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林睁开眼, 头疼一瞬间袭来。
还不如再让她睡过去。
“唔!”
“小姐!你醒啦!”桂圆端着铜盆刚进屋, 惊喜的叫道。
“桂圆……”典林一开口, 嗓子哑的发疼。
“小姐!”桂圆红着眼睛:“您一晕过去就开始发高烧, 还好有甄神医和王公子。”
桂圆在典林的脑门上摸了摸, 松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 竟然让您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怎么会不生病呢?”
“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了, 你迷迷糊糊醒过几次,记不记得?”
典林捂着头回忆了一下。
“王公子,我们小姐怎么了?”
“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 穿的也单薄。你先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明日再来看她。”
……
“甄神医,我们小姐怎么样?”
“咳咳!”甄洛呈也有些摇摇晃晃,“真是欠她的, 生着病的大夫还得给她看病。”
……
典林:“桂圆, 你帮我准备热水,我洗个澡。”
“好。”
典林起身坐在桌边吨吨吨喝了一壶水, 开始发起呆来。大病初愈, 她的脑袋就像老旧的水车, 转起来吱嘎吱嘎的。
那贼子说他们是赌场派来的, 那大长公主打算如何处理?帮助文斐然的是赌场还是另有其人?她赢了学林宴, 国子监和女学是否会有转机?陆其珅那边如今怎么样?
典林洗漱完吃过饭后,打算去找王稷问一问。
也算是心有灵犀?
王稷和阮沛先上门来。
“大块头, 你现在怎么样?”
这是典林分别三年第一次见阮沛,若不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阮沛姿容甚美根本看不出是个男子, 脸上光滑一片,连胡茬都看不到。
“阮师兄风姿依旧。”典林含着笑打趣。
阮沛想起当年典林叫他姑娘,只觉得好笑,也不跟她生气。
“那是,我乃天下第一美男子也!”
典林想起沈屿那张脸:“这次在清远我倒是遇见一位公子,相貌出众。”
阮沛挑挑眉:“我与他熟美?”
典林:“他。”
阮沛气哄哄:“那与王稷比呢?”
王稷端起茶杯乐呵呵对着典林一笑。
典林正襟危坐:“那当然是王师兄了!”
阮沛翻了个白眼:“你个欺软怕硬的狗腿子!”
王稷清了清嗓子:“典林,你在清远县遇到了什么?”
典林将金家之事细细说来。
王稷:“你所想不错,清远县知县历来都是东临郡王的人。只怕那金家便是东临郡王扶持起来的金口袋。你们带着皇家守卫进入清远,东临郡王定然很是恼怒。你们路遇阻拦和帮助文斐然的身后之人恐怕就是他。”
阮沛:“这就有意思了,东临郡王一直为陛下办事,大长公主更是陛下亲姐。两人竟然有嫌隙。”
王稷:“陛下更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不是吗?何况金家的钱不一定都进了东临郡王的口袋。”
“大长公主定然会有动作,你要小心行事。大长公主虽然意在重振女学,但是你不可因此甘愿被她利用。”
典林点点头。
“小姐。”桂圆敲门道:“有人上门,说是大长公主府的。”
王稷笑笑:“来的倒是快,你睡太久,大长公主已经等不及了。”
“典学子好。”一身穿女官官袍的女子面容沉静。
“大人好。”典林作揖。
女官颔首:“今晚未时,大长公主宴请几位学子,届时还有朝廷官员和皇族亲贵。请典学子准时到场。”
“多谢大人告知。”典林再施礼。
女官连颔首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很狂啊她!”阮沛看典林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你这么拼是为了谁?”
典林笑嘻嘻:“为了我自己呗!”
王稷:“你为天下女子做的,在这个京城不见得有多少人感激你。”
典林:“师兄我明白。我不会沮丧,也不会愤愤不平心灰意冷。个别谁的感激,并不是我追求的东西。”
阮沛呵呵:“你们两个真是,这么多年了,依旧不切实际又虚伪。没有人能永远不计回报的努力下去。”
“谁说我不计回报?”典林挑挑眉:“这京城谁还不知我典林的名字呢?管他喜欢我厌恶我,我典林就是大周第一天才,就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我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有被忌惮的能力。”
“名利于我,已是唾手可得。这还不叫得到吗?反而要求人人爱我,这就太过贪心了。”
阮沛举手投降:“你说的对!我永远说不过你们俩。”
到了晚上,典林吃过晚饭才去赴宴,不然在宴席上实在吃不到什么。
大长公主府门前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这是典林第一次进入第二内城,整个大周最寸土寸金的地方,而且光有钱没权势,连个茅房都买不到。
典林下了车,正好遇到甄洛呈和文斐然。
“甄先生,文学子。”典林打过招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甄洛呈十分有医德的开始复诊。
“感觉不错。”典林面对文斐然:“当日多谢文学子。”
文斐然苦笑摆摆手:“你可别再笑话我了!竟然蠢的被人那般利用。”
尤其是赘婿一事,传遍京城。他回家可是挨了好一顿臭骂。
文阁老尤为失望,自己最看重的孙子既没有坚守风骨到底,也没有阴狠果决到底,实在难成大器。
文斐然若是以前听到祖父这样评价他,定然十分羞愧。可经历这番事后,他却看的很开。没有坚守风骨到底就是他不迂腐嘛!没有阴狠果决说明他宽厚善良啊!
文斐然转开话题,替两人介绍起这宴席内的官员和皇亲们。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仕林间也颇有地位,因此来的人是真不少。
典林记了一会儿人名后发现,这么多人真没必要记。
“那是东临郡王妃,世子和郡主。”文斐然说道。
典林一愣,看过去。
东临郡王妃温婉秀美,世子当初京城外大佛寺有一面之缘,很是俊朗,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是夏茵,许久不见,当初那般出众的贵女如今竟然变得这样郁郁寡欢。
典林想起东临郡王家疑似丑闻的兄妹关系,当初傅候菁因此瘸了一条腿。现在看来,夏茵竟然很不好过。
“东临郡王怎么没来?”
文斐然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有些不好,参加招婿他没什么难堪,反而被东临郡王利用差点害了典林和甄洛呈这事儿让他心里恶心的不行。
何况他从小长大的环境便是不屑勋贵派系。
“也许是没脸来吧!”
时辰已到,众人落座。
大长公主一身素袍,身上不见半点金银珠宝。
“恭迎大长公主殿下!”
众人跪坐在席上,叩首拜道。
“诸位平身,今日不过是为学林宴归来之学子简单办一场宴席,不必如此拘礼,大家以学相交。”
“是。”
典林如今风头正盛,又三日不出,再加上大长公主说今日宴席的主角是典林等人。一到宴席起兴时便一堆人围了上来。
典林哪里推脱的了这群职业劝酒的酒桌常客?一开始甄洛呈和文斐然还能替她挡一挡,后来他们俩也撑不住了。
典林叹了口气,只能自己来。酒真难喝啊,真有人觉得劝人喝酒是在交好不是在交恶吗?于是喝了几杯,典林摇摇晃晃两下侧过身抽自己两巴掌。
嗯,她醉了。
这劝酒之人才少了些。
“听闻典学子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众人看她喝醉了,仿佛觉得是什么趣事,哈哈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跪倒一片。
“陛下万年!”
大长公主急忙迎上来:“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阿姐可是觉得我碍事了?”皇帝和唯一的亲姐姐打趣说笑。
大长公主无奈的笑了笑,仿佛是在看调皮的弟弟:“这天下陛下哪里去不得?”
“这天下,我还真没怎么去过。说不定几位学子去过的地方都比我多。”皇帝和姐姐交谈竟然是你我相称。
这也是实话,作为一国之君,好好呆在京城才是正事,那能到处乱跑,甚至爱乱跑的皇子都不一定被群臣所喜。
“朕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几位大周未来的栋梁之材!哪个是典林啊?”
典林上前跪拜:“学生典林,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皇帝看这小姑娘也是称奇,这般年纪,又不是大族出身,第一次面圣竟然宠辱不惊,若不是微红的面颊透漏了她的激动,皇帝还真要感叹她过于平静。
“说来朕与你也是有缘分,当年你不过十岁便能解病灾造耧车,又让朕十分巧合的得知,赐你银龟印。时隔两年,你便胜过百位学子赢得了学林宴。朕当年果然是没有看错你!”
“陛下谬赞,学生能有今日,一是得益于先生的教导,二是因为陛下推广女学的恩泽。所以解病祸造耧车若说是谁之功德,第一应归于陛下,第二归于先生。陛下宽厚仁慈,先生淡泊名利。这功劳才落在学生的头上。”
这个彩虹屁拍的真是太有水平了。
在场所有人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
大长公主十分满意典林的会说话懂眼色。
这龙屁拍的皇帝心情大好:“小小年纪便懂得不居功自傲,这不是天下学子的楷模是什么!”
大长公主趁热打铁:“典林不过是商户之女,家境一般,但是天生聪慧,敏而好学,正是因为陛下的恩泽可以上女学,这才有今日啊!天下千万女子,都甘愿为陛下,为大周,做典林这样的人啊!”
皇帝早就知道大长公主的心意,何况这典林确实争气,便顺着答应答应下来:“这女学一定要好好办!”
在场官员一听,心里有了谱。得,大长公主这事儿办成了,女子重新出门读书不仅已成定局,说不定因为大周出了个典林,这女子读书上学之风比以往更胜。
大长公主接着道:“典林这样的学子竟然是东临郡学培养出来的,而不是国子监。这让我大为不解。国子监的先生们皆是当时大家名士,国子监又有着大周最大的藏书楼,衣食住行样样是最好的。
现在我明白了,先生没问题,环境没问题。有问题的便只能是学生了。”
皇帝点点头:“阿姐说的有理,就是因为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借着父辈的光进的学,又没有成绩的要求。这才堕落至此啊!”
大长公主:“陛下所言极是,所以臣以为,这国子监应该也同各地郡学一办,通过考试录取学子。成绩太差的学子,哪怕是阁老尚书皇亲贵族之后代,也必须退学。今后六品以上官员送后辈进学,也要先考试,通过之人才得入国子监。”
皇帝正要答应时,一直安安静静站在皇帝后面的年轻男人说了话:“大长公主殿下怕是严重了,这次比试虽然是典学子赢了头名,但是文学子和谷学子也是和甄学子一同进的京。并没有差到大长公所说的地步。何况还有另外两百学子的比试并未分出胜负吧?
大长公主殿下何必着急,不如再等一等?不过半个月时间,这四百位学子的名次便都出来了。到时候再说国子监监生是不是真的不配呆在国子监里也不迟啊。”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原来是花了四百万两银子去赌场押典林和陆其珅胜,大赚一笔,让十家赌场关门四家的东临郡王啊!”
典林一愣,这就是东临郡王?年轻的看着就跟他儿子他哥一样!话说这爷俩长的也太像了。
东临郡王微微一笑:“毕竟典学子如此优秀,这明摆着的钱我不赚心里痒的慌啊!”
皇帝哈哈一笑:“夏诚你可真是从年轻时候起就这么会算!”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就是因为这四百万两,十家赌场铤而走险半路劫杀典林和陆其珅,不知算无遗策的东临郡王有何感想?”
东临郡王十分坦然:“这点儿小事都应付不了的话,有什么资格被当做大周未来之栋梁?我确实想到赌场可能会出手,但是我更看好典学子定能平安而归。”
“典学子,果然没让本王失望啊!”
典林垂下头,依旧感受到东临郡王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夏诚说的对,遇到劫杀能平安回京,更能说明典林的不凡。”皇帝说道:“既然如此,便像夏诚说的,等剩下两百位学子的名次出来再说国子监之事吧!”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向东临郡王,东临郡王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贱!大长公主心中暗骂。
“陛下,虽然剩下二百位学子还有半个月才结束比试,但是从目前看来,国子监的罗平叶不仅不会获胜,更是连廉耻二字都不知晓,国子监教出这样的学子才是真正的耻辱!”
皇帝闻言皱眉:“这是何意啊?”
“陛下有所不知,罗平叶为了获胜,竟然联合国子监的学子一起,欲要断掉当地唯一的水源,来做水源生意。如此害国害民,自私自利的阴险之辈,也配获胜?”
“什么?”皇帝大惊。
“陛下请听臣一言。”东临郡王说道:“大长公主只说以村落富足来断定胜负,却没想到可以断水赚钱。罗平叶不过是在大长公主殿下制定的规则内比试,若说此事谁错更大,怕不是罗平叶。毕竟这只是一场比赛,罗平叶也许以为比试过后这水便可以重新打开。现在是冬季,又不是播种时节。罗平叶并未造成当地的任何损失啊!”
真是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大长公主正要接着说时,突然地面一阵摇晃!
“不好啦!地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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