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仿佛未曾察觉到厅中的暗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宣布宴会开始。
三皇子心下得意得瞥过太子和纪羽, 目光同林贵妃想触, 压了压唇角, 作出一副谦恭地模样来。
按照以往万寿节的规矩，皇帝与宗亲大臣们聊天时，会唤太子上前，为宗亲大臣执盏, 已示看重。
然而今年的万寿节，皇帝却带着三皇子一同进来, 毫不遮掩对三皇子纪景贺的偏爱, 恐怕有什么变动。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皇帝同宗亲老王爷亲热的说了会儿话，视线扫过太子和三皇子，语气淡淡的说道：“景贺, 上来与老王叔倒酒。”
纪景贺连忙起身，站在一旁，为皇帝和老王爷斟满了酒。
大厅之中，那汩汩流淌下的水声格外明显, 在场的人望着台上时，余光皆不忘朝太子看一眼。
太子望着上头和和乐乐的场景，唇角带着温和的笑。
纪羽却不耐烦去看上头来来往往，席上的餐点精致且丰盛，只是不少都是早已备好温着等端上来，味道不免打了折扣。
看顾明臻没动多少, 纪羽将席上放在角落的一道菜放到顾明臻面前，“这道菜味道不错，驸马尝尝。”
“谢公主。”
顾明臻心下微暖，夹起来放入口中，是她能接受的清淡口味。
纪羽两人的位置本就靠前，坐在上首的皇帝当即就发现了纪羽同顾明臻的动作，笑着说道：“羽儿与驸马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纪羽扬起个笑，说道：“出宫后便未尝过素云锦的味道，儿臣想得很，今日席上正巧有，儿臣便让驸马也尝尝。”
这话说的极亲近，皇帝笑着斥道：“这贪吃的性子还是未改，只知道惦记着这点儿吃食。”
纪羽一点儿也不怕，笑容明艳，“父皇也知道儿臣的性子，最是惦记家里的味道，出宫这些时日，都瘦了不少。”
听到纪羽像个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样撒娇，皇帝面上的笑更深，说道：“瘦倒是没看出来，倒是能看出驸马将你照顾的不错，既然你喜欢，回去的时候便把这道菜的厨子带上。”
说着皇帝还指了桌上两道纪羽喜欢的菜，让身边的大太监送下去。
皇帝对纪羽这明晃晃的宠爱也是一点儿未减，偏偏朝中的人都明白，长公主定然是太子一脉，皇帝轻太子重三皇子，同时又看重纪羽，让不少人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纪景贺站在皇帝身旁，看着皇帝同纪羽说话，眸中划过抹狠色，他不着痕迹的同孟阁老视线相触，交换了个眼神便收了回来，适时给皇帝添酒。
这短暂的一瞬被太子收入眼中，垂眸抿了口酒，遮住眼底百般谋算。
觥筹交错间，便到了献寿礼的时候。
太子率先上前，送上祝词，由太监将礼物呈给皇帝过目。
太子呈上前的是一整卷亲自手抄的经卷，字字清俊，足以见其用心。
皇帝拿起一本翻了翻，想起幼时太子跟着他学字的时候，语气缓和了些，“太子有心了，你脾胃弱，莫要喝太多酒。”
这算是皇帝这些年面对太子难得和缓的语气，太子眼眶泛红，看着皇帝的目光更加诚慕。
“谢父皇。”
纪景贺却不愿意看见皇帝与太子关系和缓，瞧见这一幕，唇角笑意都有些僵硬，好在接下来就是他上前献礼。
“儿臣字写的不如太子殿下，只能送些俗物，原父皇圣体安泰，万寿无疆。”
纪景贺准备的礼物被送了上来，是一尊巨大的红玉珊瑚，由四个人抬进来，乍一揭开红布，便引起众人惊叹。
见皇帝的目光也被这尊红珊瑚吸引，纪景贺颇为自得，不枉他花费这么多的心力才把这珊瑚寻来。
“原本那海商不愿卖，听闻是为陛下贺寿，这才割爱售予儿臣，陛下恩泽惠于万民，便是海商也仰慕于父皇圣德。”
纪景贺这番话显然令皇帝十分高兴，连说了几声好，“这怕是花了你不少功夫，说吧，有什么想要的，父皇都赏你。”
在皇帝面前，纪景贺总喜欢表现出憨直无心机的样子，闻言有些害羞的笑着说道：“儿臣确有一事想求父皇……”
皇帝被他这模样逗笑，“快说吧。”
纪景贺这才开口道：“儿臣仰慕孟阁老嫡女才情，求父皇成全。“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坐在下首的孟阁老，“你说的可是孟爱卿家嫡长女孟诗莹？“
纪景贺应道：“正是。“
在纪景贺说出这些话时，厅中那些交谈的声音一下消失，皆看着上首的几位。
三皇子本就得皇帝宠爱，若是同孟家联姻，又得孟阁老支持，说不定真能压过太子一脉，要知道，太子妃的家世虽高，在朝中实权却比不过孟家，太子一脉定不会眼看着这事成功。
皇帝迟迟未开口，三皇子心中亦忐忑起来。
片刻后，皇帝反倒看向纪羽，问道：“听闻羽儿你与孟阁老爱女私交甚好，依你看，你三皇弟与孟姑娘可合适？“
这话问的突兀，厅中人的视线都移向纪羽，难道皇帝这是将选择权力放在了太子一脉手中。
纪羽正同顾明臻吃着点心，就被点了名，听见这话，露出个笑来。
“依儿臣看，孟姑娘才情出众，性情温柔，是难得的佳人，若是比才学，三皇弟自然是不及孟姑娘，不过他毕竟一片真心，再则儿臣也十分愿意同孟姑娘成为一家人。”
皇帝听着纪羽这话，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连你都喜欢孟爱卿嫡长女，那这件婚事，朕便准了。”
纪景贺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虽不知为何父皇会问纪羽的意见，但好在这事还是成了，看来纪羽真的十分看好孟诗莹，因此才对那些谣言并不放在心上，闹得全城皆知想来也不是她得主意。
纪羽同太子视线相触，同他敬了杯酒，一口饮尽。
那这件婚事放在纪羽的面前，恐怕只是皇帝的一次试探，试探她会不会为了帮太子而阻止这件婚事，若是阻止了，自然得罪了三皇子与孟家，若是不阻止，反倒会引起太子的怀疑。
虽然最终是否赐婚全看皇帝的意思，可这么一问，不论是否采用了纪羽的说法，都不免让纪羽的位置变的尴尬。
皇帝的宠爱虚无缥缈，若是想靠着这点依仗便肆无忌惮，恐怕迟早要掉入万丈深渊。
好在万寿节之前，纪羽便同太子通过气，将孟家早已投靠三皇子的事透露给太子，对于今天这事也早有谋算。
正想着这些事，纪羽感觉手中的酒杯被人拿了过去，她侧头看过去，顾明臻修长的手指抽出她的酒杯放在桌上，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她的面前。
“公主方才喝了好几杯酒，喝完热汤缓了缓。”
看着顾明臻长眸中的柔色，纪羽心头像被捂在手中，慢慢热起来，乖乖的一勺一勺将热汤喝完。
今日显然三皇子大大出了风头，不少人凑到他身边同他敬酒，这么一对比，太子那边反倒显得清冷不少，饶是如此，太子也喝了不少酒，扶着头似乎有些醉的模样。
纪羽坐在他身旁，注意到他的不适，蹙眉便将伺候太子的人喊了过来，让他去寻碗醒酒汤过来。
太子头脑倒还清醒，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不必了，我缓一缓就好。”
顾明臻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纪羽，“这是从家中带的醒酒丸，用葛根、生姜、桔皮、蜂蜜制成，太子不妨先服一粒。”
纪羽不假思索便接了过来，让太子服下一粒。
太子朝顾明臻笑了笑，“多谢，还是明臻想得周到。”
服了解酒丸后，太子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行走间也不用别人扶着，离席去更衣。
上来同纪羽和顾明臻打交道的人也不少，并未注意到太子离席的时间颇长，等敬酒的人散开，纪羽才发现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座位上。
她朝太子投去询问的目光，然而太子似乎在走神，自顾自喝了一大杯酒，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
太子回来后不久，一个太监从偏门走进来，不着痕迹的朝林贵妃摇了摇头，走到大太监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大太监脸色微沉，低声在皇帝耳旁说了几句，皇帝面上不动声色，拿着酒杯的手停了一瞬，瞥过下头的太子和三皇子，让大太监退了下去。
等到离开时，已是月上中天，纪羽同顾明臻登上马车方才松了口气，顾明臻还算清醒，倒是纪羽显然喝醉了酒，目光直直地看向顾明臻。
顾明臻倒了杯热茶给纪羽，却被对方抓住了手，看纪羽脸颊泛着红晕，一副喝醉地样子，无奈地想要抽出手来，“公主？”
纪羽却怎么也不松手，唇角勾起个笑，眉眼间露出得意地神色，说道：“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顾明臻心中咯噔一下，微微蹙眉，看向纪羽的目光严肃起来，声音微冷，“公主你说什么？”
纪羽却未能回应顾明臻的话，她拉着顾明臻的手，便倒进了她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彻底醉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离席那一部分是女配身世的暗线OvO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