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开心?”
手上脚上皆用锁链扣住, 玉慈神情淡淡, 看着一旁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祁昱,幽幽问道。
祁昱睁开眼睛,挑了挑眉:“屋子灰暗, 你看错了。”
她收回视线, 虽说以前就不太能懂得祁昱阴晴不定的情绪,可没想到如今更让人莫名其妙。
玉慈懒得去想,等着那人出现。
昨日自己无功而返,要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可宫外尚有纪长舟筹谋, 且前两日又传信说陈一桥恢复记忆, 清醒过来, 只是如今尚有些不能接受。
她并不担心,陈一桥是素丹宫很有资质的弟子,这幻境的确真实, 可对心境也是极好的修炼, 她相信陈一桥能度过这一关。
房门打开,刺眼的光亮闯进来,玉慈抬眼看去。
“那小子说的不错, 果然貌美。”
孙大家姿态婀娜,用看物件儿的眼神端详着二人, 这么多年,除了瑶意那丫头,这是她见过最满意的面皮。
“你捉我们过来, 就是为了看看么?”玉慈问道。
孙大家哼了一声,眼中带着嫉恨:“你们什么都不懂,能够常伴帝神左右,是莫大的荣耀,把你们献给帝神,他一定会愿意见我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对两人的容貌也不再羡慕,只一心想着见到帝神后,自己该作何反应,才能不惹帝神厌弃。
“魔界舞夷献祭法阵,是你那帝神交给你的?”
祁昱直起腰身,眼神阴鸷锐利,盯着孙大家问道。难不成冥池为了一统三界,还跑到凡界做过这种装神弄鬼的勾当?
孙大家勾唇冷笑,端详着两人,又看了看束缚住两人手脚的玄铁锁链,放心地点点头,轻蔑一笑,命人看好这里,转身出去。
两个小小的伶人,即便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是那个叫乱红的小丫头不好对付,李睿云留她有用,她也不好现在就杀了她。
“这献祭舞阵是魔界的?”
听到乞玉慈的问话身体一僵,祁昱点头说道:“万年前魔族大兴,魔界环境极其恶劣,当时的魔尊创此法阵,为增法力,献祭魔族百姓。可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此术极少有人知道。”
这种秘术如今只在历任魔尊继承的藏书阁兴中有记载,如果不是冥池,还有谁会弄出这种事情。
祁昱倒不在乎这个,只是想到冥池老儿还演过这么一出,就觉得可笑,这个人啊……每每想起他,祁昱不管过多久,骨子都带着对他无比的恨意。
玉慈卸下锁链站起身来,见祁昱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地上,问道:“你还不起来?”
“宫备森严,你往哪里逃?”祁昱悠然说道。
玉慈顿了顿,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窘境了,以往她都喜欢一剑解决,修仙岁月不留痕迹,有些凡人的东西就忘得差不多了。
被孙大家用构陷的罪名捉了起来,外面有人把守,至于孙大家口中的那“小子”是谁,根本毫无头绪,难不成是替孙大家四处搜寻美人的眼线?
她贴近房门,听着外面走动的脚步声,半晌,说道:“这里是孙大家的寝宫,守卫人数不多,大概五人,先出去再说。”
光困在这里怎么行?祁昱怎么回事?
祁昱抬起眼皮,状似戏谑地说道:“和我共处一室,你就这么不乐意?”
玉慈皱眉:“你不急着逃出去么?入宫前我也和你住一屋,现在问这个干什么?”,她好迷惑。
祁昱撇撇嘴,好不情愿地用短刀断开锁链,低声说道:“解决外面,躲在殿中,等晚上逃出宫,一同追击截杀李睿云,这幻境也没什么用……”
声音越说越小,玉慈刚开始还连连点头,直到最后一句却根本听不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轻笑,下意识顺手摸了摸玉慈的头。
随即意识到什么,手肘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她的反应。
玉慈根本没注意,她观察着投在雕花门框上的暗影,心中默念,压低声音道:“就是现在!”
两人破门而出,祁昱反手抽出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护卫腰上配刀,刀锋成影,那侍卫的话未喊出口,只见脖颈间一道血印。
玉慈避身闪躲,一记手刀劈晕侍卫,两人速战速决,没发出一丝响动。
看着地上血流成片的尸首,玉慈看了看祁昱没有说话,祁昱将刀在护卫的衣服上抹了抹,又慢慢插进刀鞘中,起身说道:“走吧。”
……
乱红的眼睛红肿,今早乱乱哄哄,慈儿和阿昱就被抓走了,孙大家什么丢了东西?她什么时候被栽赃?为什么孙大家要陷害她们?!
没错,乱红知道,这绝对是栽赃陷害,她六神无主,想了半天连忙去找帝姬。
却被夏曼香拦在殿外。
“昨日帝姬睡得晚,精神疲乏,现下还没有起来,你急匆匆来这里干什么?”夏曼香疑道。
“慈儿和阿昱……夏姐姐,让我见见帝姬吧,真的是很急很急!”
乱红不知从何说起,孙大家在各国都是礼遇有加,在晋国尤甚,晋国国君将孙大家奉为仙人,李将军也对她听之任之,宫中有人说若不是孙大家无心权势,这宫中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孙大家说慈儿和阿昱有错,谁会不相信她说的话呢!
乱红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帝姬了。
“慈儿?她怎么了?她今日生病了吗?”夏曼香也着急了,慈儿那丫头可救过她的命。
乱红使劲摇头,眼里渗出泪水:“严重得多……姐姐求你了。”
夏曼香看着惊慌失措的乱红,想了想连忙点头,转身跑进殿中,不一会儿,跑出来让乱红去见帝姬。
瑶意睡意昏沉,一身白色寝衣,看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乱红,担忧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求求您救救慈儿和阿昱吧。”
乱红扑通跪在地上磕着响头,连忙将今早孙大家莫名其妙捉人的事细细说来,“我与慈儿、阿昱一同长大,什么赃物都是没影的事,孙大家分明就是在陷害于她们!”
她再也不要当什么大家的弟子了,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事呢?!为什么宫里的人都不听别人说话,她们根本就没有做过!
瑶意闻言,脸色变得很难看,揉了揉额头,不解问道:“孙大家为何要为难她们二人?”
乱红以为瑶意不信,连忙又磕头解释:“殿下,这是真的,本来就是好好的,从来没有什么赃物,从来没有,就算有……就算有,也是我的错,和她们两个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瑶意最近一听孙大家就头疼,她从小就由孙大家教养习舞,虽然大家总是用一种欣赏赞扬的眼神看她,可她仍觉得那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自从得知李睿云接受了孙大家的建议,用舞阵献祭维持国祚,她就恍然明白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优秀的学生,而像是看一朵花,看一件名贵的玉瓶,总之不是看人。
她好怕李睿云也变成这样,可如今晋国风雨飘摇,一切于她来说都是进退两难,有时候她宁愿直接跳下城墙死掉,也不想忍受这种内心的煎熬。
如今孙大家做出这样的事,她只费解慈儿和阿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孙大家想要的,而丝毫不怀疑乱红的话,也是因为这样。
瑶意隐隐有种感觉,这么多年,晋国奉养的不是近乎成仙的大家,而是一个妖魔。
“好孩子,你放心,我这就去她那里要人,真真假假,也要分个清楚。”
“可是,我听那些人说,慈儿和阿昱被投进大狱。”乱红迟疑说道。
“哼,她不会的。”瑶意冷哼。
……
“帝姬请回吧,今日大家不授课,去和国君探讨养生之道了。”
孙大家的侍女福了个身,淡淡说道。
瑶意带着手下来要人,却听得孙大家去见了国君,她气得冷笑,看着侍女说道:“我不找她,我今日,是来要人的。”
侍女客气地笑:“不知帝姬来孙大家的地方,要什么人?”
瑶意不理,眼神示意,手下侍卫们就要冲进寝宫,乱红也在一旁想要进去,突然,一股浓烟从孙大家侧殿冒出,火苗越窜越高,不知为何,竟着起火来!
那侍女也顾不得拦人,忙叫人灭起火,这可不得了,侧殿中关押着孙大家极其重视的两个人,若是被火烧到那还得了!孙大家不会放过她的!
瑶意看到那侍女如此紧张没人居住的偏殿,当即拦住她质问道:“她们是不是被关在那里!说!”
侍女瑟缩着,腿脚一软跪下道:“殿下!是、是孙大家……”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尚未救人先救火,瑶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担心两个小姑娘若是被困住手脚,连逃都逃都逃不出来,先不与她算账,急忙唤人救火。
乱红吓得脸色煞白,往偏殿跑去,那里的火势比想象中还要大!短短的功夫,竟然已经连烧大片,屋檐都冒出滚滚浓烟!
有救火的侍卫大声喊道:“进不去!火烧塌了横梁,已经烧到里面了!”
“不会的!不会的!”乱红苍白着脸,想要哭却发现自己哭也哭不出来,她一发狠,从别人手里抢过一桶水泼在自己身上,闷着头就要往火场里冲。
“你在干什么!”
腰身突然被一道蛮力拦住,乱红回头,竟然是一脸惊慌的顾奚,她见到顾奚,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先生!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人!我妹妹就在里面!”
顾奚却像是被吓到一般,手臂僵硬,狭长的双眼瞪大,像是看见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为什么总要去送死!”
青年一身竹青色长袍,本是云淡风轻挺拔傲然,可现在却眼角赤红,咬着牙表情竟有些阴沉,看向乱红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有着浓浓的怜惜。
即便是幻境,乱红她,也绝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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