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廖小姐是在说笑吗?”予白放声大笑。
“怎么?我很认真, 没有说笑。”廖瑈不解问道, 面上无半分调笑意思。
予白停下笑声, 冷哼一声, 质问道:“列听雨乃北晔使臣, 又是北晔国皇太孙, 我无官无爵, 你上来开口便让我杀死别国来使, 是想挑起我南秦国与北晔战争吗?”予白刻意在我南秦国上加重了语调。
“鲤公子既已知道自己身份, 又何出此言?现贼人当道,鲤公子出身正统, 自当担得起北晔储君之位。杀列听雨自不会是现在。”廖瑈十分不满嬴鲤把自己当成南秦国人。
“何出此言?吾乃南秦长公主独子, 生于南秦,幸得受陛下庇佑,太子正直勤勉, 未来当为一代明君, 我尽可以在京城不问世事,享一生荣华。为何非要冒进去搏虚无缥缈的位子, 你当真以为谁人都稀罕储君之位?!廖家是北晔臣子,竟妄图以下犯上, 行大逆不道之举,廖小姐是皇太孙的未来妻子,未婚妻突然跑过来对别人讲,要杀掉未来丈夫,你以为我会信?”予白上前一步, 压迫气息朝着廖瑈席卷而去。
廖瑈想着嬴鲤体弱,应是个不修武道,只修文的淡雅君子,廖家原想把嬴鲤当成羔羊,能操控的幌子,扶持其上位。可现下,嬴鲤的透出的气息,令人心惊,忍不住低呼道:“鲤公子……”
“还想辩驳?”
“鲤公子,你难道忘了杀父之仇,先祖之怨了吗?列廖两家毕竟是世代姻亲。”廖瑈暗指列听雨出身不正,现在的列氏皇族出身宗室,世代与廖家无姻亲关系,现早已不认廖家的地位,自己内定正妃都是施舍,她隐晦的提起,是想拉近嬴鲤的关系。
予白眉毛一挑,毫不客气的讥讽道:“你也知列廖两家的关系,祖母出身廖家嫡系,身死时廖家在何处,逼宫时你们曾助她半点?”
廖瑈低头沉默,当年之事,她知晓不多,并不知廖家在暗地如何操作。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太子妃的死与廖家有点关系。她赶紧转移话题道:“鲤公子是怀疑我的诚意?我冒险来此,不顾生死,便为了此事。且先不论继位之事。公子有南秦庇护,百密总有一疏,暗地里时刻潜藏着的杀机难道次次都能避开?鲤公子不想一世高枕无忧吗?”
智商好歹是变成了在线状态,未蠢到一定地步。予白想着,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说了许多,需润润喉,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面上毫不掩饰露出对廖家的不屑,说道:“你们以往的所作所为,令我难以信服。”
廖瑈见她动摇,终于可以好好商量一番,咬着下唇道:“为表诚意,我与公子说个消息,列听雨此行除两国互市,合作经贸外,还想在暗地里对你下手。”
“呵~这些年里他们下的手少过吗,你当我还是六岁时的痴傻稚子?”
“当然不止如此,他来南秦为见一个人。”廖瑈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
予白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前些日子从秦泠湖畔回府时遇到一幕。‘乌寒陇乔塔,听夜绕雨声。’暗语的前一句尚未破解。
廖瑈等着她不应,胸有成竹道:“鲤公子不妨猜猜列听雨是想见的是谁?”嘴皮子上说不过嬴鲤,透出唯一的底牌,作投诚引子以示诚意,用作交换,达成协议。
予白深深瞧了她一眼,算计的不错,在心底发笑,毫不留情的指出:“是来见南秦皇子吧。”
廖瑈在心里打的如意算盘,瞬间被击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顿时有些抓狂,没了这个,她用什么讲条件。
“怎么不可能?”予白问道。
“是我偷偷遇见,听见了他的谈话,旁人不知。”连廖家与列听雨也不知,若列听雨知道她探查此事,今日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出门。
“那是你的法子,我自有办法知道。”予白思来想去,尚不确定廖瑈可用否,便没问她乌寒陇乔塔的事。
“那鲤公子定也知道秋猎联合的事了。”廖瑈心情跌落到谷底,身无长物,什么也没剩下。
她刚刚不小心透露出的,却是最关键的。
秋猎联合,予白还当真不知,不敢表露丁点惊讶,淡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中秋夜宴守卫重重,他们自然下不得手,秋猎刀剑无眼,地处京郊深山,当真是个合适的地点。”
原书中,嬴鲤夜宴秋猎都未去成,曾经并无大波动的剧情,而从回京后开始发生巨大的转变,渐渐偏离走向。
是好事,同样危机并存。
没有悟衍、蓁然、应龙恩、淳王嬴植的帮衬,嬴苍尧依仗的只有列听雨与女主。褚岚清心思未知,眼下只需谨慎行事,处处小心。
“正是,鲤公子既有所准备,那我的担心不足为虑。”挫败啃食着她的内心。
双方通过气儿,不好再拖下去,予白道:“我已见识到廖小姐的诚意,合作事宜可议。但是细节条目需详细敲定,其后与仇先生共商便可。”
此言一出,主动权已牢牢攥在自己手中。将廖瑈从对等的位置下来,瞬间矮了半头。
予白昂首,廖家想利用我,就要有被压榨的觉悟。
“当真?”
“嗯,廖小姐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她意味深长的道。
“讨厌什么?”廖瑈想着,今日二人初见,她哪里知道。
“欺骗与背弃。”予白站起身,朱唇轻启,吐出半威胁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一次历史重演,否则~休怪我不念祖上情分,同样也别拿你们北晔那套来揣测我。”
这是予白最后的警告,说罢头也不回离开厢房。
面对她的威胁,廖瑈不惧,只心头发颤,久久缓不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蓁然我送你回府,皇奶奶的嘱托我可不敢忘。”予白迈出门,蹭到蓁然身旁,满脸的笑容,瞬间变成一只乖巧无害的白兔,扭动着毛茸茸的小尾巴。
“嗯,也好。”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去后要的侍奉母亲,蓁然当即应下。
与仇献告辞,予白将蓁然送至丞相府。天空积压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轰隆一声,远处闷雷响起,秋风里刮来几滴水珠,霎时空气中弥漫着雨落尘土的味道。
“小姐。”松菱从车厢里寻出一把伞,递给她。
蓁然接过,握着伞柄微愣,这伞是…见麟院入学那日,慕央郡主留在院舍的那把。
油纸伞外形大同小异,难怪松菱分辨不出来。唯有伞柄尾巴处阴刻着一条小小的锦鲤,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许是松菱在院舍整理时混淆,阴差阳错的取走了这把伞备用。
蓁然撑着伞下了马车。
“噫?”予白惊讶望着伞顶上的图案,与旁的不同。上面是她闲来无事用颜料画的茶花。笔法不是用的古人水墨形式,而是结合现代画法,偏向写实而非写意,全南秦独此一家。
好像上回借给慕央,时间久了她早就不记得,就是不知怎到了蓁然手里?
“公子,快下雨了。咱们没带雨具,还是赶快回府吧。”祝浔掐算着时间,快马急行,尚且来得及。
“好。”话音刚落,刮来一阵疾风。
天眨眼间乌云涌动,气压低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装载着赏赐与酒儿的货车上,掀起一股酒香,顺着风儿吹向整条街道。
予白被风儿差点眯了眼,赶忙用袖子挡住,身体摇摇晃晃,马儿不停的低鸣。
“公子,这天走不动了!”祝浔失算,哪来的邪风,大的蹊跷。她从马上翻身而下,紧紧牵着公子的缰绳,脚下生根,狠狠抵住路上的石板。
蓁然站在丞相府门前,望向在风口处,那人在马儿上摇摇欲坠。
呼吸一滞,坠马时候的场景回荡在眼前。
不!
“快,去帮鲤公子牵马入府。”蓁然命令守门的侍卫。
“是,小姐。”侍卫们自然不敢忤逆,得令后飞身而上。
予白与祝浔刚跑到门下站稳,大雨从空中倾泻而下。
一群人站在廊下避雨,予白不好与蓁然站的太近,一左一右站着,她倚在柱子上看雨,听着丞相府的家仆小声嘀咕,这风来的怪。
可不就是怪,刚刚刮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大雨约莫下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复开始时的狂躁,仍哗哗的下着,形成密集的雨线。
众人撑伞准备离开。
蓁然抬头看着阴晴不定的天气,回长公主府路上骑马不好走,恐生危险,便斟酌着想开口挽留她半刻。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撑伞从门内走来,对蓁然作揖行礼后,弯着朝着予白说道:“小的拜见鲤公子,主公派小的给公子传话,雨下的紧,秋雨生寒,主公主母请鲤公子入府喝杯姜茶,歇歇脚,小姐也一同去。
管家口里的主公自然是丞相卫阗。
予白上回儿来丞相府时,卫阗在宫中处理政务,并未打过交道。但小娘亲在与她讲京中关系网时,提过蓁然的祖父卫阗,言语满是敬重之意,现在邀她,自然不能驳了长辈的好意。
“也好,鲤先谢过丞相大人,卫夫人。”
“鲤公子请,小姐请。”管家弯腰迎她入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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