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即, 成淳迟在他的小光头上弹了一下, 装作色厉内荏:“你这什么可惜眼神啊,我问你那女子当真美吗?”
小沙门顿时羞红了脸,又不想骗主人, 遂憨憨地点了点头。
成耿笑他, 而后道:“宛儿是生得美,从小便灵慧,不若阿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说了一会儿身中无力, 他手空握成拳抵着唇边咳嗽两声。
小沙门忙从怀中掏出药丸, 喂在他嘴中。随即伸手给他平复胸口, 瞧他好些了,与他挥手比划一阵子。
成耿白着脸色许久才回了微微红润, 他目光冷冷,盯着地上, “才不去求他,阿弟说得不错, 那人就是一个伪君子。”
上次在道馆中, 成耿便是故意与容宛相遇, 故意告诉容宛阿弟来了长安找她之事。看着她心慌跑回长安城,成耿心中才微微落证, 这丫头心中不是有了萧宁熠, 便是她心中还是有自己阿弟,不敢面对他。
不过,就算她往后真的和离了, 阿弟也绝不会娶一个再嫁之人的。
那萧宁熠派人来敲打自己,又如何呢。这次就算他花了人力将这周遭围成乐铁桶一般,以为真防得住?还不是被自己阿弟钻了空子。
这轩清山当真是个好地方啊。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成耿抬头望去,看着院外山连翠绿茵茵,心道:这轩清山当真是个好地方啊。他正想叫小沙门赶紧多看看这地方,以后毁了可就看不见了。
忽而,成淳迟又气势汹汹走回来:“兄长,我要考科举,我要当官,比过那个姓萧的!”
“胡闹!我成家家规第三条便是不许儿孙为官,阿弟不许任性。”成耿拉着小沙门坐下,而后看着稚气未脱的阿弟,还是这般任性,以后可怎么将成家山庄教给他啊。
他慢慢道:“当官的有什么好,我们成家山庄虽是商庄,可谁又敢小瞧我们。”士农工商又如何,哪个当官的敢和钱计较,他成家有得是钱。那些当官的到头来还不是都要巴结他们这些有钱的。
“兄长我没有胡闹。”成淳迟脸微微憋红,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了。“只有这样,我才能压下那个姓萧的,抢回宛儿。”
方才他护送宛儿回厢房,到了半路上便被一大群侍卫拦住了。
少见的,成淳迟沉了脸,“闭嘴。”
容宛回了厢房,心中想着方才在成耿哥哥厢房中,他与自己的一番对话。
“宛儿,上次萧大人已找过我,我也答应他会将阿弟看牢,绝不来找你麻烦。只是……”
成耿将话顿住,不远铜炉中传出缥缈发白的熏烟。
看他说得左右为难,容宛心中奇怪。以前的山庄大公子稳稳有度,对任何事都有把握。怎的说到夫君,就一副所忌惮的样子。且成耿哥哥还专门屏退了淳迟哥哥。
“大哥,有事您但说无妨。”容宛直接道,“上次我虽被淳迟哥哥吓着了,但是我后也嘱咐了夫君不去找他麻烦的。”
她相信夫君说到做到。
“不不不,宛儿误会了。”
成耿摇头,苍白无血色的脸看着她,连忙否认道。
“那是为何?”容宛轻声问,这屋子里的药味太重了,她手不自觉附在胸口,忍着那股子难受。
成耿抬起手臂,旁边的小沙门应着将他扶起来,给他穿好鞋子。
“大哥,”容宛惊讶,在他膝盖没有碰到地上时,忙弯腰伸手将人扶起来,“宛儿在心中早将您视为我的亲大哥了,您这么倒是折煞我了,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成耿顺势坐在榻边,咳嗽两番,祈求看向容宛,可怜低低道:“宛儿,大哥这辈子没求过人,为了成家,大哥求求你,让萧大人放过成家山庄。今年农收本就不好,我们本分向官府缴纳各种金银谷物,往年都是一个价,谁知今年陡然增加了两倍。这叫我们成家庄周围近千人如何挨过这一年啊!”
“大哥求求你,让萧大人放过我成家山庄,等我这身子再残留着一个冬,我便立即带着阿弟回襄州去。”成耿说着说着,流了两滴泪。
容宛有一时怔楞,心中本想说些宽慰他的话。
可翕了翕唇,言语哽在喉中。不知为何腿脚弯弯,她径直跪了下去,怎么也起不来。她心底莫由得慌了起来,惶恐看向成耿哥哥。
他似也诧异自己跪了下去,忙让那小沙门过来扶她自己。那小沙门先双手合十弯腰抱歉,随后将自己扶在一条凳子上。
腿软无力,丝丝恐惧顺着后背起。心知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容宛眼中慌乱,急急忙道:“大哥,我会将此事问清楚的,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朗声唤了一声,门外的语芙带着侍卫立马推开门。
………………
语芙的声音将她拽回来。
她道:“夫人,大夫说您今日站久了,才虚了身子,为了孩子,您这两日且在房中歇会儿吧。”并未是询问她的意见。
容宛若有所思看向语芙,视线打量。
语芙自知话多过了,忙锁住嘴,动作轻轻给夫人铺好腿上的毯子,便垂首站在一旁。
容宛道:“语芙,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做了何事你们都会一一报给夫君?”
语芙不答。这架势俨然是的。
她又说,面上带着柔和笑意:“我今日见了成家人的事,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人下山去长安城快马告知了?”
语芙屈膝跪下,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也跟着跑过来,跪在容宛面前。语芙盈声道,“夫人,这是婢子职责。”
“我知道,你起来吧。”眼角有些发酸,容宛收回目光合上眼,淡淡道。
到晚些,容宛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才堪堪入睡。再醒来便是午后,用了斋饭,呆呆坐到晚间,简单洗漱便睡去。
直第二日午后,清乐师太来了,容宛被婢女唤醒。
“师太,我这身子如何了?”瞧她三指直搭在自己腕部,久久不语,容宛悄然打破沉默问道。
清乐端详着容宛面色,问道,“夫人这两日可去了花粉多的地方?”
容宛想也没想,便道‘没有。’“我这两日犯懒,一直在屋中休息,并未出门。”
“可是这孩子怎么了?”她忽而紧张起来,另一只手攥了攥。才来了山中几日,用了清乐师太为自己配的药,彼时容宛手心温热。
清乐师太收回手,笑道,“无事,贫道只是问问,夫人莫多想。待会儿贫道再重新与夫人换药引,让弟子送来,再将服之方法告诉语芙姑娘。”
听她这么说,容宛情绪松了些,她这两日在屋中待着也并未感到不适,前些时日的胸闷恶心也消了许多。
旁边的语芙忙应了下来,再等清乐师太与夫人再说了些话,她将师太送出门后,进来便瞧着夫人打着哈欠又困了。
深夜,不知是何时辰,容宛早已熟睡,青丝秀发铺得满枕,手不安分得伸出衾被外。
一只温厚的手掌轻握着细腕,将其放回衾被中,再给她掖了掖被角。
这人目光贪婪地看着榻上安心入睡的人,时而又伸出手将她面庞边的鬓发别在耳后。
榻上的人呢喃一声,手又要伸出衾被,想去抓住那只手,“夫君……”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忙缩回手,容宛扑了个空,手落在软被上。
她微撇眉,不悦。怕她要醒了,旁边的人心头咚咚地跳,但就是不想走。
所幸,容宛只是翻过身,撇了撇嘴并未醒来。
这人忽而想起,宛儿从小觉便好睡,有次雷打得要将天给劈了。她都没醒。这事儿啊,让他好笑一阵子。
直到她动了动鼻尖,哭着声道,‘淳迟哥哥,你再笑我,我往后便不与你玩了。’
他才不提这事。如今想想,这事明明才发生在昨日,怎的到了如今二人恍惚中间隔了一条怎么也跨不通的河呢?
清朗白净的面上嘴角噙着笑意,他大着胆子,蹲跪在她面前,凑过去,离得越来越近,近得能听见她绵长的气息。
他往后退,只觉得自己心脏快跳了出来。
随即他动作轻舒缓慢,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心,看着掌中纤细手指,他低头,耐心柔柔亲吻。
怕真她一下醒了,成淳迟才不舍离去。心中再次暗暗发誓,他与兄长说过的话,此时在心中肆意滋生。
…………
外面发生何事了?
容宛被打斗声吵醒,明明守在帘外的语芙和两个小丫鬟不知去了何处。
她只得披上衣裳,往外去。打开门,越发清楚的打斗声随着冷风直往里灌。
闷哼一声,滚落在地。成淳迟吐出一口污血,才仰头看着鼻前唰来的冰亮剑尖。
他正要说话。
“淳迟哥哥!”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女子惊呼。
成淳迟倒在地上忽而笑了,脸越发衬得清朗。
直直对上面沉冰寒的男人,他从齿间咬出话:“萧宁熠,我倒看看你到如今如何再唬宛儿。”
说完,成淳迟猛然往前一挺,手死死攥住萧宁熠手中握的剑。
一心赴死之人死死抓着刀剑,毫不留情往自己肚腹插.去。
倏忽,落雪了,一片又一片莹花飘在淡雅袍子上,落在腹中,渐渐随染了血红。
容宛站在后面,定定看着夫君右手一倒一推,瞳孔微睁,嘶哑大叫了声,“住手!”
风雪扑在脸上,生冷的疼。
成淳迟笑意中带着得逞,雪花飘落在他眉间,转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萧大人:哦豁,有人污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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