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见她。
所能想到的唯有这句话。
混乱到不得不趔趄着挪步,甚至找不到前方的路,炼狱杏寿郎的脑海中只回响这几个字。
——他要在她身边。至少,一起。
无休无止的梦中,会被名为死亡的主题抓住。
他并非未曾想过死亡。枕戈待旦,挥刃灭鬼,杀.伐斩.首间,将已然堕入恶道的食人鬼除去。
把本该作为人类迎来的死亡,终归于这些生前为人的恶鬼。
他目睹死亡,与之随行。
早在他通过选拔入队前,他就亲眼见证过死亡。眼睁睁看着至爱的母亲,困于病榻,死亡随病重倾轧而下。
他记得很清楚。当那块白布一点点从他眼前遮住母亲的面容时,他怎么攥紧双手都没法忍住不哭。
他看着死亡确确实实让母亲离开。
仿佛最后一丝撑住自己的绳索顷刻间彻底断开,父亲拥着母亲哭泣,那般无助,在彻夜的黑暗中找不到半分出路。
杏寿郎将哭到睡过去的幼弟背起,千寿郎还不知道母亲离开意味着什么,只是哭着问她要去哪里,是不是千寿郎做错什么母亲才要离开。
不是哦,千寿郎。你什么都没做错。
他安慰着幼弟,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直至哄到他哭累后睡下。
谁都没有错。在生老病死面前。
母亲弥留之际,曾把杏寿郎唤到身边。此时的他亦为践行她的教诲嘱咐,更加勤奋拼命修炼。年幼的掌心尽是血泡,破了磨成茧,或是结成痂留下伤疤。
与之相对的,是他冲她一笑,满是期待。且努力藏起不想她太担心的在意。
也许,正是弥留之际,母亲亦不再敛起自己的脆弱。她轻握住杏寿郎的双手,掌心的温暖毫无保留让他感受到。
他满心期待等着母亲的称赞,忽而被揽入怀中,他听到母亲自上方轻声呢喃。
“对不起。”
“母亲无错,无需道歉。”
“谢谢你,杏寿郎。”
母亲会意将他往怀里拥了些,泪水不住滴落而下。她的声音很轻,仿若稍纵即逝的萤火。
“只是一想到无法再和你们一起,得让你父亲孤独一人,我就……”
如今杏寿郎知道,母亲道歉的缘由。
谁都没有错。死亡终究而至,殊途同归。
只是,因而让挚爱之人余生孑然,为之落泪,心有不舍。
纵然能了无遗憾告别人世,自己的心早已全然倾注于所爱之人。
想起来,当上炎柱和宇髓交好聊开,曾是忍界赫赫有名的宇髓天元问杏寿郎,炼狱家需要延续炎柱的血脉吧,你是时候考虑家室了。杏寿郎愣了愣没有立刻回应,宇髓转眼给他比了个手势,一如既往地跟他炫耀三个老婆有多优秀,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忍者,抑或是他的帮手。以前作为忍者受够了暗中行动的做派,如今成为音柱的宇髓天元,可是怎么华丽怎么来。
谈及作为忍者的过往,宇髓提到,在父亲眼里,作为忍者末裔的父亲眼里,妻子也只是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工具。而他的弟弟也因此被培养成那样冷血无情的家伙。
他不想变成那样,宇髓说。因而即使道路艰难,他也选择自立门户,带着他选定的妻子们漂泊在外。他觉着自己也是幸运,不仅有为了他豁出性命的妻子们支持,更是能得到主公大人认可加入鬼杀队。
杏寿郎听得有些出神,他下意识想起守在母亲身边的父亲,只是看着背影都知道父亲有多伤心无助。而当时他所能做的,是背着睡下的幼弟离开。一步接一步往前迈,眼泪比脚步更早落下。
——是我失言了,炼狱。
宇髓敛起爽朗的笑容,很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倒是让杏寿郎愣了愣。
明明我自己就厌恶只把妻子用于传承血脉,却先这么对你说……
唔姆!我知道宇髓是在担心我!别在意!
杏寿郎开怀地笑了笑,拍拍宇髓的肩让他别放在心上。
视线放在前方,他的笑靥一如这明媚的阳光那般,感染着身边每个人。
——相比这些,我何必耽误谁的余生。
是啊。未来不定,连是否能看到明日的太阳都不知。唯有死亡定然落下。
我还真有点好奇,炼狱你会喜欢怎样的类型?
听到这句调侃,他跟猫头鹰似的地抄起手臂歪了歪头。
虽然已然不去考虑这些,就像他认为父亲为何颓废,这是怎么想都没用的事,不想也罢。
会有那么一个人,像父亲深爱着母亲那般,他会这样,爱着谁吗。即使明知死亡随行。
如今他得到了答案。
他与她的相遇,相识,相知,到相守。
初见时掠过杏眸的身姿,她的身上惨白与鲜红交织。
雨丝间彼此握紧的掌心与五指,墓前坚定落下誓言。
紧挨着的床褥,无法睡下时相扣的十指。再是拥抱。
回廊上相遇时倏尔的脸红,点在额上的吻轻如薄羽。
抑或关于巧克力和约会的话题,列车站台上的相望。
狭窄车厢内拼死的搏斗,全然安心将后背交托对方。
死亡降至唯有彼此温暖,抛去所有顾虑将告白心意。
我们之间的相遇,相识相守,哪怕是我自认为的相爱,都宛如奇迹般。
明明我说过不想耽误谁,却不自觉地依恋你就在我身边,贪恋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抱歉啊。一想到会把你独自留下,再也无法为你遮挡住阳光,我就……
然而现实的一切,交错着在他眼前上演,历历在目。
相比对他的爱,她更不愿死亡就此将他夺去。
她一定是想着,他不能这样死去,他值得拥有更多的幸福。
只是不是她。哪怕她不在。
他能感受到她的血流转而来,自跳动的心脏,她的温度残留其上。
他频繁地造访列车上看到的那个梦。在那里,他亲手杀了她,手起刀落。
梦境的大地裂痕蔓延,火炎在罅隙间熊熊燃烧,誓必将所有燃尽其中。
整个天空弥漫着灰烬,目之所及皆不真实。
阳光不会夺去身为鬼的她的生命,那是他下意识的温柔,却也是本真的残忍。
只有死亡才可脱离梦境,她唯有被他亲手杀死才能唤醒回到现实中。
但这次,是死亡成了梦境的主题,将他紧紧攥住。
弥漫在身体各处的温度迅速流失又翻腾,宛如浇灌而下的雨又令火炎复燃。
他挣扎在这高热与冷冽之间,随之盘旋凝成的,是名为破坏与食人的冲动欲.望。
作为人类死去,他了无遗憾与怨言。可若是作为鬼而活下去,他最先担忧的,是将她牵连其中。哪怕任谁都清楚,她不过是无法在失去他的世界里活下去。
梦境的最后,炼狱杏寿郎终于找到了神见。
她离他很远,在他刚好能看到的那个点上,再也没有往前走。
他一如既往地想过去,即使不过是给她一个拥抱,让她不要为他的事自责。
可每当他抬起脚往前迈步半分,她便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一步。引力使然般。
她的笑靥如他记忆中那般温柔恬静,他清楚她眸中满溢的悲伤。
——我知道炼狱先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鬼,但我真的、无法在没有炼狱先生的世界里活下去……
可她终归无法将这些维持,眼泪随着逐字逐句落下,在她脸上划出狰狞的伤口。
她再也无法支撑住,再多不甘亦没法继续带着笑靥,将她认定自私而为的所有告诉他。
我不想你就这么死去,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消失。
可我真的找不到别的方法,我只想你能够活下去。
然而鬼化让你活下来,却把你用尽一生守护的一切尽数夺走。
瑠火夫人的教诲,身为炎柱和队士的觉悟,甚至不得不与昔日同伴走上敌对的道路。
还有你的家人,作为世代猎鬼的炼狱家,若是真的出现了化鬼的后裔……
你的父亲早已不认同你坚持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你的弟弟还需要你指引开导向前、
——如果炼狱先生醒来,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她掩面哭泣着哭声是可以听到的,悲伤得令他亦无法藏起自身的脆弱。
她拼命地要把眼泪抹去,却越是想到为他带来的不幸,眸中脸上满是血污。
他是用自身淬炼的刀刃,以一生去践行他守护的誓言。哪怕就此殒命,了无遗憾。
而只有她,会用她的全部为他淬火,他无助时她在他身边,将他的脆弱拥入怀中。
她亲眼看着她的太阳陨落。
并夺走本该属于他的阳光。
——那么,请与我一起,回到阳光下死去。至少这样,一直在你身边。
他得去见她。
如她所说的,如他誓言的那样,在她身边。
在她哭泣时为她擦拭泪水,将无助的她拥入怀中。
在她呢喃他的名字时,回应说——我在,神见。
炼狱杏寿郎早已顾不上太多,那些关于炎柱长子血脉延续的话,他无力再去顾及。
唯有要在她身边这点,他想到的仅此而已。需要的,也只是这样。
此时的他一定难堪破败到极点吧,蜷缩着身子拼命克制住破坏与食人的冲动,几近跪地向眼前这些仍对他留有感情的队友恳求,只为了能见她一面。
就连父亲和千寿郎都牵扯进来,为他这一任性一同跪地。
“我们会保护你和神见小姐,炼狱先生尽管放心。”
胡蝶忍在他跟前跪地,掌心包裹住他伤痕累累沾满血污的手。
杏寿郎抬眼看向她,压抑住鬼化的反应,他只能颔首点头示意。
倏尔掠过的微风令他被血凝固的额发扫过眼前,越于其上的火焰纹饰令他的竖瞳陡然收缩。
父亲将炎柱的羽织披在他头上,一个劲给他揽紧,说等下去蝶屋的路上别给阳光晒到了,严肃紧张之余藏不起担忧和不甘。幼弟千寿郎亦是守在他身旁,看着他被父亲背起来,千寿郎用手中的外套挡住他可能会被晒到的双腿和脚踝,小心翼翼之余加快步伐跟上。
去到蝶屋时,负责照顾伤员的少女们给他们带路,尽量避免杏寿郎和别的伤员接触到。
神见所处的房间在最里面,是之前让她尝试通过睡眠恢复体力的那个房间。
打开门往里一看,她正躺卧在病床上,玄弥守在她的身边,轻握着她的手,亦是几近崩溃。
杏寿郎央求父亲将他放下,注意到他气息不对劲,柱们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将他钳制住。
不死川实弥先是冲到玄弥跟前,为的是在杏寿郎可能冲过来之际,将玄弥护在身后。
该死地,他想起自己曾就这样为了保护弟妹,而向自己那变成鬼的母亲刀刃相向。如今,这些仿佛毫无改变地再次上演。这次,是要他手刃自己的同伴,那个连他都认为照耀所有人的炼狱。
然而令杏寿郎倏尔停住,在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她躺卧在病床上,鲜血早已漫开将床褥染红,血液沿边角不住滴落,甚至将地上一并浸染。
但从身边的他们的反应看来,没有人察觉到这点。只有他看到她身处的境况。
情绪忽而翻涌上来,他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掌心撑在地上时,她的鲜血浸染他同样有了利爪的指尖。他拼命扼住自深处升腾的所有,关于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感情,以及梦境中看到的那些。
“喂,玄弥!”
不死川实弥厉声喝言,依旧阻止不了玄弥走上前,在杏寿郎跟前跪地。
黑发少年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和血污,他低下头,话语中无法藏起哭腔。
“对不起,炼狱先生……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为她做什么、”
我一直以为,能够噬鬼的自己是特别的。就像她对我说过的那样。
他曾经庆幸噬鬼能让无法使用呼吸法的自己继续留在队中战斗,后来和她遇上,就多了一点。
他能噬鬼的话,就能替她多少分担些承受的血鬼术吧。抑或,让身为鬼的她能多少觉得,噬鬼的他能理解她的处境,她的不安与无助。
可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办法救她……
撑在地上的掌心逐渐收紧,而后又松开。
气息的变化令在场所有人为之紧绷。但是柱们没有动手,他们相信着杏寿郎。
即使已然破败不堪,杏寿郎一如既往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像记忆中的那位炎柱那般。
目随他站起身,玄弥抬手胡乱地擦掉眼泪,亦是决然面对眼前。
杏寿郎努力稳住身体,伸手撑在墙上才勉强扼制住身体里翻涌的变化。
他抬眼看向困于病榻的神见,为他倾注所有的少女,这次,换他为她倾注一切。
然而这一决意凝于眼中燃烧,呼应着他竖瞳中的火炎,她那漫布浸染的鲜血,升腾起微光。
倾轧而下的气息将所有人包裹住,轻柔地,宛如落入谁的怀抱中。
闭上眼时目之所及皆是鲜红,再次睁眼时,却是目眩神迷的白光。
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此起彼伏,陌生与熟悉感交错,引起近似缺氧的昏眩。
炼狱杏寿郎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没有利爪尖刺,甚至连常年挥刀修炼留下的伤疤和茧,都不如记忆中那般清晰。
腕上戴着手表,他未曾这样需要这种东西来提醒时间。猎鬼人早就只以昼夜划定时日。
“炼狱老师,明天见!”
“拜拜!炼狱老师!”
“炼狱老师再见!”
从他身边微笑着路过的少年少女,无一不向他挥手道别。
只是他们的称呼令他感到陌生,甚至在那一瞬攥紧心脏。
炼狱……炼狱老师……是神见少女提到过的,她来自的那个有学园的世界吗。
他试图去找证据来确凿这一想法,听到的声音却令他再次陷入茫然。
“姐姐!等一下!”
“小忍,我们要快点哦,不然就吃不到限量的冰淇淋啦!”
“姐姐你先听我说……”
“啊!香奈乎应该还没回去,把那孩子也一起带上吧!”
从眼前经过的少女们,头上戴着他熟悉的蝴蝶饰品。
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子兄弟,倒是能从神情上区分开来。
“无一郎你今天又跑去哪了?说了别给我去练什么剑道!”
“……”
“将棋比赛也快到了!把心放在你该做的事上,别让我担心!”
“……”
“你倒是说句话啊,无一郎。”
这些身影,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些,重叠又交错。
杏寿郎伫立在原处,夕阳斜下,余晖将他孤身一人的影子拉长。
而在她闯入他眸中之际,不过霎间,足够令他连呼吸都忘记。
早就深镌他记忆的少女形单影只,长发红黑相交,神情冷冽。
她从他身前不远处走过,脚步毫无留意。会就这么离他远去。
恍然间重叠梦境看到的景象,他起步想要过去,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一步。
可这次,他还怎么就这么站着,眼睁睁看她从自己眼前离开。
他要见她,在她身边。至少不让她孤身一人,和她在一起。
过去,过去啊,杏寿郎!说你有多想她,跟她说不要自责,他们共同面对。
他会用时间用尽一切去证明,她能够在这里,能一直在他身边。正如他落下的誓言。
——我们一起,挺起胸膛活下去吧。
意识到时,掌心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他霎间驻足,停在原地,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她适时回眸,周身锋芒,刺猬般警惕四周。
她暗红的竖瞳收缩,有着能将人扼杀其中的戾气。
若不是有所顾忌,恐怕她早就抄起拿着的竹刀,刀尖直至他的喉咙。
瞥见到竹刀,杏寿郎不由在意,心生疑问。
她会随身带着竹刀,这点于他而言彻底陌生,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炼狱杏寿郎。
竹刀柄处绑着的狐狸面具挂饰,掠过她的手背指尖。
她稍稍不再那么紧绷警惕,转过身来颔首致礼。
“是高中部的老师吗……抱歉,我比较怕生,请多见谅。”
例行公事地向他颔首道歉,她再次起步准备离开,与他擦肩而过。
杏寿郎顾不上别的,愣是伸手抓住她的手,但下意识注意力道不要伤到她。
她显然被他又一次阻止而稍有愠怒。眉宇紧锁,她的声音沉下不少。
语调中的冰冷和陌生,呼应着他记忆里初次见到她时模样。
不,准确来说,是作为老师的炼狱杏寿郎,记忆中初见到她的时候——
“老师还是注意点。师生有别,我先提醒一句。”
手上传来挣扎的力道,他赶紧松手,担心她在挣扎之际会伤到她。
她有些气急败坏,咬了咬下唇颇为不甘。没理会他,她再次起步要离开。
“等、等等!”
不要……不要离开他,不要让他独自一人、
我们都对彼此说过,至少,在彼此身边,一起。
仿佛将灵魂整个人翻过来,抽心离体般,他把脑海中记忆里能搜刮到的话全盘倾出。
这些都是谁的记忆。不是他的,他知道。哪怕他曾她提及过,这个世界里炼狱老师的事。
只要能让她不再离开……不要认为她所做的只会给他带来不幸,不要觉得她只是为了自私才让他活下去。
“你……你是被一个医生收养的、”
“是啊。我是孤儿,这学校里的都知道。”
她头也不回,只用这么一句话回他。会停下来只是为了让他听清。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不会的,他不想变成与她彻底无关的人、
“收养你的医生,曾经被伤害过。”
“所以呢。又不是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提来干嘛。”
她拿着竹刀的手攥紧,可以看到手背上青筋突起,指节因此攥得泛红。
脑中盘旋的一切翻涌上近似缺氧的晕眩,杏寿郎努力稳住身体,接续。
“医生受伤时,不止有你在场。”
“……你、”
话音刚落,她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弯腰。
对上她暗红的双眸,各自相似的竖瞳,只留有彼此的身影,再无其他。
“别说得你像是知道什么……”
她咬牙切齿,甚至可说是气急败坏。
然而未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动摇,她自身先难以置信。
“不对,那时的事,连警.察医院那边我都没说,你……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理由太过简单明了。
因为他是,誓言要在神见身边守护着的那个人。
如今,与她相关的记忆,两个世界的炼狱杏寿郎,皆豁然明了。
不管是初中时帮她锻炼剑道的炼狱老师,还是在大正时期为她担保的炼狱先生。
——与「神见」相关的一切,都为「炼狱杏寿郎」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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