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身子从旁侧跑过。
萧宁熠下意识伸手去抓, 也只得两三片雪花绕在掌心。
“淳迟哥哥, 淳迟哥哥…”容宛扑跪与他身侧,轻声唤着地上的人。
指尖微颤,想去碰他插.在腹部的冷剑。
“宛儿, 不来了。”成淳迟笑意未减, 在冰天的雪地中毅然朗然:“宛儿,哥哥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他踉踉跄跄说着,手慢动作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这阵子惹你不悦了, 别不理我好吗?”
“我没生你气, 从没有生淳迟哥哥的气。”跪在雪地里,容宛落泪, 眼底一片冰凉。
从小的玩伴此时躺在地上,瞧着他一点一点没了力气。
看清他手中的东西, 是平安结,编制略些粗糙, 他焉气:“宛儿, 你的生辰礼物。抱歉, 未能到那天亲手交给你。”
萧宁熠目光阴鸷,看向雪地的含情脉脉二人, 走上前伸手握住剑柄拔.出来。
容宛快他一步, 身先扑过去,张开双手,满是警惕, 瞳孔布着恐慌、震惊,还有一丝厌恶。
她哆哆嗦嗦慌慌摇头,哭着请求他:“不要,夫君请唤郎中来吧。”
下瞬,周遭的风雪大了些。落在站立男子身边。
眼中掠夺的戾气,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下面,裙摆已被雪打湿。
他上前一步,她下意识后仰了仰,手中紧握着那个平安结,擦在掌心。
她很冷,刺骨的风抽在面上,萧宁熠抿唇,走过去,踩在雪地上发出微微的声音。
弯腰,将身上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手扣着她的细腕,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宛娘,我说不是我伸手杀他的,你信吗?”
瞧她明艳的面上不掩恐慌,萧宁熠瞳孔微缩,嗤笑了声。
她不信。
“我不回去。”她猛得挣扎,挥脚踢他:“你这个狠恶的人,看见你就可怕。”
眼神刺然落在她面上,手力缓缓用力。绕是寒天,寻常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怒气。
说出方才这一段话,容宛吐出一口浊气,脚背生疼。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吗?”
手腕的脆骨是要被捏碎一般,她皱着明媚的脸,眼中湿漉漉的。
不远处,成耿带着一堆人来,咳咳嗖嗖怒气冲冲。
他咬牙切齿,孱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似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萧!宁!熠!”
身后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靠近不得。
容宛不怕他,身影印在他瞳孔中,落入他深邃的眸中,只觉得比千年冰雪还冷。
两瞬气息后,他视线偏移了些,一回那坦然自若的语气,“你衣裳湿了,得赶紧回去换了,还怀着孕呢,可不得受寒了。”
她若是再挣扎,说不回去。萧宁熠心想,他定当会杀了这个姓成的,还有后面那几个赶来的。
终,容宛哭声连绵,软语祈求看他:“那请您,求郎中来好吗?”
“不可。”淡淡的两个字飘在空中,手穿过她腿后,将人抱起,大步走回厢房。
“宛儿,”后面传来虚弱的声音,“他不是个好人…”
语芙诚惶诚恐站在门口,一瞧见二人回来,忙撩起帘子。四五个小丫鬟急忙端了热水进来。
不远处烧着炭火,屋内温暖如春,衾被中放了两个汤婆子。
容宛冷眼看着语芙和丫鬟们跪了一地,向萧宁熠请罪。
“主人,婢子不是玩忽职守。不知那贼子撒了药,才让他溜了进……”
忽然语芙噤声,“进”字瞬时收回。随后她小心翼翼去端详容宛脸色,看着夫人依然冷着脸,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主人向来孤傲,他目光始终落在夫人身上。语芙知趣带着人下去。
“宛儿……”他尝试着这样唤她,可又觉得这个称呼不熟悉,将她的手从被子中捞出,又唤她:“宛娘。”
一个小娘子,现在正在闹脾气的小娘子。
她动了动,想要抽回手:“我冷。”
手竟也收回成功了,她顺势拉着寝被躺下,面朝里:“不想看见你。”
身侧的人走了,眼中酸酸,容宛阖眸,一滴泪落入枕间。
不多时,他掀起被子,挨靠进来,从背后拥着她。
他再次说道,“宛娘,我没想杀他。”
若是他以前的性子,定会毫不留情刺过去。若是他以前的性子,现在定会以行动让她闭嘴不语。
当时看着一个黑影,从屋中走出来。看到是成淳迟,萧宁熠心中怒不可遏,亲自夺了侍卫的剑,不知是泼天的寒气终拉回他的清醒,还是身后那道声音。
但念及她,他顿住了。她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反正已解释过了,既然她不听,那也罢了吧。
黑夜中,小心板动她的身子,宽厚的手掌绕在腰后,温吻一下一下落在她脸上,温柔缱绻。
他多想,把这件事翻过去,让大雪掩盖了去 。
“但你还是动手了。”她较真的语气,在恼他。小嘴一张一合,萧宁熠往下吻了吻,夺了她短暂的气息后。
容宛锤他,挣扎又道,“如果淳迟哥哥死了,我会讨厌你。成家山庄的人都恨不得杀了你。”
他不想再三解释,将所有的怒气蔽去,“我不怕。”
“我警告过他们不要来找你,他们偏不听,既然再三送上门来了,我便当真动手了。宛娘,我没有耐心,容忍妻子在我面前为不想干的男人求情。”
衣衫滑落至肩头,容宛陡然觉得有丝丝冷意,忍不住往里去,双手遮在胸前,黑夜中成一种防备的姿态,不想让他进来。
对啊,他当然不怕。
从打开厢房门时,看着背立而站的人,冷风飒飒,他的右手一前一进,直到自己看见了,那亮冷的剑尖。胆战心惊的情绪直到现在一直绕着她。
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容宛冷‘呵’一声,但眼泪不自主落下。
“你走,你走,我不想和你睡着一起,你刚刚让我觉得可怕………”说完身子打颤,蜷缩着,呜呜的声音传出:“我没有脸回襄州,不敢回去见外祖母,不敢去成家山庄,不敢见那里的任何人。”
将她搂在怀中,萧宁熠无声耐心与她顺抚着后背。
今夜,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里。
“宛娘,不怕。我陪着你,没有何不敢。”
他这句话说完,怀里的人抖动更甚。
………………
小沙门送上丝帕给桌边的人,这人咳嗽一番,拿下手帕时往中间一看。上头猩红一片。
主人,您歇一歇吧,我来守着。小沙门挥着手比试了这句话。
成耿阴冷悱恻,喑哑着声:“还有多久醒来。”
回答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回大公子,小庄主所幸未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了过去,这醒来……怕是得看小庄主自己了。”
“宛儿……宛儿……”榻上的人昏睡中还忍不住唤着容宛的名字。
呢喃声在屋中清晰可听。
成耿黑着脸一巴掌挥了过去,小沙门捂着脸蹲在地上去捡落在地上的药丸。
“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以前与容宛在布料店相见过的小雾此时走上前来,“禀大公子,彼此方才已将小庄主身上的香囊取下,让人带下去烧了。”
成耿视线并未看她,而后道,“让人把解药也一并烧了。”
“这,”小雾有些迟疑,“万一小庄主醒来问我要……”
小雾说着边去看大公子脸色,随后立即默不作声。
翌日醒来,容宛毫无精神,萧宁熠起来后亲自绞了帕子,给她擦脸,还为她画了柔美的秋娘眉。
喂她吃了早膳,便又揽着人一齐,沫沫无言。
一刻钟后,正拥着人昏昏欲睡,容宛忽而弯腰,手揉在小腹,“我肚子疼。”
动作声音让萧宁熠脸色顿变。
清乐师太冒雪而来,黑色的道帽上沾着几落白雪,手因为急促跑而沁汗。
赶紧给容宛把了脉之后,清乐师太眉心微蹙。
“师太,内子这是如何了?”萧宁熠此时换了一身便装,立在旁边急切问着。
清乐师太难语道,“夫人这是误沾了滑胎的情淼花。”
“不可能,”语芙急忙说,“夫人自上了山来,从未去过花丛。便是出了一次厢房,也是去后山那周遭都是竹林。”
榻上的人疼得冒冷汗,师太从袖中拿出针灸包:“萧大人劳烦帮我把令夫人按住。”
暂时止了她的疼痛。容宛毫无气力,手指绞着衣裳,靠在萧宁熠怀里。
清乐师太问下首的语芙,“那夫人近来可有见过什么人?与何人接触过?”
语芙心中回想,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萧宁熠沉下脸,心里早已猜到了。
“萧宁熠,你别欺人太甚。”成耿挺身挡在门口,恶狠狠看着几台石阶下面的人,他身后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把药给我,我便放你们一命。”萧宁熠冷冷的道,雪花落在她凌厉的眉宇上。
“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只知道你得还我阿弟一条命来。”成耿挥手,四下便出现成家的府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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