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第一天,温妮莎接到了来自詹姆的信。信绑在一只色彩斑斓的热带鸟腿上,它刚一飞进店里就叼走了温妮莎手里的小圆面包,趾高气扬地抬起一只腿,叫温妮莎把羊皮纸卷从她腿上拿下去。
羊皮纸撕得不很规整,甚至背面还溅上了几滴墨水,看起来像是匆忙写就的。温妮莎将自己的水杯送到那只热带鸟的喙边,拆开系在羊皮纸上的红色丝带,詹姆潦草到不得不多看几眼才能认出的字迹跃然纸上:西里斯现在在我这,要想和他联系,就让莉莉给我写信!
温妮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信上的内容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有些发慌,从柜台里扯了两张便笺出来,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可是话到了笔头,却怎么也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回忆。
“所以你看,温妮莎,虽然我有家,但是和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就在她发呆的当口,另一只大鸟撞进了店铺,把一团皱巴巴的羊皮纸团扔到了她头上,然后和刚刚的那只鸟靠到了一起,亲亲热热地分享一只小圆面包。
温妮莎拆开纸团,西里斯有些凌乱但仍规整优雅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话也很简短,但是信息却更加完整,温妮莎只用了一分钟就掌握了全部有效信息:西里斯离家出走,布莱克家族已将他除名,最晚明天也能见报;而他现在住在詹姆家里,波特夫妇对他很好,如果温妮莎想,可以随时来信联系。
她又看了几遍,刚刚砰砰乱跳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这个消息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温妮莎意料之外。她很清楚西里斯有多厌恶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也不喜欢严肃且不肯退让的布莱克夫人、优雅又高傲的纳西莎·布莱克或传闻中可怕的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家族里和西里斯关系最好的安多米达,早在几年前就被家族除了名;而另一个关系尚可的雷古勒斯呢?他难道没有从中调解吗?
而她从未听过西里斯有想要离开家族的想法,这件事就像是突然就发生了似的。
两只热带鸟吃饱喝足,在小茶几上展开翅膀扑扇,发出响亮的鸟鸣声。温妮莎从沉思中回过神,丢掉了被蘸水笔的墨水弄脏了的便笺,用新的羊皮纸给西里斯写回信。西里斯的回的很快,傍晚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一封相对来说还算正式的信笺。西里斯在信中用极为轻松的口吻对温妮莎说不用太过操心,并将送信来的一只热带鸟黄油交给温妮莎照顾,因为“詹姆家的猫头鹰打不过两只蓝紫金刚鹦鹉”。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温妮莎原以为他要同她大说特说一下事情的原委,却没料到他只是这样随意地提了两句。温妮莎觉得这不太像他的风格,不禁有些惴惴,一直到晚间也没想好如何回信。而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令她更为不安,除了公告板块布莱克家族除名西里斯的消息外,另一条作为花边新闻出现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霍格沃茨校董会发生分歧,艾弗里先生因与邓布利多意见不合而退出校董会。
艾弗里先生……温妮莎知道,那是斯莱特林那个艾弗里的父亲。正是由于他的父亲是校董会的一员,他才会在那场事故中逃脱了严厉的惩罚。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邓布利多那时默认了校董会的举措,为什么现在会和艾弗里的父亲起争执……而温妮莎是否可以猜测,是邓布利多逼走了艾弗里先生呢?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和西里斯的除名有关,可是又没有实际的证据。在店里烦躁地带了一个上午后,她决定给莉莉送信,拜托她向詹姆打探消息,希望莉莉能从詹姆那里得到一些西里斯离家出走的消息。
结果消息令人吃惊。
莉莉直接将詹姆的回信寄给了温妮莎,温妮莎选择性忽视了詹姆大半篇讨好莉莉的肉麻话,凭着只字片语却越读越心惊。再三确认了信中的内容后,她极快地锁上店门,放下围帘,布下反窃听咒,抓了一大把壁炉架上飞路粉,对着冷冰冰的壁炉撒了下去。碧绿的火焰一下子腾起一人高,温妮莎把头伸进火焰,紧张却又清晰地说:“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
片刻后,她觉得自己的头高速旋转起来,几秒种后冲出了绿色的火焰。两把扶手椅和四条腿出现在她面前,他们穿着同样的拖鞋,翘着二郎腿相对哈哈大笑。
“温妮莎?!”其中一双腿的主人惊讶地说道,他站起身走过来,很快,詹姆乱蓬蓬的黑脑袋就出现在温妮莎面前。他十分错愕地看着她:“梅林的胡子……你怎么会——”
“抱歉,詹姆,我不请自来了……但是西里斯在哪?”温妮莎觉得脖子上围了一条热乎乎的围巾,这在夏天可不怎么好受。“我有事找他!”
“什么事这么着急?”另一双腿的主人也走了过来,他在壁炉前盘腿坐下,还要稍稍弓着背才能让温妮莎看清他的面庞。西里斯穿着一件挽了袖子的麻瓜衬衫,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小把,清清爽爽地对着温妮莎笑。他看上去那样快活、轻松,这表情是温妮莎从未见过的。温妮莎愣了愣,看西里斯对自己挑了挑眉,才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还好吗,西里斯?”
詹姆啧啧出声:“感人至深啊,用这么受罪的方式只是为了问一句好?”
西里斯一把将蹲着的詹姆推倒在地:“去护理你的扫帚,别来烦我。”
“你有了温妮莎就要抛弃我,西里斯,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詹姆边说边跑。“你想看看西里斯珍藏的杂志吗,温妮莎?我保证你——哦!你这个混蛋!”
西里斯脱下另一只脚上的拖鞋:“下次我就瞄准你的嘴巴!”
詹姆大笑着,好像是跑上了楼梯。西里斯搔了搔脸颊,清清嗓子才转过身来:“好了,那么……你有什么事问我?”
有那么一瞬间温妮莎不想把脑海里的问题问出口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她应该感谢而不是质问,或者态度应该再好一点……
“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你和穆尔赛伯还有艾弗里打了一架……”
“好,我想詹姆这个混蛋晚上不要睡觉了。”西里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西里斯……”温妮莎觉得魔法火焰熏的她眼眶发红。“你完全可以不那么做。”
“我可忍不住。”西里斯一边的嘴角勾起,半是安慰半是开玩笑地回答。“你也知道他们有多讨人厌,光是看那两张脸就要恶心的吐出来……”
“可是你不需要在那种场合!”温妮莎提高声音。“你不能够——不能够在那么多大人面前,特别是他们都是纯血家族,基本都是神秘人的支持者!如果、如果他们一起攻击你——”
温妮莎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她有些难过地说:“抱歉,西里斯,我无意——我无意强迫你……”她在心里重重地叹气,暗暗埋怨自己太过放肆,差点就忘了之前他们是因为什么吵架。“我只是害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害怕……”
西里斯久久没出声,温妮莎长叹一口气,有些难过地闭上眼。她知道自己越了界,西里斯是一把火,而火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他的燃烧。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去评说他的行为?难道还想生一场气吗?
她忽然感觉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惊慌地张开眼,正看见西里斯对她笑。“蠢姑娘,”他愉快地说。“只是害怕?为什么不对我多点信心?”
她说不出话来。
“你的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温妮莎。有时候少想点东西不是什么坏事。”西里斯又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你不用把这件事揽在你身上,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太看不惯他们那副样子,而又恰巧带了魔杖。说真的,如果你看到那两个蠢货的那时样子一定会开怀大笑。还有马尔福,我炸了他十几瓶红酒,给他染了个带味道的头发。要知道老艾弗里在校董会可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要是没有马尔福的支撑……”
“他们对你用了黑魔法?”温妮莎轻声问。“不然邓布利多教授不会和校董会的成员闹翻。”
“一点小问题。”西里斯顿了顿。“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么——那么你家里呢?”
“我家里?”他哂笑。“那很早之前就不再是我的家。”
温妮莎不相信,她看着一直被西里斯藏在身后的左手,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们相对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是西里斯打破沉默:“回去吧。”他说。“再有事可以用黄油联系我,这是我舅舅为庆祝我获得自由的贺礼,它飞的很快,也不用一直弯着腰藏进壁炉中。如果我有事也会用面包联系你——哦,面包是另外一只的名字,虽然都是蓝色的,可是也挺漂亮是不是?”
“西里斯我……”
“我说了别和我道谢。”他打断了温妮莎的话。“说点有创意的行不行?”
温妮莎憋得脸通红:“……黄油和面包挺配的。”
西里斯只愣了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温妮莎红着脸退出了火焰。一阵旋转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羞得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滚作一团。黄油在柜台里的高背椅上歪了歪头,好像在嘲笑温妮莎的不成体统。
这天晚上她开始翻箱倒柜地重新整理东西,还清点了自己所有的存款,想着要不要也为西里斯获得自由而送一份贺礼。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什么也不缺,而自己又什么都送不起,于是讪讪地把装着钱币的小铁盒收回到皮箱里去。
皮箱里除了放钱的盒子,还放有两外两个铁盒。一个画着黄色鸢尾,里面是西里斯历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另一个则通体黝黑,只有用手指在侧面细细地抚摸,才能摸到几行如尼魔文。这是她原本预备用来和笔友A通信的魔法物品,可是他们却在送铁盒的那天后,几乎完全断了联系。温妮莎把如尼魔文摸了一遍又一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抽出魔杖念了咒语。本以为会像从前那样毫无动静,可是温妮莎却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响——那是信笺落在铁盒里的声音。
“如何挽回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温妮莎苦思冥想直至入睡,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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