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是个很奇特的地方。
那是隶属东京都的一片辖区,交通便利,地段繁华,走在街头又不至于熙熙攘攘,是十分宜居的地段如果不是那高到吓人的犯罪率的话。
织田作之助第一次来这里,彼时天色已近黄昏,零零星星的乌鸦缀在电线杆头,梳理羽毛,又像是在用它们乌黑溜圆的瞳孔注视着陌生访客,时不时扑棱着翅膀,发出沙哑晦涩的嘎嘎叫声。
波洛咖啡厅接近打烊时间。
饭点已过,隔着橱窗向店里望去,里面早就空空荡荡。唯独一位约莫中年的男士坐在高脚凳上,翘着二郎腿,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跟吧台后的人侃些什么。
织田作之助绕到这幢建筑背后,没走正门,从方便员工处理垃圾的小门潜入,于漆黑一片、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停下脚步。
那里或许是杂物间改造而来的,正如它设计的初衷,存放某些平日鲜少用到的杂物,而如今里面却摆了张单薄狭窄的床这已经占去狭小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余下空隙只够人勉强走动。
这委实不是适合人生活的好地方,狭小闭塞,光源只能靠挂在屋顶的白炽灯,不符合生活在内之人的日常需求。但织田作之助能察觉到这间房屋的气息,它不存在长久无人居住的灰尘味,恰恰相反,哪怕家具单调到可怕,也有着人长期生活留下的“人气”。
但这张贴墙而放的单人床,实在突兀。
织田作之助不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侦探,当然了,他跟大部分同事一样,是属于武装侦探社中武装的部分,只是对不了解侦探社内核的来说,单独被拎出来的他照样会被打上“侦探”的标签。
心底名为“侦探的直觉”突突狂跳着,在他脑内咆哮,说这张平平无奇的床有问题。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
能看出来,生活在这的人是个物欲低到可怕的存在,房间里生活用品少到可怜,只有床头堆着两条毛巾,床角放有一双拖鞋罢了。这样的人,会对睡觉的地方要求高便显得怪异。
若图便利,铺盖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明显只能送零件进屋组装的木板床。
他轻声带上门,拉下自屋顶垂落的吊绳开关,白炽灯忽闪忽闪着,亮光造访这间逼仄黑暗的房间,晃得织田作之助眼瞳一缩。
床是空心的,四四方方的盒子般杵在地上,唯独一头竖起来块用途不大的木板,当做床头。他掀起褥子,不出所料看到可供开启的缝隙上面的密封条太显眼了,显然,这是张内部储物式的单人床,下方有很大空间存储些平日用不着的大件物品。
可一般储物式床不应该有密封条。
织田作之助在床板附近摩挲,双臂微微施力,蜂拥而出的冷气随着床板抬起扑面而来。像在炎热夏天街头零散的小商店里,掀开装满冰激凌的冰箱盖,异样的凉爽刺得他一个激灵。
这张单人床床体内部,俨然是台运转良好的大型冰箱,只不过里面放的从来不是冰激凌。
他看到一具皮肤爬满冰霜的尸体。
那具尸体约莫二十多岁,体型瘦削,保存完好到让织田作之助一瞬间甚至以为对方只是睡着了,但他不会呼吸,更没有脉搏。以正常人的审美,可以说他是个五官足够精致的青年,稍长的头发与骨子里浸透的气质让他显得阴郁,但这在冰霜的遮掩下,一切都能被强行解释成“恬静”。
那张脸过分熟悉,昨天他还在录像和档案中见过,是曾经国际通缉犯魔人的脸。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坠塔身亡,尸体也不可能完整至此,资料中也记载了遗体早被火化,那现在躺在这的又是谁
织田作之助沉思,确认屋内再无其他可探查之处,悄悄合上床板。
他有必要跟那位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商量一下。
人们看不到命运这种缥缈的存在,齿轮咔哒咔哒旋转着,齿痕细密咬合,牵一发而动全身,引着一无所知的人们如巨浪般向未知方向前进,碾过不知何人螳臂当车的虚弱抵抗,在惊雷的附和下,滚滚前进。
太宰治没有注意到异样。
若他此刻点开地图,可以看到曾被设置为特别关注的某人正在不过两道墙壁的距离外,那代表着警惕、敌意、刺目的红色,不知何时混入其他色彩,由红到橙,由橙到绿,定格在代表友好的色彩。
绿点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只是蝴蝶振翅带来的一场小小风暴。而隐藏在乌云密布天际后真正的惊雷,在一通加密的通话中,悄无声息酝酿。
远在东京另一头,刚从警视厅接手过库拉索的风见裕也,接到了本该由上司接起的电话。
卧底名单泄露,降谷零身份岌岌可危,事发到现在,他甚至没法与公安的部下取得联系,本该交由他定夺的事转了道弯,打到了身为警事补的风见裕也此处。
风见刑事,资料已经重新归档,只是
风见裕也顾不得维持冷静“出问题了吗”
不怪他焦急,卧底名单泄露预示着世界各国在组织埋下的暗棋被摆到明处,包括降谷零在内,悉数成为活生生的靶子。而公安多年悉心布局一夕间化作乌有,再想将组织连根拔起,恐怕只剩天方夜谭供他们设想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半晌,倒也不是,我们发现一份很奇怪的档案,加密手法是公安内部的没错,但以它的机密等级,不应该存储在警察厅的服务器。
“有没有可能是入侵者自行植入的”
不会,如果入侵者真有这种能力,那她完全没必要亲自来偷名单。而且公安内部,有权限开启这份档案的,只有降谷先生和厅长。
厅长,也就是身为日本公安最高领导人的黑田兵卫。
“”也是,敌人千辛万苦来偷情报也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记忆,她连文件都拷不走,怎么可能特意植入一份新的档案,就算植入病毒都比这符合逻辑。
风见裕也顿了顿,“我明白了,这件事直接上报,交由厅长定夺,降谷先生恐怕暂时联系不上。”
是
对面回答得铿锵有力,但电话却迟迟不挂。
“还有什么问题”
风见先生,你有听说过大庭叶藏这个名字吗
声音自鼓膜传入的瞬间,风见裕也胃部毫无征兆的开始抽痛。
大庭叶藏,他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个名字除去组织的库拉索,警察厅上次被入侵已经是四年前的往事了。那场轰动日本的连环杀人案,背后正是牵扯到这位善恶莫测、立场不明的少年,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十年前的恐怖袭击。
即便是身为公安警察的他们,牵扯到大庭叶藏的案子也是少数落在手里还能不了了之的存在,如何让风见裕也不印象深刻
他不禁咬咬牙,低声怒斥“你从哪知道的”
风见裕也了解电话对面的警员,他是个今年新调入警察厅的技术型人员。新人不该了解到四年前横插入他们警察厅的那根刺,而能在警察厅任职的都是口风严格的,不存在有谁闲得无聊拿机密当家常唠。
是那份档案。面对上司的呵斥,电话内传来的人声弱了弱,不知是不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吓到缩缩脖子,如实回答说,没被加密的部分显露了这个名字,其他内容一概没有。
“别告诉我你说的没有里面不包括生平和家庭信息。”
确实是没有,只有一个姓名。
“只有姓名这不可”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
只因为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否认着,否认风见裕也想当然的记忆,否认他认知中的过往。
四年前,属于大庭叶藏的档案还能清晰查看到少年的家庭关系,生殉日期也标注清晰,四年后的今天,除去姓名外的一切信息反倒成为加密项。
有人修改过这份档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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