓的气球似的充满整个车厢,我和炭治郎被弹出窗外,在地上狠狠滚了几滚。
我摔打的经验比较多,迅速调整身形减缓冲击,旋即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向炭治郎跑去。
他也挣扎着站起,扶着我胳膊弓着脊背咳嗽起来,所幸看样子没受太大的伤。
他抬起脸,一张脸沾满烟灰,眸子却格外的亮,着急道:“尹小姐,我们要快点去救人!刚刚那个列车员好像被火车压住了!”
我:“……”
我收刀入鞘,向炼狱先生他们的所在地走去。
无伤消灭十二鬼月,此刻我满心都是“太好啦鬼死掉了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去睡觉”的欢欣:
“那种人死不死无所谓啦,他刚刚还想杀你呢,我不揍他就不错了,嘿嘿。走啦走啦,收工收工!快天亮了,一起去吃章鱼烧吗?”
炭治郎悠悠叹了口气,神情无奈,仿佛看到自家不懂事的弟弟妹妹,一脸语重心长:“尹小姐……”
我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去救还不行吗!可恶!”
炭治郎露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表情,像夸奖祢豆子一般,安慰似的揉了揉我的头:“尹小姐很棒呀。”
明明比我小却露出这样的长男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喂!
可恶,明明内心在抗议,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变得轻飘飘了。炭治郎真是恐怖如斯,深不可测,居然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我不情不愿地向列车员的所在地挪动双腿,炼狱先生却骤得出现在我们面前,从车顶一跃而下,声音热烈:“小尹!灶门少年!做得很不错呢!”
我停住脚步,一溜烟跑到炼狱先生面前,开心得宛若逮到猎物向主人邀功的猫,欢欢喜喜道:“炼狱先生!要一起去吃章鱼烧吗——”
炼狱杏寿郎眸光满储着热情的光泽,拍了拍我的头,正打算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巨大轰鸣声打断。
大地晃动,炼狱先生停留在我头上的手动作一顿,望着声音来处弥漫起的浓厚烟雾,笑容隐去,难得呈现出严肃冰冷的神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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