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一个有夫之妇, 他还会看得上你?”
镜头中的男人一身紫色的衣袍, 眉目清贵, 模样冷峻,看人时总是习惯性地抬了抬下巴,露出一副格外骄矜自傲的样子,“他如今肯把你嫁给我, 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 怎么?你该不会还在痴心妄想着能回到他身边吧?”
看着视线里的女人双眸含泪一脸羞愤地瞪着他,男人又嗤笑了一声,“你瞪我也没用,男人都是自私的, 一旦是别人用过的,无论是物件,还是女人,即便曾经再视若珍宝, 今后也会弃如敝履,更何况他还从来没喜欢过你呢……”
说到此处,男人又低笑了一声, 不过须臾, 脸上的神情很快又沉淀了下来, 看着女人的神色多了几分阴鸷, 他出口威胁道:“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跟我回去,不然,你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一声冷哼, 男人豁地一甩袖直接一把抓住女人身旁的黑衣青年,接着头也不回带着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镜头范围。
剩下片场所有人一脸愕然地看着男人的操作,贺猗此时更是风中凌乱,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只紧紧攥住他胳膊的手,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被傅时靖牵着往前走。
这狗男人……又搞什么啊?
“cut!”
好在导演适时的喊了停,傅时靖这才停了脚步,接着还没回头,手就被贺猗一把给甩开了。
他嗤笑了一声,看着贺猗一脸无语的样子也浑不在意,剩下导演踩着小碎步跑了上来,为难地看了看他们俩,“傅总,我说……您这段能按剧本走吗?”
“我确实按着剧本走了,怎么?哪里不对了?”傅时靖低下头看着导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是您觉得我演技太差,不配演好男二?”
导演擦汗,“这……倒不是……”
整整两天的戏份下来,其实毫不夸张的说,傅时靖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新人,他的演技确实能跟现在的新晋演员不相上下,他一开始自吹自擂的学习天赋也确实不是唬人。
就是这两天下来,二十六场戏份,其中有十多场,只要是贺猗在的情况下,都是傅时靖在演戏中途突然改台词改动作,虽说这一点细枝末节,只要不是太认真密切的关注,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看上去也没什么违和感,但是导演自认自己拍的到底不是耽美剧,男二跟男三的互动太明显了,这……到底把女主置于何地啊?
贺猗早看得出导演的为难,左思右想下,只能主动找导演商量了一会儿,在换场休息的途中,把傅时靖带到了休息区,打算跟人好好谈谈。
“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时靖找了只软椅坐下,闻言伸手随意地撩起过长的衣摆,跷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看了贺猗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我老实点听导演的安排,对女主不要那么冷漠寡淡,还有不要跟你在公共场合……”
他歪着看向贺猗,笑了一声,“随处调情。”
“……”
贺猗跟他相处那么长时间,即便不能每时每刻都能从容应对上傅时靖的套路,但差不多也能摸清傅时靖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了。
自从上回那事儿过后,傅时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正就先想着法儿的膈应他,对他的反感一概视而不见,所以他现在也不得不练就了一副本事,那就是对傅时靖的话选择性倾听。
“所以你都懂,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配合别人?”
贺猗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管傅时靖怎么演,毕竟他多管闲事又不会有额外的报酬,但是这么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对他都挺好,虽然他也知道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傅时靖的原因,不过他也不忍心看着导演因为他跟傅时靖的种种缘故,导致拍摄途中出现偏差。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想赶紧拍完自己的戏份,顺利杀青后,拿到尾款直接走人。
傅时靖:“你之前不是还特地夸过我演的不错吗?”
原先男二的人设就是温润如玉的类型,所以杨栖池一开始那一版就很合适,只是后来傅时靖一加入,这人设和剧本都难免会因为他做了变动,至此男二也由温润如玉类型变成了霸道强势的类型。
这种性格太过惹眼,以至于在表现形式上完全抢了男主的风头,周颀作为男主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贺猗看得出来,周颀不太高兴,私底下还跟导演编剧交涉过不少次。
他偶尔也听说过星娱和虹石本来就不对盘的消息,傅时靖上次因为他抢了虹石老总章霖手下艺人的角色也就罢了。
男主周颀又恰巧是虹石的艺人,他现在又在剧组明目张胆抢男主的风头,这要是传出去,难免不会有人借机编排,对傅时靖和星娱的名誉造成影响。
更不用说傅时靖还肆意改动原著人设,他虽然不是原著粉,但完全可以预想得到这对于书粉是多大的一个打击。
但是傅时靖脸皮厚,就算外界的流言蜚语和媒体新闻编排的再怎么天花乱坠,恐怕他也不会在意吧。
“我说的话你也信?”想到这里,贺猗朝他笑了一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傅总倒也不必那么高看我,哄小孩儿的话谁不会?”
“哄小孩儿?”傅时靖闻言果然眉头皱起,他放下腿坐正了身子,“贺猗,你非要成心跟我对着干?”
贺猗避开跟他争吵的点,兀自道:“我只是觉得傅总的时间那么宝贵,却还要待在剧组里受人安排,未免太憋屈了,不如直接叫杨先生回来演,毕竟他作为专业演员会更在行一些,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跟杨先生配合……”
“你有完没完。”傅时靖听到这里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很喜欢他?这两天提了多少次了?”
他本来以为贺猗和杨栖池是死对头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谁知道这两天贺猗总是时不时提一句杨栖池,还总是在他面前夸人家演的怎么怎么好,要不是杨栖池也是个0,他差点儿都要以为这两个人背着他私底下有什么猫腻了。
“我不是喜欢他。”贺猗强忍着踹傅时靖的冲动,“我只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他而已。”
“……”
不等傅时靖出声,贺猗懒得再看他,身形利落地朝着反方向走去,今日天气晴暖,是难得的艳阳天,临近晌午的时候,日头正烈,贺猗身形孤拔,一身黑衣迎着微风飒踏,衣角在旋身间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那高束的发髻下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一直被延伸到雪白的衣领阴影处。
看到这里,傅时靖原本灼盛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瓢水,陡然就熄灭的一干二净,他眯起眼眸,注视着贺猗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眼底露出一丝晦深的笑意。
忽然间,他就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贺猗今日说这话也只不过是为了激将一下傅时靖,至于这狗男人会不会听,他说不准,不过结果并不重要,反正他对这种人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他没料到,接下来的时间里,傅时靖好像忽然开了智一样,对待演戏终于变得全神贯注了起来,片场上没那么任性,跟主角搭戏时也不会那么随意,甚至对于他,也终于多了几分疏离冷淡,不会时不时过来恶心他几句。
贺猗虽然很意外,不过这也恰恰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此,他并没有多想,就当傅时靖忽然良心发现,知道尊重体谅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罢了。
在山里不比山下,衣食住行都没有那么方便,即便是再娇贵的大牌演员,也不可能在物质条件匮乏的情况下,要求生活水平和日常一个标准。
所以都只能和工作人员吃着同样的快餐和住着临时搭建的帐篷,最后一场戏拍完后,贺猗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坐下歇息了一会儿,这两天吊威亚和高强度的打戏训练导致他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腰胯和后背,那些钢丝勒过的地方,他昨晚睡觉前顺便脱衣服悄悄看了一下,一块块青紫色的瘢痕看上去尤为瘆人。
他也不知道导演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连睡觉的地方都专门把他跟傅时靖安排在一起。
倒不是他怂,只是傅时靖这种人不得不防,以至于他睡觉时都是里三层外三层裹着衣服睡的,毕竟傅时靖不做人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可不想在这种正儿八经的工作环境下跟傅时靖玩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
“贺先生?”
他闭眼歇息没多久,一旁忽然走过来一道身影,贺猗心头微跳,他睁开眼来,就发现裴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在山上的这一个多星期,裴双意一直都跟着剧组做些基础的后勤工作,他们也偶尔打过几次照面,裴双意也会时不时跑过来给他送水送吃的,只是他都尽量避开了。
除了那天喝酒断片的事儿以外,还有另一层原因是因为傅时靖,毕竟上次在酒店里吵架,傅时靖说的那些话他其实都清楚的记着,虽然他们确实分手了,傅时靖也没理由继续管着他,但是他也最清楚傅时靖是个什么德行,这种人一旦无脑起来,只会越发的不讲道理。
他不想因为傅时靖的原因牵连到别人,谁知道傅狗冲动之下会不会因为误会,而对裴双意做出什么来。
“你怎么来了?”他开口之前先四处张望了一番,裴双意递给了他一瓶水,他下意识接了过来,不等他再说什么,裴双意就已经挨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顺便从身上拿出了几张膏药贴和一瓶红花油。
贺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觉得自己倒不至于要脆弱到要贴膏药的地步。
“贺先生不用担心,傅总他人被导演拉去单独开会了。”裴双意早料到他会这样,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接着不容拒绝地把东西塞进了他手里,“以前有演员吊威亚时,都会用上这些,这些伤痛药都是剧组常备的,贺先生还是用一下比较好,不然吃罪的可是自己。”
贺猗没门儿,还是收下了,“那谢谢了……”
“贺先生不用跟我那么客气。”裴双意笑了笑,接着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话说……傅总他没给你准备这些么?”
“嗯?”贺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裴双意耐心道:“我看这几日傅总对贺先生挺关照的,还以为……他给你准备了呢?”
贺猗这下反应过来了,敢情裴双意这是误会了?
他闻言没什么表情的解释了一句,“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
裴双意丝毫不意外,半年前他就是知道了贺猗和傅时靖分手的消息后,才急急忙忙从国外赶了回来,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费尽心思寻找一切能和贺猗亲近的机会,因为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眼给他留的最后一条路,所以他更加不能错过。
“只是我觉得傅总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之前我还听说,他跟导演提过要特意安排他跟贺先生住在一个帐篷里呢。”
“……”
听到这里,贺猗捏着东西的骨节忽然突兀地用力到发白,难怪他说导演这几天怎么那么殷切,原来又是傅时靖这个狗男人搞的鬼。
“那是他自以为是罢了,我跟他早就没任何瓜葛了。”
“原来如此。”裴双意不动声色地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明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贺先生这么避着我是因为傅总的关系……”话到此处,他陡然转了口风,指了指贺猗手里的膏药,“需要我帮帮贺先生么?这膏药贴着的地方,我怕你不好自己弄。”
贺猗本来想拒绝,但裴双意偏偏每次说话都能精准地让他找不到任何推卸的理由。
他们此时正坐在远离拍摄中心的小树林里,前后都没什么人,只剩山风掠过的树丛在傍晚的余晖下发出簌簌轻响,贺猗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终还是脱了衣服,毕竟裴双意说的是实话不假,他一个老爷们儿也没什么好遮挡的,又不是女人,那么扭捏干什么。
因为这两天天气回暖,除了戏服外,他里面并没有多穿衣服,就只着了一件汗衫,等着上衣彻底脱掉,光着膀子坐在野外时,他才微不可察地感到一丝丝的凉意穿过心间。
“是这儿么?”裴双意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强自镇定着把手指贴上他腰间,贺猗嗯了一声,伸手往后指了指,“就贴这儿吧。”
等到那冰凉的膏药贴上伤处时,他下意识“嘶”了一声,“怎么那么凉……”
“这里面含有冰片和薄荷,会发凉也很正常。”裴双意刻意把手掌贴上他后腰按了按,贺猗身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赘肉,再加上皮肤状态很好,手指贴上去的时候很舒服滑腻,就像摸着那种质量最高等的丝绸一样让人爱不释手,掩下心里的想法,裴双意接着又不动声色地拿开了手,“贺先生记得十二个小时后就撕掉,不然容易出现过敏现象。”
“嗯,谢谢了。”
贺猗朝他笑了笑,接着拽起衣服穿了上去,果然感觉到原来有些瘀肿的地方舒适了不少,这会儿用来休息的时间也过去了二十来分钟,两人便并肩朝着原路返回,只是中途一个小助理突然急匆匆跑过来找他,说让贺猗去工作车里找两张备用纸稿,然后带着纸稿去总控制室找导演。
贺猗也没多想,和裴双意告了别后,就朝着停在拍摄场地附近的停车地点走去,剧组的专用车是品牌方赞助的,大都是MPV类型的多功能商务车。
他靠近漆黑高大的车身,伸手拉开了车门,只是他刚俯身探进去半截身子,一只手忽然从车后座方向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就想把他拖上去!
那动作强硬又迅捷,像极了一只亟待扑食的猛兽,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都不给,贺猗就这么直接被人拽了上去,紧接着“砰”的一声,车门猛地在他身后被关上了。
转眼间他就被人捞住双肩死死地按在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上,贺猗抬起头来,就发现傅时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那半张脸上的神情莫测,还没等他开口,傅时靖就朝着他一脸凝重地抬了抬下巴,那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刚才,那个跟你走在一起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滕六君”×1“Jojo”×1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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