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南江?”典林惊讶。
陆其珅搓着手:“这天怎么凉的这么快?”他接过典林递给他的热茶道:“你放田假那会儿就有信儿了, 昨天终于真的定下来了!”
陆其珅很是兴奋, 又为了在典林面前装模作样努力克制自己的得意。
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 顾大人很看重我的!”
典林不搭理他一副求羡慕的样子, 反而皱眉:“南江可是是非之地。”
“不是是非之地我还不去呢!”陆其珅的眉毛扬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 险些抽了筋。“南江拖欠朝廷的四百万万斤税粮到现在一个子没给, 顾大人不打算再等了, 打算派人去收拾收拾他们。这一看谁可用,不就是你师兄我最能担此重任了吗!”
“听说军粮被傅师兄拿到手后,南江那边很不平静, 尤其是对顾大人的态度。你这个时候被安排过去,一定要小心。”
“师妹放心!”陆其珅道:“顾大人有交代我,这次去不是去找南江麻烦的, 治理国家怎么天天斗来斗去, 苦的到头来还是百姓。我这次去,是打算说服南江将税粮拿出来雇工修路修河堤和码头。其他郡的路或多或少都有了眉目, 就是南江一直啃不下来。”
“一来这修路对南江也有好处, 二来南江的税粮用在南江上, 南江世家们的不满也不会太大, 三来也可以给朝堂省下来点儿银子。除非他们真想造反, 否则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陆其珅还是很乐观的。
典林闻之有理,也就放下心。
“对了, 老王他怎么回事?”
“嗯?”典林听陆其珅突然提起王稷,有些不解:“我好久没见过王师兄, 有何事?”
“前一阵吧, 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老王好像招惹到顾大人了。这几个月他在朝中处境越发艰难。唉,我就没见过这么闲散的状元,唯一的工作就是给公主上课。”陆其珅同情之余又得瑟起来:“说来我这个榜眼也当的不亏啊!看来我要先行老王一步了哈哈哈!”
“那陆兄可要跑快些,别轻易被某追赶上。”
王稷掀开门帘,眼中玩味的看着陆其珅。
“哈哈哈,说老王老王就到!”陆其珅起身颇为热情的拉住王稷的手拽他坐下。
“既然正主到了,某这心中好奇一定要问一问。老王,你跟顾大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王稷垂眸喝了口茶:“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陆其珅挺直腰板:“我挺好的啊!”
王稷脸色有些沉重:“南江没那么简单,更多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有时间和机会去查一查六年前董仲清案。”
王家彻底断掉了他的消息来源,他能用的人手这两年都不停的在外面跑重建情报网。南江那里太敏感,王稷实在无力。
陆其珅心中记下:“行,多谢王兄!”
王稷操心完这个又转头看向吃的认真的小姑娘。
“典林,你最近学问做的如何?”
典林无奈:“师兄怎么一见面就查功课?”
王稷有些意味深长:“时间和机会不等人,你做好准备。”
典林心狂跳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稷。
王稷对她轻轻点头:“已有眉目,只欠你一人。”
—
十月,在大雪封路前,陆其珅终于等到了南江有了空职,迫不及待的背上包裹出发。
典林和王稷送他远去后,一同回城。
典林有些期待的看着王稷,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患得患失,但是她的梦想没有比这个时候离她更近的了。
王稷敲了敲车窗,车外仆从说道:“大人,大长公主殿下今早进了宫。”
—
“大长公主?”文阁老带领百官站在殿外,等待皇帝召唤。
皇帝不是个勤勉的人,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早大长公主一入宫,陛下就难得的上了朝。最近有什么事吗?文阁老想了一圈,没有头绪。
“文大人?”
“嗯?”文阁老回过神。
“陛下宣见了。”
百官进殿,久违的看到皇帝坐在龙椅之上。
“陛下万年。”
“众卿平身。”
接下来的朝会一如既往,大臣们做做样子的问问皇帝的意见,而整个大周最聪明的一群人做出的决定,皇帝基本不发表向左的意见。
对于臣子而言,最大幸事并非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而是有一个乐意放权的皇帝。
文阁老将今日政事处理完后还没等到皇帝开口,心中疑惑,皇帝今日上朝到底有什么事?
“众卿可还有事奏?”
“臣等无议。”
“你们没事了,朕正好有一事要说。”皇帝向来温和的气质在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商量的意味。
“前几日长明将女科受贿案的涉事官员处理结果结案上报给朕。两年了吧?”皇帝看向顾长明。
“回陛下,确实两年了。”顾长明出列作揖。
“嗯,处理了六十多个贪官污吏,大到侍郎,小到知县。这么大的腐败案,是大周开国来的头一遭啊。”
“臣有罪!”百官躬身不敢起。
“起来吧!朕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既然已经结案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谢陛下隆恩!”
皇帝咳了几声:“既然已经结案,这女科也该重新提上日程了,这事礼部好好办,不要再有贪赃枉法之事了!”
“这……”
新任的礼部尚书名韦应觉,原是礼部侍郎。原本的礼部尚书是阮莲鹤,户部尚书袁丰和之父老护国公辞世,袁丰和丁忧三年又袭国公爵位只能辞去户部尚书的职务,由阮莲鹤调任。
阮莲鹤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韦应觉看着老上司,又看看寒门派系的几位领头人,深知女科重开一事他作不得主,朝堂上想见女科重开之人也找不出一手之数。
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呢?
文阁老笑了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他还以为大长公主要作个多大的幺蛾子!他老神在在闭上眼,结局他已成竹在胸。
韦应觉硬着头皮出列:“回禀陛下,臣以为,女科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贪污案中受贿的是官员,行贿的是所有女科学子,这等行径为仕林不耻。女科已经彻底毁了名声,再开女科也不能服众了。”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臣以为韦尚书的所言极是。女科毫无威信,那选出来的女官又有谁会信服呢?男学子们十年寒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金榜题名,而女学子们只要给够香油钱就可以穿上官服,行走于宫廷。再开女科,实在不公,怕是会影响整个科举。”
“陛下,科举乃大周选拔贤才之手段,万不可被污了名誉。”
官员们七嘴八舌,却离不开同一个意思。
皇帝听着头疼,示意众人安静:“朕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意见如此统一。照你们的意思,这女科不能开?”
文阁老终于站出来为这事说了第一句话:“老臣以为,非但不能开,还必须彻底废除以表大周打击贪腐和科举作弊之决心。”
就这一句话,就断了女科的生路。
真狠啊!
“臣附议!”
“臣附议!”
皇帝看着殿下齐刷刷躬身请求的官员们,脸上露出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阿姐之言,果然有理啊!
—
“大长公主?”典林早就习惯了王稷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另一半需要她自己补上,她条件有限,只能这样来锻炼自己对政局的敏感。
“大长公主向陛下提议女科?”典林摇摇头:“大长公主殿下虽然一直希望恢复女科,但是依我平日之观察,大长公主分明已经无可奈何的做出妥协。女科再重要,也没有大周的平稳重要。”
女科贪腐案牵扯甚广,哪怕是大长公主也无力平息这件事带来的余波。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长公主怎么会主动去和陛下提议这件事?即便陛下真依大长公主之建议在朝会上提出,怕是也会被群臣反驳。”
典林竟然真的将朝会上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王稷心中也不由感叹,典林真是为了这大周朝堂而生的。唯一欠缺的只有见识和经验。
“所以,定是有什么人或事影响了大长公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服陛下了。”典林下了定论。
王稷撑着头看向她:“你认为关键在于陛下?你不是刚刚还说会被群臣反驳吗?”
典林眨眨眼,装惯了木讷老实的圆脸蛋上闪过一丝狡黠:“那可是……皇帝的决心啊!”
—
“阿姐?你今日这么这么早入宫?是有什么急事吗?”皇帝打着哈切穿着中衣,这样放松的模样也就在大长公主面前才会展现。
“陛下万年,臣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说服陛下。”大长公主言行恪守君臣之礼。
皇帝见此,也明白大长公主并不是进来与他话家常,命内官为他更衣,待穿戴严整后,与大长公主相对而坐。
“大长公主请讲。”
“臣请求陛下,彻底废除女科!”大长公主的脸上满是果决。
“你说什么?”皇帝惊讶不已,他对女科没有太大感觉,选进来的那些女官们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他的阿姐有多在意女学和女科他是知道的,如今大长公主竟然对他说废除女科。
皇帝的惊讶转为气恼:“可是有人拿这件事冒犯了阿姐?是谁这般胆大妄为,朕定不轻饶,拿他为阿姐出气!”
大长公主回想起那天下午的对话,神情复杂。
“是王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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