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犯罪早有先例, 然而真实的去面对这样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罪犯, 对沈渊等人来说却也第一次。
反应了好一会，众人才恍然理解林温欣口中——‘A出现了’这句话的真意。
“人格转化！”
沈渊又看了一边监控回放, 确认秦墨在动作细节上确实存在一定的异样，但这种细节太过微小, 若不是专门盯着那几个动作看, 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差别。
沈渊不好判断, 但以他对林温欣的了解, 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会以如此肯定的语气表述自己的推论。
只是——“你怎么确定现在的是A, 而不是秦墨？也有可能是从A转化为秦墨。”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但可能性比较低。”
林温欣解释, “对于A来说, 秦氏集团并不值得他花费如此大的心力，但对主人格秦墨而已，秦氏集团是他的家业, 总会有一些感情在, 按照这几天的表现来看, 之前出现的一直是秦墨，现在突然改变动作习惯的才是A。”
沈渊实在是佩服林温欣的眼力, 如此细微的习惯变化，竟也能察觉出。
任桐则被A转秦墨，还是秦墨转A绕得一阵迷糊，花了好半响才理清了思路, 随即思考一番，提出另一种思路：“但是他也有可能是他在演戏。”
向飞按照任桐的逻辑进行了联想，“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秦墨或A早就知道警方在监视他，不然他演戏给谁看？”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半响，林温欣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其实，先不说谁是秦墨，谁是A，这么多天了，好像那一层都没有关过窗帘呢。”
林温欣看向对楼，神色莫名。
沈渊眉心一跳，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如果真像你想的这样，那他比我们想象还要有恃无恐。”
随即皱眉，“你说他这底气到底从哪里来的，或者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温欣摇头，“这人隐藏太深，我可以尝试带入秦墨的视角去揣测他的行为逻辑，但是A，我推测不了，也不敢带入。”
不是不能带入，而是不敢！
这还是沈渊第一次听到她说‘不敢’两个字，连温如玉那个变态她都敢带入角色，进行模拟测写，却如此忌讳于A——“为什么？”
沈渊调侃，“比起温如玉，其实A的精神状态反而更稳定，你连温如玉都敢模拟，怎么就怕了他？”
任桐怀疑这家伙是在讽刺林女神胆大妄为，不知轻重，但据他的观察，沈渊这人百分之百对人女神有意思，可是竟然有意思，还怎么不客气的讽刺人，这操作实在有些迷啊！
“那个，你们沈队的意思是叫你以后别那么鲁莽，像那种精神不稳定的，还是不要带入测写，太危险了。”
看在多年兄弟情的份上，任桐还是决定替沈直男挽回一下，毕竟母胎单身一辈子什么的，太可怜了。
林温欣莫名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随即说回正事。
“我怕的不是A，是我自己。”她坦然地看着沈渊，“心有裂痕，必被黑暗侵蚀。”
任桐，向飞都没听懂这话是何意。沈渊听得却非常明白，只是他没想到林温欣会突然自爆。
从很久以前，他便发现林温欣有古怪，特别是她那份奇怪的加密档案。
叶家也好，林家也罢，都不足以让她拥有如此高级别的秘档，所以她背后必定还有更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许和她长期服用安眠药有很大的关系。
沈渊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刑侦，来来回回也进出过林温欣住所好几次，就算再小心，他也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么多年，一队业绩第一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
直觉告诉他，以林温欣的心理状态，警方内部的心理健康评估她可能无法通过，但事实上，最新一期评估的指标显示，林温欣心理健康程度：优。
以林温欣的能力，沈渊有理由相信，她完全能控制心理评估的走向，并保证不被怀疑。
只是，没想到——“这不像你的风格，你这算自曝其短吗？”
“可能被秦墨和A刺激了。”林温欣自嘲，“看到他们，我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的失败。”
“其实，我看着他们一体双魂的，也挺和谐的。”沈渊挑眉。
“和谐！”
林温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自欺欺人者，人必欺之，秦墨和A都不是善茬，当A形成完全独立的人格时，他能安于主人格之下？”
沈渊看向监控，无奈耸肩，“说实话，我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
任桐，向飞附意，秦墨和A用的是同一个身体，而除了林温欣提到的几个动作细节有差异外，他们根本没觉得有啥不同的地方。
林温欣轻叹，“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拉过窗帘，这都入夏了，正午阳光烈，也不挡着些，明摆着是知道有人监视，A怎么可能暴露自己。”
“哦，那他算是失算了。”沈渊轻笑，“这不，还是被你发现了嘛！”
“机关算尽，之前是算漏了一个覃小宝，现在是算漏了一个你。”
沈渊本着在心态上藐视敌人，在战略上重视敌人的方针，鄙视道：“这样想来，他也不过尔尔！”
林温欣眨了眨眼，实在不明白这人哪来那么多莫名的自信。
不过尔尔——A？秦墨？
任桐白眼，“阿渊啊，实话实说，A当年可是能从警方围剿中逃出生天的牛人。”
向飞中肯补充，“秦墨也挺厉害的，这么多势力围攻，还能冷静应对，争夺生机，以一己之力，守护家业，一般人做不到他这地步的。”
“喂，你们到底是那边的！”沈渊黑线，“有这么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嘛！”
又道：“心态上的藐视，战略上的重视，这才是我辈该学的付对敌之册！”
任桐，向飞齐齐白眼，不过如此一扯淡，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大半夜的，至少不用担心打瞌睡。
林温欣看了沈渊一眼，默然，盯着监控看了一会，目光微闪，对沈渊说道：“其实，你说的也对，确实不过尔尔。”
众人惊讶。
“他们都有同一个毛病，就如你所言，太自负。”
林温欣看了眼沈渊，继续说道：“何柔，温如玉，秦墨，亦或是A——俯视久了，连他们都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凡人。”
“何柔自负，结果被温如玉和A玩弄于股掌。”
“温如玉自负，小觑警方，因整容杀人案时被捕。”
“秦墨自负，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分裂自我，又设计暗杀我，前者似乎出现人格反噬，后者引发资本狙击。”A的自负嘛……
林温欣笑笑，“A不是算漏了我，他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看着监控中的人影，她说道：“设计杀我的是秦墨，他应该提醒过A让他注意我的，不过A应该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明知警方在监视，却还“当众”转换人格。
沈渊挑眉，“没想到我们堂堂林大女神也会有被人瞧不起的时候。”
任桐埋首做事，已经放弃挽救某位不会说话的单身狗。
林温欣不以为然，只看着监控道：“人太自负，容易阴沟里翻船。A按耐了那么久，这会儿突然出来，想来是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明显意有所指。
沈渊调整高倍镜，特写对焦，想看出点什么。
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秦墨”一如往常的坐在电脑前，挑灯夜战各类报表，项目。
多数时间，他会握着鼠标操作电脑，偶尔双手打键盘，亦或是拿取桌上的文件。
看上去勤勤恳恳，毫无异样。
监控的视线死角。
贴近“秦墨”胸前，一台平板电脑不停闪出代码，借着打键盘，看文件的架势，“秦墨”时不时的滑动平板，或编辑新的奇怪的代码。
隔着玻璃，背对着警方监控，他的一切行动隐晦而疯狂。
再没有比当着警察的面布局犯案更刺激有趣的事了。而且，就算出事，警方反而会成为他最有力的证人。
瞧，“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可能做什么违反乱纪的坏事呢！
“真是有趣呢！”
同一时间，对楼监控室。
林温欣看着放大的监控，画面却对焦在秦墨桌上的水晶杯上。
因为背对着的关系，他们大部分时间无法看到秦墨身前的动作，只能大概的知道他在看文件，或在敲键盘，鼠标，细微的动作无法捕捉。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温欣感叹，“秦墨的生活品味不错呢！”
那水晶杯可是某个牌的限量版，优点之一就是晶莹剔透，不宜染上尘埃或被指纹糊了杯面，确确实实是好东西。
晶莹剔透，映着黑色桌面，可不就成了一面小镜子。
正常人，正常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去关注这么一个杯子。
可惜，在这不正常的监视场景下，又冒出来一个“不正常”的林温欣。
沈渊操控着监视器，无奈道：“镜面太小，太模糊，就算高倍镜对焦到最大也看不清啊！”
“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有好好工作。”林温欣难得幽默，“秦氏集团都要破产了，还在这开小差，也太不应该。”
任桐看了看林温欣，崇拜道：“我实在很好奇，林温欣同志啊，你这眼睛这么长的，就一杯水反光反了一下！”
向飞揉了揉眼睛，就盯着没几分钟他就眼酸，“我觉得这大概就是神和凡人的区别。”
又道，“林女神，你还缺退部挂件嘛，像我这么帅这么听话的。”
沈渊趁空瞥了他一眼，“向飞小朋友，不如你申请来一队，我亲自教你什么叫帅，什么叫听话。”
向飞呵呵一笑，装傻做鹌鹑——总觉得空气有点酸。
任桐正经道：“咳咳，说正事，你们说咱现在冲过去，抓住他把柄的可能性多高？”
“0”
“无限接近于0”
林温欣，沈渊不假思索，齐声回答。
任桐耸肩，“看来没戏，但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当着我们面布局做事？”
感觉很憋屈！
沈渊沉思，“如果我是他，首要的便是处理何柔，或温如玉，所以，不管如何，先通知其他人，加强何柔和温如玉的警戒。”
林温欣不敢带入A进行侧写，但这并不妨碍她进行反向推测。
“当断不断，备受其乱，与其受困于Z这个烂摊子，不如再断一尾，如果是这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柔，温如玉，乃至整个Z市都不再重要，不重要，又累赘的存在，应该怎么处理？
林温欣看着A的背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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