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的七窍慢慢渗出血水,他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红莲,血泪正由他的眼中流出。到了此时,红莲再不通医理也知道,神乐的毒并没有解开。
他转头望向咏月,脸上的表情未变,咏月却莫名地由他身上看出了一丝阴狠的杀气。红莲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咏月忙道:“只怕苏摩酒也无法解开这毒。”
红莲唇边牵出一丝冰冷的笑:“是吗?”
他手一招,雪月母亲便不由自主地向着红莲扑去,红莲的手捏在她的喉头,淡淡地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真话,她便会死。”
咏月颤声道:“你不能杀我们,我们虽然是常人,但我们是月神的后裔。”他话刚说完,红莲的手一动,“咔嚓”一声轻响,雪月母亲的头颅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了下来。红莲抛下手中的尸体,一步步向咏月走来,“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只有一次机会,便只有一次机会。月神的后裔算个屁,我想杀的人,有谁能阻我?”
咏月又是惊又是怕,他活了几十年,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天人自是看不大起常人的,但天人大多受佛祖教化,慈悲为怀,若真的要杀,也只是杀魔族罢了。对于常人说杀便杀,他到底是天人还是魔?
他吓得全身发抖,一股恶臭由□□传了出来。红莲眉轻蹙,淡淡地道:“说!”
咏月颤声道:“苏摩酒只能苏摩族的人喝,若是外族人喝便是剧毒。”
红莲冷笑:“那为何会有传闻苏摩酒可解百毒?”
咏月的眼珠飞速地转动,红莲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必然还在隐瞒什么。他手轻扬,咏月长声惨叫,一只右手已经离开了身体。红莲道:“你若是不说,等一会儿你的左手也会断,然后是你的两条腿。我杀人的时候一向干脆,但也并不介意慢慢地杀。”
咏月痛得满头大汗,他终于失声叫道:“用苏摩族天人的心头血加入酒中,所谓的解百毒是一命换一命!”
原来如此!
红莲手轻扬,咏月双眼蓦然瞪大,只见红莲的手掏入他的心口,他的心脏便被硬生生地挖了出来。红莲看着手中还在微微颤动的心脏,将心脏中的血滴入未喝的那瓶酒中。丢开手中的心脏,他柔声道:“神乐,把这酒喝下去。”
神乐在心里轻叹,刚才他听得很清楚,咏月说的是苏摩族天人的心头血,咏月只是一个常人,他的血又有何用。苏摩族的天人只有一个,便是刚刚开启辉光的雪月。但是红莲那么焦灼,他又怎忍心告诉他,这血是无用的。
他张开嘴,将瓶中酒喝了下去。无意识地抓住红莲的衣袖道:“不要再杀人了,他们不是魔族,只是一些常人。”
红莲皱眉道:“他存心害你。”
神乐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一命换一命,又有谁愿意这样做?
他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红莲道:“何事?”
神乐道:“送我回无念无想境。”
七、菩提树下的红莲
神乐醒来之时,已是三天以后。
他坐起身,看见未央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打瞌睡。
赤练盘在未央的头上,看见神乐醒了,立刻便挺起上半身。
赤练一动,未央便也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神乐,眼睛立刻便瞪大了,“你醒了!你居然醒了!”
神乐道:“醒了怎么了?”
未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么厉害的毒,你居然也能醒过来。”
神乐苦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个死人吧!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中苏摩酒的毒了,说不定身体已经有抗性了。
他道:“雪月呢?”
未央道:“那个鬼啊?主上把他关起来了。若是你不醒,那个鬼就会魂飞魄散。”
神乐沉思片刻道:“可否让我去见见他?”
未央笑咪咪地看着他,道:“说老实话,你和那个鬼是不是有一腿?”
神乐呆了呆,“什么叫有一腿?”
未央道:“有一腿你不懂吗?就是有一腿。”
神乐无语,若说有一腿,其实他很可能和波旬曾有一腿。
他道:“你为何要这样问?”
未央道:“因为你中毒以后,那个鬼就一副万念俱灰的鬼样子,也不逃走,束手就擒。这太不正常了,也太不自然了。”
神乐默然片刻道:“我能否见他?”
未央笑道:“原本你只是个奴隶,自是不能见他的。不过谁让我跟着你学吹笛子呢!我带你去。”
到了关押雪月之处,只见雪月垂头坐在地上,他本就是鬼,现在看起来形体更加浅淡,似乎随时都要烟散云烟一般。
听到有人来,他也不曾抬头。
未央道:“这几天他一直这副模样,我看不需要主上惩罚他,他自己就能魂飞魄散。”
神乐唤了他一声:“雪月!”
听到他的声音,雪月终于动了一下,抬起头。
两人无语对视,其实神乐自那次后便再也不曾见过雪月,天人的寿命长达五百年,五百年间,如同这般短短的数日相处,实在是不值一提。
神乐道:“你到底是何时死的?又是因何而死?”
雪月轻笑,“你真的不知吗?”
神乐摇头。
雪月道:“苏摩酒当真只有苏摩族的人能喝?”
神乐点头,“是!”
“所以,那个时候,你到我家的医馆,我爹给你喝下了苏摩酒,并不曾为你解毒,反而让你又中毒了?”
神乐道:“也不完全对,苏摩酒确能解百毒,我喝下后,两生花的毒便解了,但同时又中了苏摩酒的毒。”
“那么能解百毒的苏摩酒又是怎么回事?”
神乐轻叹:“要苏摩族天人的心头血加入酒中,方才能真正的解百毒。所以,是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雪月喃喃低语,忽然仰天长笑:“我懂了,怪不得那人追杀了我一百多年,原来就是为了给你解毒!”
神乐蹙眉:“你说什么?他追杀了你一百多年?”
雪月冷笑:“是!他是战神,他杀了我的父母。当时我拿着苏摩酒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等我回到医馆之时,只见到我父母的尸体。镇上的人告诉我,是战神杀了他们。我家只是一介常人,天人界的战神居然纡尊降贵来杀我的父母,我是怎么都不能理解。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他是为了你杀人。他是战神,即便与我有杀父母之仇,我又能如何?我不敢报仇,不仅不敢报仇,还如同老鼠一样躲了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难道是第四次佛祖法会那一次吗?
神乐还记得在中了苏摩酒之毒后,他曾求红莲送他回无念无想境,但当他醒来时,却发现身在琉璃净世。
窗外传来红莲明朗的声音,他似乎正在玩什么游戏。
他走出门便看见一身红衣的红莲,在一群少女的簇拥下,正在踢球。
似心有所感,红莲转头望向他,阳光明媚地照在他俊美的脸上,他似比太阳还要耀眼。
神乐却敏锐地感觉到他有些苍白,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觉得那时的他似乎是带病或是带伤。
他问红莲自己为何没死,红莲含糊地说是阿修罗族中的巫女救了他。又告诫他说这毒有后遗症,以后都不可与人动武。
他是乐神,又不是战神,轻易也不可能与人动武。
他原本还想多问一些关于解毒的事,却忽然传来消息,紧那罗王入了涅槃。
虽说这已是意料中的事,但真的事到临头,他仍然觉得悲伤不可自抑。
他那个永远十六岁的老妈,平时挑三捡四,说话不经大脑,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他曾以为她很烦,等到她真的死了,他才知道,原来她不再唠叨之时,周遭忽然变得如此寂静!
红莲送他回无念无想境。路上之时,或许是因他情绪太低落,红莲东拉西扯地和他聊天,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红莲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
他父亲,也便是上代的阿修罗王,在他出生以前便四处飘泊去了。
他出生后,被人送回琉璃净世。
据说他父亲在飘泊的路上,遇到了心爱的女子。与那女子一夕之欢,在女子怀孕生子后,将孩子送回了琉璃净世。他自己却继续踏上了飘泊之路。
这些说法是来自于阿修罗族的一件长老,算是他的一位族叔,也是阿修罗族当时实际掌权人。
他是被这位族叔养大的,直到他十七岁开启辉光后,为了成为新的阿修罗王,他亲手杀了这位族叔。
红莲漫不经心地说起自己的旧事,神乐却是一惊,侧头看红莲。
红莲的侧面很平静,谈到杀了抚养自己长大的人时,也是波澜不惊。
他道:“我们战族和你们乐族不同。战族的人,自小便没有亲情。”
神乐默然,忽然觉得红莲很可怜!
但战族没亲情,他却不能同意。
毕竟他爹也是战族的人,因他爹见他的次数少,每次见他,那哪里是在见儿子,分明就是在见祖宗。
他大哥与他虽然是异母的,对他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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