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街巷寂静, 小车一路向西畅行, 并入环城高架桥转进西南向的三源（三河到源鹤）一级公路，向源鹤西郊的青阳山驶去。
宽阔的双向四车道却几乎看不到别的车灯，姜铎均速80, 开得不算快, 也不敢快。
他的小宝来已经苟延残喘到了第八个年头, 期间甚至遭遇过一次特大暴雨后市区疏排水管道淤积内涝, 下班途中被困在街巷停车场低洼处, 发动机被积水憋得趴窝熄火，更换气缸之后，整车脆的不行，油门一重就娇喘连连, 急提速就抖。
原本换车这事儿，自己和涛儿意见统一早早就提上了日程, 车型也早早就看好了。
他们家都是大高个儿, 必须得换四驱越野, 必须得底盘高轴距长车厢宽大全景天窗还得带定速巡航, 且必须有座椅加热功能。
一来到了周末可以带着小野和小草墩到野外爬山摘果, 陪姜明远夫妇俩回临潭找老伙计们喝酒叙话也更方便，
二来也省得自己和涛儿一时性起按捺不住在车里摔角, 不至于老碰头磕脚撞到腰，还能有暖烘烘的坐垫助兴，还能开到山顶野树林, 远眺斜阳星空湖景，做一整夜风景操，光想想都过瘾。
可惜崭新的越野车摆在展厅里就是开不回去，因为没存够钱。
涛儿好几次说要把他的摩托卖了给自己凑点，自己也没同意，所以至今依然只能开着心爱的小宝来东奔西跑。
结果今晚还破财，闷不吭声就扔进水里小两万，等于弄丢了两越野大前轮，怎么能不让人痛心。
“得空睡会吧。”
姜铎打了个呵欠继续开车。
荒岭起伏而广阔，掩灭数点灯火，车窗前大灯照见无尽的黢黑，让视觉疲劳大脑困顿，姜副支队长嚼着满嘴汤面于那要来的便宜茶碎，强行振奋精神，和向伟的聊天。
结果向伟不理他。
打上车以后他就没出过声，先玩手机再拿出战术强光手电别到没挂肩章没贴警号的战训服肩扣上，拿出工作记录本和中性笔，一直在勾勾写写。
“让你休息会儿！”
姜铎再劝：
“你明早7点不是还得给晋警衔那批大爷们陪跑么？抓紧时间睡会儿，小心疲劳过度脑卒中。”
“是6点40。”
向伟出声纠正他，却始终没有关闭手电合上笔记本的意思，而是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什么叫价值不菲高攀不上？那个姓于的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故弄玄虚。”
姜铎红着眼角撇嘴冷哼，指使向伟给他拿副驾车兜里的清凉油。
“他肯定没把话说完，而且今晚他提供的情报，也得一剖二的看……
姓于的回答四名吸毒者坠楼当天的情况时，条理清晰，全面详尽，时间点描述准确不说连上下线也主动交待；
但说起城北这大半年来的坠楼寻人案，我还以为他在讲什么都市异闻或玄幻小说，到处留扣儿钓人胃口，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他为什么这么做？”
向伟翻着笔记本疑惑，再抬眼瞥姜铎：
“是你钱没给够？还是他觉得不能下刀太狠一次把人讹跑了，故意卖关子等着你找他下回分解？”
清凉油抹太阳穴熏得眼睛疼，姜铎一下子就醒了，肉疼心疼迎风流泪：
“什么叫没给够？你还真拿我当你们缉毒队那帮富二代败家子一样不心疼钱是吧？
我们家算上涛儿嗷嗷待哺三张嘴，全指着我一人的工资养活，我再讲奉献精神我也不能让涛儿、小野和小草墩跟着饿肚子吧，线索能买买买不了我就自己查，再给那姓于的一分钱！老子警察就不干了！丢不起那人！”
无心一句话却让姜副支队长炸毛，向伟无言以对，眼神闪烁说不上来是同情多还是抱歉多。
其实那会儿他也想掏钱来着，但见姜铎先大气了，他就缩回手。
毕竟人姜铎是有家的，哪怕他穷得要了饭，他的林逆涛也不会笑话他更不会不要他，但自己不行，除了一点工资余额自己就啥都没剩下，更何况那点余额还远远没存够。
钱包被洗劫这事今晚是翻不过去了，姜铎光顾着骂骂咧咧的开车，浑然不觉向伟的异样，还在叨逼叨，
“……而且我觉的姓于的不一定能知道多少，他搞得这么悬乎，很有可能其实是希望我们能重视并积极展开调查。
毕竟连他都说了，身为执法者，连眼皮子底下频发的恶=性=事=件都不能察觉，还要靠老百姓来提醒，还得找老百姓提供见闻和情报，那何谈警队的防控=维=稳=能力、侦查缉捕能力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公信力。”
听罢向伟蹙紧眉回神，深以为然，也挖了点清凉油抹到鼻前，翻开笔记本：
“我记性不好，脑筋没你聪明反应也没你快，只快速整理了一下今晚拿到的线索，现在我逐项给你念，你帮我捋一捋。”
凌晨四点，疲劳驾驶十分危险的姜副支队长听罢震惊，猛吸一口清凉油，问旁边那个：
“向铁人，我再一次提醒你，2个小时以后你得去陪跑六个区队两批次共计310人的5公里，小心猝死。”
向铁人早已进入案情分析状态，没理他，先揉额边太阳穴再捏鼻梁攒竹、睛明穴，沉声道
“一、待查事件，按照警队介入调查程度从高到低排序，分别是：吸毒者坠楼案、源鹤城北多起坠楼自杀案以及寻人案。
二、关键词：镇静致幻化学物质、药物成瘾人员、无吸毒史人员、坠楼、下落不明、城北。
三、首要调查目标：化学物质，调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来源，摄入时间、摄入方式、原由，延伸调查上下线、使用人群以及在源鹤市乃至源州的贩销情况，
目前的切入点是……沙锤等人坠楼当天上午10点到下午7点去向不明的那段时间。
四、次要调查目标：多起无吸毒史人员坠楼是否存在隐情或其他原因，主要围绕死者社会背景、人际交往、既往药物史来开展，目前已知调查结果是多起坠楼案均为偶发性独立案件，死者之间无联系，如果要推翻重侦，范围广、难度大。
五、寻人案，我认为这个不能仅凭姓于的一面之词，起码得先到高新所核对一下近期的报案情况再列项。”
说完便把笔记本铺回腿上，安静的等待姜铎沉淀吸收，并给出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留的扣儿很碎，这两章主要是过渡和捋清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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