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 笑的打听到汤水县的商人里面, 还要数许家打头,您若有什么想知道的, 便让人把当家人许有德叫来,小地方的商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若得知您亲自到这个小地方来, 定然恭恭敬敬的奉承着。”
县城大门远远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 马车中坐着两人,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便是严大人。
与严大人说话的人长着八字胡须,颌骨凸出, 眼底隐有精光闪过。
严大人其实并不是做官的,但称他一声打人却并不为过, 因为他是皇商, 背靠京城大族何家。
何家何许人也?
当今皇后便是何家嫡女, 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
严大人为人严谨, 闻言摆摆手:“不用如此, 我此行不过是经过密川州府时,听人说此处前不久发现一种品相极佳的玉石,来一睹风采罢了, 无需惊扰别人。”
八字胡眼一转,笑着奉承,“若是如此便更要见一见那许有德了,想必他对这事儿定然十分了解,也免得咱们无头苍蝇白来一趟。”
严大人觉得这话有礼, 便点了头。
八字胡似乎想起什么,又笑着介绍道:“说起来那位许有德,可跟前朝有些牵扯呢!”
严大人眉头微皱:“哦?”
八字胡道:“听说前朝时在宫里做过太监,后前朝覆灭才逃生出来。”
严大人闻言,无聊的闭目养神。
这种小情况,根本无需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前朝的太监罢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八字胡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这许有德少时便进宫做了太监,膝下却有一女,前段时间他亲侄子喝醉了酒,将这等丑事宣扬开。”
八字胡似乎对这等八卦很感兴趣,说着便自个儿笑了起来,但下一刻见严大人面露不耐,笑声戛然而止,连忙闭上嘴巴安静下来。
八字胡是密川州知州大人手下的,知州大人听说严大人要去汤水县看看,便派了对此地熟悉的八字胡陪同。
等进了城,八字胡安排人先行去定了客栈。
因到了闹市,马车行的便慢了许多。
不知行到何处,人群声更加吵闹几分,车夫忽然勒马,车厢震荡,严大人险些摔跤。
同坐一车的八字胡却像是有准备般,手扶着窗子坐的稳稳当当。
严大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对车夫怒斥道:“怎么架的车?”
车夫忙告罪:“大人恕罪,前面有人群拦在路中间,方才路口转弯小的没察觉到这情况。”
“好好驾车!”严大人说着,回头却见八字胡正撩开帘子往外看,便问,“可看见是何事这般喧嚣?”
八字胡笑道:“巧了严大人,咱刚刚说起的那位许家又出乱子了。”
“什么乱子?”
“便是那位来历不明的许小姐,今日三朝回门,却被自个儿大伯一家拦在门外,说她不是许家的种,那许大夫人正坐在地上撒泼,哭诉小叔子许有德糊涂,要将家产都给野种呢!”
严大人皱眉,对着等市井粗蛮行径实在厌恶,很晦气的吩咐车夫:“换条道走。”
“是。”车夫应道。
凌乱的情景却让严大人忽略了一件事儿,便是人群吵闹,方才他都每听清那泼妇喊叫的什么,与他同坐在马车上的八字胡又是如何听见的?
等到第二天,严大人忽然听手下人来禀报,说八字胡家里遇到急事,留信走了。
严大人自是一番恼怒,心道密川知州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些,竟敢就这样将他丢下,自个儿跑了!
但就算现在问罪也于事无补,严大人这时忽然想起八字胡提起的许家,想了想便取了令牌让下人去许家请许有德来,叫他来接任为自己引路的职责。
许有德刚处理完兄长一家的混账事儿,便收到皇商送来的信儿,请他去醉春楼。
他见那令牌,虽看不出真伪,但见令牌是纯金打造,心道就算不是真的皇商,也定然是个有些身份的人,这样的人自然还是有必要见一见的!
临出门前,许有德忽然停下脚步,对钱管家道:“将珍珍和言竹请来,也是时候带他们见一见场面,熟悉熟悉如何做生意了。”
钱管家连忙应了。
半个时辰后,许有德带着闺女女婿见到了严先生。
严先生在见到许清如的一瞬间,便震惊失神,手中的茶杯忽然滑落,在地上炸开花,他这才被响声惊得回了神。
严先生这样,说是失态那是轻的。
许有德心里将眼前的中年男人痛骂一顿,只恨不得将他那双色眯眯的眼抠下来,丢了喂野狗!
只不过他见此人气势不凡,看着不像寻常人,便只得先按捺下心中怒气。
赵京钰上前一步,挡在许清如身前。
视线被挡住,严大人难掩心中震惊,还想再看看那女子,下一刻许有德上前,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两层阻隔,叫严大人再难窥探那女子分毫。
然而方才的惊鸿一瞥,已叫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严大人目光探究的看向许有德。
许有德不明所以,只做出热情的样子与其寒暄。
虽然这位严大人方才的眼神让他不喜,不过行商多年,纵然心里再恼怒,面上还是要做的周全,特别是看在这位严大人的背景上。
他一介小小商人惹不起,除了供着还有什么法子?
一时间也勉强算是宾主尽欢吧,至少面上是如此。
然而落席之后,严大人的目光仍旧忍不住有意无意的落在许清如身上。
他自认为做的隐蔽,却不知这一幕早就被一直警惕他的许有德和赵京钰看在眼里。
赵京钰起身面露歉意的同严大人和许有德行了礼,“岳父,珍珍身子不适,我带她先离去了,免得缴了二位长辈的兴致。”
许有德求之不得,佯装不满的皱眉,“怎的现在才说,还不赶紧回去请大夫看看。”
随后赵京钰便搀着许清如离去,许清如早看出两人意图,自然配合着演戏。
本来她也是被她爹硬请来的,对这种宴席本就不怎么感兴趣。
眼见着闺女和女婿离席,许有德便转过身,却见这位严老也竟然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盯着珍珍的后背瞧。
许有德当时就拉下脸,冷冷的看着严老爷。
严老爷回过神来,讪讪道歉,并解释道:“令千金与我认识之人长得很像,冒犯了。”
许有德勉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他要信了就是棒槌!
但闹翻脸绝非明智之举,眼前这位偏偏就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所以就算生气也得憋着,只对严老爷说道:“小女之幸。”
严老爷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片刻后笑了笑。
明明看出对方假笑,严老爷的笑容却很真挚,只那眼神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时间又过了两日,许有德仗着本地人的便利,跟皇商严老爷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还暗搓搓仗着严老爷不懂本地行情,狠宰了对方一笔。
生意做成,许有德十分春风得意,开始四处收购货物。
巧的是,赵京钰也被方先生叫去。
方先生是昨日遣人来给小院儿递了信,信上说有些事情要与言竹说清楚,并隐晦提出有位大人物要见他。
赵京钰不得不去。
他根本不想参与谋逆的浑水,但逃避必然不是办法。
他这一去就是两天。
要见他的‘大人物’就是封重,封重与拉拢与他,但被他坚定的拒了。
之后被方先生以叙旧之由留了两日,他只当老师还不死心,并未作他想。
可等他从方府离开,再也无法压下心底汹涌的想念,迫切的往汤水县赶回来的途中,被正巧遇到要去沧州州府找他的许家小厮。
“姑爷,小姐失踪了!”
赵京钰懵了许久,才感觉晴天霹雳般的情感在心里炸开!
连忙快马加鞭飞奔而回,见到的却是赵家新买的小院儿一片狼藉的景象,母亲也不在。
赵氏是被歹人所伤晕倒,被许有德接去许府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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