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弯腰回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大人。
“姜大人与张关系匪浅, 恐怕脏污之事, 姜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吧。”
“信口胡诌……”姜大人虚张声势吼回去。
上头的皇帝目光装作沉吟,看向萧宁熠:“萧卿,张籣之何在?”
萧宁熠道:“回圣上, 已秘密押解回京。但, 路上张籣之遇所坑害百姓,被活活打死与囚车。”
“张籣之罪恶滔天,如虽已死, 但终究未得朝廷惩, 臣请圣上将张籣之处以凌迟刑法, 一应涉事官员臣以拟好册子,请圣上裁朶!”
散朝后, 费了一番口舌,终拉惩些许恶人。
萧宁熠提脚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梯。忽略身旁官员戛然而止的交谈话语。
曹修仁方才与官员耽搁一会儿, 追上萧宁熠,走近, 假意恭维道:“萧大人真是雷霆手段。那姜公可是太后母族亲信, 你还真能给他一下端了。”
而后不免担心道:“如此, 如此太后更当视你为眼中钉。”
“哪又如何。”萧宁熠毫不在意,撒开袖子坦然迈着步子往前走。
方才顺着姜大人站出来那些人, 十之七八被下狱, 有一二随着姜大人满门抄斩。
萧宁熠微仰首看向天边薄雾,弹指间有些失神。
后很快收回视线,淡淡吐出十二字:“作恶多端, 为祸百姓,死不足惜。”
漠冷着脸抿唇迈下长长石阶,方才收了萧宁熠恩惠的小内监匆匆跑来,告知永康郡夫人晕倒了。
他面上着急不显,脚下却堪堪踩空。
今日是皇后召命妇们入宫一同赏花品茶,期间纠缠杂许,那些后院夫人们也想瞧瞧传说中的永康郡夫人。
恩人叫自己以面容有损,恐伤了大家眼,借此戴纬帽参宴。
期间周旋左右与夫人们交谈,片刻不得闲,站久了头晕目眩,使不上力来。
撑不住告罪去休息,险些晕厥过去,依稀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睁眼看去。
那涟意公主的驸马不知何时竟来了,站在身侧,目光直盯着自己,原本身边的宫女内监都不知去了何处。
若不是自己醒得早,那恶心郎就要掀开自己纬帽!
那岂不是坏了恩人的事。宛儿不在府内,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皇后宴席命妇又不得缺席。唯有自己代替。
挣扎惊呼一声,脚尖奋力朝他下踹去,推开人往外跑。
手腕被后抓住,男子往前欣喜:“桃妹,真的是你!”
“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裴种似发了疯,眼中冲红,“你就是桃妹,四年了,块四年了啊。等我有能力去赎你时,那老鸨去告诉我你早已跟有钱官人去了。你怎狠心,不等等我啊!”
“疯子!”衣衫被他扯了一截,听他这话恶心至极,洛桃朝外大声呼喊。
裴种怕有人来,要去捂她嘴,可余光看见涟意公主身影,心里怕乱,忙把她往地上一推。
洛桃跌倒在地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然在出宫的车子上了。
“恩人。”她依在婢女身上,唤了他一声,懊恼:“都因我这残身,险些毁了您的事。”
自那时萧宁熠为洛桃赎身后,洛桃便一直唤他‘恩人。’
在洛桃心中,他俨然是个有礼的君子。
那夜为自己赎身,洛桃自知出去后自个儿毫无生存能力,便咬牙请他收了自己。
当时恩人笑了,如明月清风。她心中发虚,与自己纯闲聊了一夜,聊自己陈年往事。待那初.夜烛火燃尽时,他待自己走出勾栏。
他从未碰过自己,他也从未主动来潇湘苑见过自己,几年来,二人相见面不过二三。
“无事,你做得很好。”萧宁熠语气不似朝堂那般生冷严厉,视线看了旁边的白色纬帽,“今日辛苦你了。”
洛桃摇头,“辛苦倒不至于。只是那些妇人们确实难缠,宛儿不擅交际,若她真来了,肯定憋得难受。”
洛桃眨了眼,心中还是担忧:“宛儿她如今……”
萧宁熠先打断她:“我现在送你去城郊宅子,请了两位宫内医官专门为你调养身子。”
送她至小院宅时,萧宁熠突然问她:“那个人,是否需要解决了。”
洛桃转身,天色晴朗,她的面色却苍白如雪,愣了一下,她掩嘴咳嗽两声,而后坦然随意道,“不用了,多谢恩人。我已经不认识那人了。”
早就不在乎了。
不等恩人再说话语,转身往宅院里去了。
身形孱弱,衣带飘摇,如她幼年身世那般。
看她进去,萧宁熠眼中未有留恋,随即转身,仆人牵来一匹黑马,跨上而坐,挥鞭驾马远去。
是夜,长街上静悄。
一队训练有素兵卫将客栈外围了起来。
店小二得了掌柜的令今日早一个时辰打样,刚将门框按上,忽而,一个大力陡然踹在门板,带着力狠打在肚腹,带着力道人往后摔。
背臀着地,倒在地上呻.吟。从没遭遇此等事。
颤巍巍手指跨门进来的人,眼神落在进门为首之人的阴暗面上,心里又升起恐慌。
呜咽扯了肩膀上的汗巾帕子,撒着嗓子往里喊:“掌柜的!掌柜的!有人砸场子了啊!”
“小雾,我听见下面有打闹声。”依在床栏的容宛忽而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看向不远处一直守着自己的小雾。
“小小姐,你不要在跟我扯碎话了,您好好休息吧,今下半夜还要赶路呢。”小雾打着哈欠,手撑这额头,丝毫不让小小姐离开自己视线:“这已经是您第三次这么说了。”
容宛竖耳静听,随后下榻穿鞋,迈着小碎步跑到小雾面前,伸手去扯她,“真的有,我不骗你,我们就在栏杆外面瞧瞧看看,我绝对不会逃跑的,你信我一次。”
小雾将信将疑看容宛,静听,好像真有打斗声。
随后站起来,嗫喏道:“好吧,就信你一次。小小姐,你千万别骗我哦。”
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性子单纯。
容宛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就要往门外去:“不会的,淳迟哥哥不是快要出来了嘛,我再跑也不会跑到哪去。”
“诶!”小雾扣住急要往外去的人手,小圆脸鼓鼓的:“我得一直拉着你。”
随后唤着外面的人开门。
一打开门,有些凉风灌进来,容宛压抑心中欣喜,嘴角弯了又弯。心中预感强烈,是夫君,是夫君,一定是他来找自己了。
“小雾啊,我突然有点饿了,我们去二楼坐坐吧?让小二上一些糕点来。”
走出厢房,周围厢门都是关山的,楼下打闹声更甚,居然都没一个开门往下看看。容宛心中预感强烈,是夫君,是夫君,一定是他来找自己了。
“小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小雾拉住要往楼口跑的容宛,撇眉:“楼下打闹估计乱成一团,您先回房,下面有我们的人,不会有事的。”
“既然有我们的人,就不怕了,我们下去看看吧。”容宛站定,死活要下去,自己虽比小雾大了几岁,但小雾自小习武,力道全在娇弱女子之上。
被往前拖了几步,容宛眼眶立即红了,哭意哀求:“小雾小雾,算姐姐求求你,让我走吧……”
小雾手掌用力拉扯,皱眉:“不行,等会儿少庄主回来不见您在屋里会生气的。”
二人拉扯间,前面守门的几个婆子瞧见也来拽容宛,几人合力将容宛往屋里拉去。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容宛瞳孔睁大,死死抓着栏杆,似那屋里头有洪水猛兽,进去再出来亦如翻天难。
有序急快脚步声,待团黑影依在头顶,周遭拽自己的人陡然失了力,疼力一松,容宛慌忙看向旁侧人,失声喃喃:
“夫……”
“宛娘。”低沉有力声在耳边响起,萧宁熠紧搂着怀中微微颤抖的人儿,大手绕在她背上,“我来了,我来了。”
容宛顿时崩溃,软了身子声泪俱下,手攥着他腰间衣襟,“我就知道您会来的,我不怕的。”
早知缘始错,她已一错到底。
带着人离开,明短短两天,却恍若月余。
回府路上,萧宁熠心疼怜惜怀搂着人,她身子太凉了,跟冰块似的。
闻着熟悉安稳的气息,容宛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
而后心中想起一事,窝在他怀中,指尖绞着他衣裳,轻柔小声道:“夫君,我并没有怀孕……”
说完,面颊一红,但心痒又好奇他此刻面上是何模样,便悄悄抬头看他。
目光刚好被他逮着,落入他深邃情意眸中,萧宁熠与她额头落下一吻,温声安抚:“孩子往后有,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一进了云岘院,还是熟景熟人。语芙领着丫鬟们急忙跑出来迎接。
重逢后,这两人是片刻都不想分开。
丫鬟们只有眼力见,迅速伺候主人们用膳。
晚些,梳洗后,只是热切怜惜一番,拿一下很疼很痛,忍着哭声,指尖陷.入.后背。
难舍难分恨不得将自身化散,融入骨血。一场亲切相逢,如雨后山上奔腾而下的泉水那般猛烈,一时怎能止住。
“宛娘,往后我们不离不弃可好。”
沉浮间,一句话将她下坠身形托住。
青帐内暗香浮动,容宛从中回过神,将他的话回味,喉间哽咽,泪忍不住滑落。
触及冰凉,萧宁熠细细吻去,忙道:“可是我弄疼你了,我马上就好……”
纤弱玉臂.缠.绕,不让他走,呜咽语应他最前的话,“好,好,不离不弃。夫君往后莫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怕我怕我怕极了,我方才说不怕是假的,是假的。”
怜惜拭去鬓间泪珠,喑哑低沉声缓缓响起:“不会了,不会再丢下你了。”
深夜,有人良宵暖帐,道语此生不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