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粒尘埃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有几年时间没有在凌晨时分接待访客,无论是福克斯还是历代校长的肖像画们都有些不太适应。菲尼亚斯·布莱克的肖像正用一种不赞成的眼神盯着西里斯,似乎正因为这个和他哥哥共用一个名字的后人,穿衣风格不符合他的审美。
屋子里的所有人——还穿着全套睡衣的邓布利多、似乎整夜都在熬药剂的斯内普以及神色疲惫的温妮莎与西里斯,都盯着桌子上那只做工精美的挂坠盒。克利切哭了一整夜,已经在扶手椅上睡着了,一连串鼾声从他猪一样的鼻子里传出。
“你能确保他的话真实可信?”斯内普仍旧是一脸鄙夷和怀疑的神色,黑色的眼睛像钉子似的钉在西里斯的身上。“他只是一个家养小精灵,你我都知道他们从来都只尊崇自己的主人,而这种盲从很容易令他们的话含有过多的美化成分。”
“那样有些严重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用锐利的蓝眼睛打量着挂坠盒。“家养小精灵们是很友好的,他们的天性之中有着诚实和忠正——既然西里斯有明确要求他说实话,那么我相信他说的一切。”
“这听起来有几分可笑,我们都知道雷古勒斯·布莱克是因为惧怕黑魔王的力量才独自逃跑的。现在你跳出来说他是个勇士,难免会让人觉得——”
“闭嘴,鼻涕虫。”西里斯不耐烦地打断斯内普故意拉长的话语,厌恶地说。“是非曲直自然有邓布利多来判断,哪里轮得上我们?哦,我几乎忘了,那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一群跟在伏地魔那块臭大粪身边嗡嗡不休的苍蝇!”
“西里斯·布莱克,你——!”斯内普气得蜡黄的脸霎时间变得煞白,硕大无比的鼻子抽动不停。西里斯挑衅似的看着他,这场景和十几年前有所重叠。
“好了,西里斯,斯内普,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温妮莎揉了揉眉心,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用魔杖检查挂坠盒的邓布利多:“您觉得呢,教授?我个人是相信克利切的话的。虽然我和雷古勒斯正面交流的机会不多,但是他在学识方面,特别是黑魔法方面的确有所造诣,也极为聪慧。他做了几年……食死徒,距离神秘人近,能从他的行动里推测出他的秘密也未必不可能。”
“我也相信他。”西里斯和温妮莎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碧蓝色的眼睛里看到赞许后接着说了下去:“我和他在他……在他去世前两年一直有过通信,虽然每次他话说的不多,但是我感觉得到他的困惑和迷茫……以及对伏地魔手段的不认同。我想他是曾有过悔过之心的,只是已经走得太远,难再回头了吧。”
“他是你的弟弟,你当然会为他说话。”斯内普仍忍不住反唇相讥。“他如果真的有悔过之心,为什么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凤凰社,至少告诉你,可以免去孤军奋战。再来,就算他一心要做勇士,又或者喝了药水不能从洞里离开,那他又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克利切留下,好把他从洞里带出去?”
“你没听克利切说吗?那个洞穴防卫森严,伏地魔怎么可能允许两个人同时进入,更别提幻影显形了。克利切之所以能离开,我推测是因为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与人类的不同,比如他们能在霍格沃茨幻影显形,而我们不能。”温妮莎皱起了眉头反驳道。“至于雷古勒斯为什么不将消息告诉给西里斯——”
“那是因为他有种你没有的东西,”西里斯讥讽地对斯内普说道。“我们叫那东西为‘赴死的勇气’,你这贪生怕死的老鼻涕虫!”
“你——”
“好了!”
邓布利多的声音不大,但仍然威慑住了屋中剑拔弩张的二人。西里斯捶了一拳温妮莎下意识用出的障碍咒,和斯内普恶狠狠地互瞪,引得邓布利多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始终如一是否算是一种优点,但显然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这种独特的品质。”
斯内普冷哼一声,退到了壁炉的阴影里去。
“我相信西里斯和温妮莎的话,以及克利切——他是个忠诚的小精灵,我很高兴看到西里斯你能和他和平相处,这是个长足的进步,不是吗?”
“就是这一次……”西里斯嘟哝着。
“听克利切的意思,雷古勒斯和他的关系非常好。如果他知道你愿意善待这个老迈的小精灵,也会觉得欣慰的。”温妮莎劝解道,西里斯立刻闭上了嘴。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邓布利多轻轻叩了叩桌子。“我刚刚检查了这个挂坠盒,根据这上的纹章和如尼文判断,这东西很可能就是失传已久的宝物,人们称它为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您说这是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之一,斯莱特林留下的宝物?”温妮莎在办公室里踱着步。“这难以置信……我记忆中这东西已经有几百年没有问世了……”
“霍格沃茨的四位创始人各有不同的宝物留下,它们一直被四位先贤的后人所保管。伏地魔很可能是从斯莱特林的后人之中得到了它,又或者是其他别的途径……”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不错,是有可能的。”
“您相信这是魂器吗?”斯内普低声问。“如果的确如小布莱克所说,那么我们必须得——”
“我无法准确判断它是否是一个真实的魂器,但我可以断定这是一件黑魔法物品。”邓布利多回答的很干脆。“虽然它的黑魔法波动并不算强,但不排除是因为它还没有被打开。”
“克利切用了八年时间也没能把它撬开一个缝。”温妮莎轻声道。“我们试过十几种咒语,甚至是其他的一些器具,不过很可惜……”
“它坚不可摧。”西里斯愤怒地说。
“坚不可摧。”邓布利多慢慢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站起身,从身后的架子里拿起放在高处的分院帽。不工作时的分院帽,除了不够干净外,和一顶普通的帽子没有什么区别。但那终归是格兰芬多的宝物,于是西里斯亲眼看到邓布利多从那顶破帽子里抽出了一把银光闪闪、寒气逼人的宝剑。
“那是——”
“妖精制作的物品,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东西能在它手下坚不可摧。”邓布利多双手持剑,示意其他三人离远一些:“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孩子们,准备好你们的魔杖可能是有用的。伏地魔一向谨慎——来了!”
寒光闪闪的宝剑竖直劈下,西里斯有那么一瞬间诧异于邓布利多那和年岁不太匹配的力气——不过他没有太多心思多想,挂坠盒被宝剑劈得在桌子上滑了出去,西里斯不得不用障碍咒把它挡在距离鼻子两英寸的地方。
“开眼界了。”邓布利多拿回挂坠盒上下看了一下,饶有兴味地评价道:“这东西刷新了我们对‘坚不可摧’的认知,不是吗?”
“难道更该注意的不是它的古怪?”斯内普好像很不赞同邓布利多的态度,口气生硬地说。
“所以现在怎么办?”西里斯皱着眉头问。“难道只能先放着?”
他恨不得立刻就破开这个鬼东西,灭掉里面那片伏地魔的灵魂。而不是在这里对着那东西干瞪眼,听老鼻涕虫阴阳怪气。
“恐怕只能先这样。”邓布利多把挂坠盒放下。“既然发现了这个东西,就也能从侧面证明我们的猜想。孩子们,伏地魔并没有真正消失,恐怕接下来还是要辛苦你了,温妮莎。”
温妮莎仿佛陷入了沉思,似乎并没有听到邓布利多的话。
“瓦妮?”西里斯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将她惊醒。“你在想什么?邓布利多刚刚在同你说话。”
“啊。”温妮莎愣了愣。“我在想……我恐怕知道有谁有办法摧毁它。你们等一下!”
西里斯看着温妮莎冲出了办公室,有些疑惑地看向邓布利多。这位睿智的老人却是一脸了然的微笑:“恐怕她是去找法尔卡斯教授了,他是霍格沃茨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教授,温妮莎在罗马尼亚认识的朋友。”
斯内普在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
“找他做什么?”西里斯不太明白,转而又沉下脸。“他可信吗?”
“温妮莎从不做无把握的事,瓦西里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邓布利多平静地说。“至少在对抗黑魔法这件事上绝对值得信赖,他是个中好手。”
短暂的等待在此刻对于西里斯来说也仍旧是漫长的。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抬头看到的就是斯内普那张劣质蜡像般的脸,克利切的鼾声更是让他烦躁不堪。如果不是还顾及着邓布利多在场,他大概早就让那个小精灵滚回家去了。
好在温妮莎没有让他等得太久,门口的石像咕噜噜地挪动后,一个身材高大、肤色较深的年轻男人跟着温妮莎走进来。他有一张线条冷硬的面庞,一双稍显细长的棕色眼睛里带着冷光。似乎因为时间还太早,他仍旧穿着一套睡衣。但是他行走起来步步生风,再加上不离手的魔杖与那利箭般的眼神,给人一种时时刻刻都在准备战斗的感觉。
他一走进来,西里斯就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手不自觉地摸向魔杖。温妮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和他简略介绍了一下:“这是瓦西里·法尔卡斯,我在罗马研究所认识的朋友……瓦西里,这是布莱克,你应当认识。”
“幸会。”瓦西里的英语带着浓重的罗马尼亚口音,和他严肃的外表搭配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西里斯和他握了握手,对方强有力的手掌差点让他发出了声音。
“那么请吧。”邓布利多将挂坠盒向他推了一推。“如果说黑魔法,我相信还是你更在行。”
瓦西里没有说一句废话,几道颜色不同的咒语就从他的白橡木魔杖杖尖吐了出来,把挂坠盒笼罩在其中。他检查的时间不算短,西里斯不禁有些等不及地嘟哝着:“他到底行不行?”
“看起来不太行。”斯内普绝无仅有地附和他的话。
魔咒的光芒从挂坠盒上散去,瓦西里掂了掂手里的小盒子:“我无法立时确定这是否是魂器,虽然各项特征都和文献记载里对的上,但是一些其他的高级黑魔法物品也都有相同的特征。”
“听起来是很漂亮的废话。”西里斯嗤笑道,温妮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令他更加生气了。
瓦西里本人倒像是不太在乎西里斯的评价,他平静地询问邓布利多:“您是否尝试过打开它?”
“温妮莎和西里斯试过几种咒语,都不成功。而我试用了另一种利器,”邓布利多拍了拍桌面上格兰芬多剑的剑柄。“你手里拿的东西赢了这一局。”
“那么,之前是否有人长时间和它接触过?”瓦西里转而看向温妮莎。“例如佩戴或保管。”
“过去几年一直是克利切戴着它。”温妮莎指了指打着鼾的小精灵。“他是克利切。”
“那么你们有觉得他精神上出现恍惚或其他的问题么?”瓦西里盯着克利切看,好像要在它身上看出两个洞似的。
“这……”温妮莎有些为难,便悄悄拉了拉西里斯的衣服。“你认识他的时间比较久,西里斯?”
“我想他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你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西里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道你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成功的魂器会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因为它本身性质的邪恶,保管或佩戴魂器过久的人心中的邪念会被加重,甚至犯下罪恶。而这些最终会蒙蔽这人的灵魂,使得他最终为魂器中的魂片所用。”
“听上去这东西是活的,”温妮莎皱了皱眉。“像是潜伏在猎物身边的……蛇。”
“绝妙的评价,内亚姆楚。”斯内普不满地说。
加重邪念……甚至犯下罪恶……
西里斯眯起眼睛,回想起他差点扼死克利切的场景。他不是一个会推脱责任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好像真的听见一个蛊惑人心的声音在引导他杀死克利切……
“看来你也没有办法判断了。”邓布利多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也难怪,制作这种邪恶物品的方法原本就是禁术,见过它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无论如何,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提示,那么就要防患于未然。我认为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毁掉它。”
“我们应当怎么做?我们所知的攻击力最大的咒语也不能破坏它一丝一毫。”温妮莎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甚至连格兰芬多剑也……”
屋子里又陷入沉默,倒是克利切的鼾声越来越响了。
“厉火。”斯内普忽然开口。“厉火可以不分敌我地不断地追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换句话说,它能烧毁一切。”
“这个建议和你的身份倒是挺匹配的,”西里斯冷冷地笑了笑。“我想你一定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掌握了它的破解咒,能在不烧毁霍格沃茨的情况下就把这东西销毁吧。”
斯内普沉下脸:“布莱克,你不要一直试图惹火我……”
“霍格沃茨真是藏龙卧虎。”瓦西里好像没听出西里斯言语中的讽刺一样。“我看过很多人在练习这个咒语时丧命,仅在我帮助下留得全尸的就不下五人。”
这话听上去要比西里斯的讽刺还要刺耳,斯内普干脆闭上了嘴巴。
“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方法,但我认为并不适合。”邓布利多也否决了这个提议。“无论是哪一种黑魔法都足够邪恶,我不希望你们冒这种风险。”
“除去厉火,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毁灭魂器。”瓦西里立刻提出另一个方案。“如果你们能弄到一根蛇怪的毒牙或者一些毒液,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不过这要在能打开这个挂坠盒的前提下使用。”他摩挲了一下挂坠盒上雕刻着的蛇形花纹。“人力如果打不开,可能就要试试其他方法。”
“比如蛇佬腔。”邓布利多眨了眨眼。
“但是无论是蛇怪的毒牙还是会说蛇佬腔的人都不多见,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西里斯斟酌了一下词语。“更何况……蛇怪是禁止交易的。”
“从你嘴里听到‘禁止’这个词很新鲜。”斯内普时刻忘不了和西里斯吵架。
“西里斯说的很对,蛇怪确是禁止交易品,但那是在它们活着的时候。”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我刚好有一个老朋友,酷爱收集这种怪物的尸体。也许他会有些库存也说不定。”
在场的几人都显示出了一些惊讶,但他们全都没有作声。
“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去看看他,你们有好的人选吗?”邓布利多站起身来,把瓦西里放下的挂坠盒收到一个刻着如尼文魔咒的匣子里。“虽然说我应当自己去,不过我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
屋子里的大家面面相觑,西里斯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是否要毛遂自荐,一时之间成为了一个难题。
温妮莎有些犯难地开口:“我应当是最适合去的,只是决斗俱乐部才刚开始运行……”
“我本来也不打算安排你去,温妮莎。”邓布利多温言道。“这些年你一直很辛苦,这段时间就在英国好好休息吧。”
“我时间上倒是可以。”斯内普说。“至于魔药课,其他教授也能代上——”
“莱姆斯怎么样?”西里斯打断斯内普的话提议。“他之前也一直在瓦妮的店里工作,经常外出,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不会很突兀。其他人,无论是瓦妮还是老鼻涕虫,作为教授突然消失都太容易令人生疑了。”他看了一眼温妮莎:“我们不能放弃一丁点防备。”
邓布利多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推荐自己。”
“我还有哈利需要照顾,他不能离开我。”
温妮莎笑着对西里斯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同意他的提议。邓布利多便拍了拍手:“那么就这样来安排吧,我记得卢平现在在你家借住,是吗西里斯?”
“是,他现在应该看着哈利。”西里斯在心里对莱姆斯说了一声抱歉,假若莱姆斯发现了他不告而别的失踪,大概会十分心焦吧,而他刚刚又给莱姆斯揽了这样一份活计。
“那么稍后我再联系他。”邓布利多点点头。“只是温妮莎的店这几日要暂时关闭了。”
“那没有什么。”温妮莎并不在意。“原本……也没有打算靠它来盈利。”
瓦西里转头去看温妮莎,方才一直释放着寒气的眼睛此刻满是戏谑的笑意,好像温妮莎说的话很有趣,而他知道些什么内幕一样。
“何必这样看我?”温妮莎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问。“难道这不是实情?”
西里斯很不喜欢瓦西里看温妮莎的眼神,整夜来的压抑与阴郁又一次在他心中占了上风。他闷闷地开口:“你需要一个临时的店员吗?你知道我白天向来没什么事。”
温妮莎愣住了,瓦西里眼中的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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