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6.0】

小说:第一偏爱 作者:照城
    俞明川又回场上, 他陪着程国强又玩了几轮, 这次他没泄洪, 只是放了点水,让程国强有赢有输, 而且赢的次数远远大过于输的次数。

    玩到电视机里响起了难忘今宵的主题曲, 杜凤搁下毛线球, 说,“行了, 过年也不能这么没日没夜的玩儿。”

    一家之主发了话, 大周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牌,他伸了个懒腰打哈欠,无精打采地说:“刚开始那么好的火,这次还是哥赚了。”

    杜凤说:“先赢是纸,后赢才是钱。”

    程国强闷不做声,慢吞吞地收拾桌子, 全程眉毛都是扬着的,看得出心情相当不错。

    大周向何红走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撞她,问:“赢了没?”

    何红摇了摇头。大周说:“咳,今天只有哥赢了。明川也输了吧。”

    俞明川输得最多, 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

    大周越发看这个便宜外甥女婿顺眼,说:“没事儿,玩儿嘛,有输有赢, 下次还来家里玩儿啊。”

    杜凤要大周和何红留下来住,大周说不方便,先回去了。程蒙也准备先走,这时杜凤已经从屋里给抱了一大床被子出来,往程蒙房间走。她看了程蒙一眼,用她管用的语气说:“明天再走吧,你房间我什么都没动。”

    程蒙看了看表,时间的确太晚,她跟俞明川都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她问俞明川,“留下来么?”俞明川说好。

    杜凤将被子抱进屋后便回自己房里去了,客厅里的电视机关了,灯也关了,窗外鞭炮声刚刚响完,安安静静的。程蒙作为东道主,领着俞明川去自己的卧室。

    他们这次来,没想着过夜,于是也没有带上什么换洗的衣物。杜凤放被子的时候,在床上多留了两套衣服,是两身没有拆的崭新的绒毛睡衣。程蒙走到床头,拆掉了睡衣外包装,然后又去洗手间试热水,她问俞明川:“你要去洗澡吗?”俞明川却没有立刻回应,她等了一会儿,出来看,发现俞明川一直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他喝了酒,但没醉,眼神清明。

    程蒙便问,“怎么了?”

    俞明川没说话,摇了摇头。

    站在这里,很难不想到点什么。

    这是典型的女孩儿的房间,不大,几十平米,摆着两张小床,粉红色蕾丝花边床罩没有褶皱的平铺在上面,干干净净,一粒灰也没有。空气里隐隐飘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儿,像青柠檬,又像洋甘菊,那是女孩儿身上的味道,让人思绪一下变得梦幻起来。他不禁想,如果十八岁的俞明川此时站在这里,闻到这里的气息,他会怎么样?

    程蒙古怪,问:“怎么不进来?”

    “没什么,”俞明川笑了笑,淡淡地说:“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俞明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那比城墙还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迹象,反而是程蒙明白了意思,先脸红了,不提还好,俞明川一开口,她脑子里出现的可不是少女应该想到的画面,她恼羞成怒,朝俞明川扔了一个枕头,说:“你,你想什么呢!”

    俞明川手一抬,便接上了枕头,他将枕头拍了拍,然后抬步走了进来,将枕头放在了床边,说:“我没想什么。”他两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好好欣赏了一下她的大红脸,说:“你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程蒙嘟囔了一声,“厚脸皮。”

    她期期艾艾地把床头枕头捏成不同形状。俞明川在房间里缓缓踱步,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房间里小小的装饰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相框。

    他被某一张面吸引,问程蒙:“这一张照片多大?”

    和大多数家长一样,杜凤和程国强喜欢给他们照相,然后把照片冲洗出来挂在家里。但这些照片大多数是她和程然年幼时候的,因为当她们长大之后,就再也不配合杜凤和程国强进行这一类亲子活动了。

    程蒙走过去,瞥上一眼。她的独照不多,这正是双胞胎的坏处,父母总是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照相。而且她不需要拿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么无聊的问题考验俞明川,因为她跟程然太好区分了,照片上两个人之中那个头发像太阳花一样的就是她。

    俞明川问的那张是她唯一的一张单人照。她已经不记得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她穿了一条白色小裙子,坐在草地上,她顶了一只草帽,蓬松自然卷像是太阳照射时的光。

    她想了想,说:“五岁吧,也可能是六岁。”

    俞明川又问:“在哪里?”

    程蒙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说:“在中心公园。”

    俞明川说:“我五岁的时候应该也去过。”

    程蒙半晌会过意,瞪大眼睛,好笑道:“你不会想说,我们五岁就见过吧。”

    俞明川竟然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程蒙斩钉截铁,说:“肯定不可能!”

    她和五岁的俞明川?怎么可能?虽然这能让他们缘分提前十年,但她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但她忍不住开始想五岁的俞明川是什么样子,一直成熟稳重的小时候会不会也很调皮捣蛋,会不会抓她辫子玩儿?

    俞明川不与她做争论,而是继续仔细地看着,问:“这张照片能不能拿走?”

    程蒙疑惑:“拿走做什么?”

    俞明川说:“挂在家里。”

    程蒙嗤笑,“谁家挂这个呢!”

    俞明川将相框侧了过来,用手指在背面找卡槽,他找到了能够取下照片的机关,这才放下。

    程蒙觉得俞明川实在是无聊,她打了个哈欠,说:“我不管你了,我要去洗澡了。”俞明川说好。

    程蒙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当她湿着头发,红扑扑的穿着卡通睡衣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俞明川还在欣赏着她的“闺房”。

    他终于走到了程蒙的书桌前,他拨了拨小小的奖牌,然后浏览着书架上的教辅书,那些书都好旧了,没有人翻过,上面积了一层灰。随手从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卷中取下了一本,打开。

    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翻开书页,但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笔迹。

    在一页页练习册上的左上角空白处,他随手写下了简单的公式和考点,在他的笔迹之下,程蒙用另一种颜色的笔,详细地写下解题思路,她几乎写满了所有空白的地方,像星星围绕着月亮一样,将他环绕着,每一页都是如此……

    他一页一页地往后翻,明明看到的全是一些再生涩无趣的数学公式,但他的心却温暖熨帖得像是在看一封从过去寄来的信。

    当第一天,在奶茶店,他们分别,程蒙对他说,请他等一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今天这么遥远,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儿虽然很可爱,但是太要强。

    他那时还抱着刻板的印象,觉得女生不需要成绩太好,或者太聪明,因为很多事,由他来做就可以了。但她很快打破了他的偏见,她学的很刻苦、也很用心。只要做错过一次的题目,她基本上不会再做错第二遍。她的成绩提得飞快,而且很稳,像一条不断上升的指数线,她默默忍受着大家对努力的人的不屑一顾。谁都喜欢天才,因为天才没必要这么辛苦。

    俞明川半晌没有说话,程蒙便凑了过去,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问:“你又在看什么?”

    她看见了自己课本上俞明川的笔迹,吓了一跳,她要将课本抢了过去,大声说:“还给我,这是我的!”

    俞明川不还,他仗着自己个儿高,脖子下面全是腿,故意将手臂举了起来,书举得很高,就算程蒙跳起来,也抢不到。他说:“这上面的字明明是我写的,怎么说是你的?”

    程蒙眼睛都要瞪大了,说:“俞明川,你太不讲道理了吧,这明明是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她一定要抢回来,为了她那该死的自尊心。她抢不到就跳,一次够不着就再来一次,不抢到不罢休。俞明川是坚实过她的“轴”跟犟,怕她没抢着,反而摔倒了,只能故意将书放低了一些。

    程蒙立刻抢到,抱在怀里,振振有词地说:“你怎么这么爱学习,大晚上的,还要看物理,都,都毕业啦!”

    “也对。”俞明川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认可了程蒙地话,说:“都毕业了,还看什么书?”

    他抓上程蒙的手腕,程蒙下意识往后退,他便用了力,将她拽进了怀里。程蒙跌了进来,手里的物理书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们面对面一起摔进了床里,席梦思床垫颠了起颠来,程蒙半跨坐在俞明川身上起伏,她趴在俞明川身上,抬头看俞明川,发现俞明川的眼睛变得很黑,深深地看着她。

    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她的也有。

    程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指向了窗外,对俞明川说,“当时,你就是站在这个位置。”

    俞明川立即知道程蒙在说什么,他顺着程蒙的手指往外望。他看见了一盏橘黄色路灯,静静地深夜照亮。

    *

    第二天一早,程蒙醒得晚,日上三竿了起来。她起床的时候,俞明川人已经不在了,半边床空着。程蒙自己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程国强在楼下喊她吃饭,她答应了一声,把东西收拾进包里。

    她没找到手机线,只找到了接线板上的充电插头,她想问俞明川看到了没有,出卧室找人,然后她看见杜凤的房间门留了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俞明川深褐色的大衣。

    紧接着,她听见杜凤的声音,杜凤对俞明川说:“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子,做妈妈的最清楚不过了。你别看我蒙蒙脾气看起来好,对谁说话都不脸红,其实她脾气犟得很呢。”

    “你知道么?她高中的时候,就敢离家出走了。因为我错怪了她,我以为她在外面跟坏朋友学坏了,抽烟了,说了她几句。做父母的,哪儿会盼着自己的孩子不好?我也是急了,说话重,她听了心里不舒服,当天晚上就走了,把我们全家都吓坏了,她爸爸差点就要报警。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自己想通了,就回来了,我没问她,她也没说。她就是这样,要么不理人,要么一点就炸,从来都不知道好好说话。”

    “她很能吃苦,学习非常用功。我那时跟她爸爸做生意忙,从来没管过她一次学习上的事,她身体不好,高一的时候休了一年学,就这样,她比别人少读一年书,还考出来了,学完了,还帮我照顾店里。”

    “她现在大了,越来越不和我亲近了,就连结婚,我都是最后一个请的,我知道她委屈什么,她觉得我偏心,我偏心她妹妹,这事我真不承认,我哪里偏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个都亲的。只是我太忙,精力顾不过来两个孩子……”

    杜凤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有些话我没机会跟你说,我现在跟你说吧,麻烦你以后对她好一点,多照顾照顾她,她总想着别人,最后总是自己没想到,你要想到。”

    程蒙背靠着墙,静静地听着,然后她听见俞明川说:“我会的。”

    杜凤说:“你说这句话我是信的,她跟你在一起后,开心了许多。”

    俞明川说:“我也很开心。”

    杜凤说:“我也就放心了。”

    门开了,俞明川从房间里出来,他刚刚似乎听见了门外有脚步声,但是出来却没见到人。他听见客厅里很热闹,他走到楼梯边,往下看,程蒙正在从桌上的盘子里拿包子,她拿了一只,很烫,左手换右手,不断吹气,“爸,今天的包子是什么馅儿的啊?”

    程国强说:“你妈包的,猪肉馅儿的。”

    程蒙说:“好香啊。”

    程蒙突然仰起头,看他,说:“俞明川,我充电线呢?你看到了么?”

    俞明川说:“我看到了,在我这里。”

    程蒙说:“那太好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弄掉了呢。”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开车回家。一路上,不断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年味儿正浓,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俞明川问她:“刚刚听见妈妈的话了吗?”

    程蒙说:“听见了。”

    俞明川单手扶着方向盘,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红包,说:“她给了你一个红包。”

    程蒙看着红包,没接,说:“给我红包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了。”

    俞明川说:“妈妈说,再大在父母眼里都是小孩子。”

    “妈妈也给我了。”俞明川一直拿着红包,不好开车,程蒙接了过去。

    她拿着红包,看了看,然后笑了一下,放进了包里。

    车窗外又有人开始放鞭炮了。这次是父母领着一个小男孩儿,爸爸在地上放了一只“二踢腿”,打着火柴,准备点火,妈妈站在小男孩儿身后,捂住了小男孩儿的耳朵,然后嘭地一声,鞭炮蹿上了天,小男孩儿吓了一跳,又马上尖叫了起来。

    这一幕很快就从车窗外闪过了,程蒙靠在车窗上,说:“新年快乐呀。”

    俞明川微笑,温和地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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