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如狂风骤雨般占领方时休的脑海。
心跳难以平复,双手狠狠捏成拳头,那一瞬间,他空有满腔怒火,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双目通红,眉心印记的颜色越发鲜亮,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在皇帝和男子的头上,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让他们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
“你要杀他?”方时休看向皇帝,声音沙哑,却听不出更多的情绪。
从仙长的反应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极其的愤怒,如果利用仙长的怒火,就能更容易地将李萧置于死地。
皇帝一颗心悬在半空,决定赌一把。
“是。”
方时休眉宇间充斥着戾气,他必须要尽早铲除李萧。
他已经让方时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方时休绝不能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什么江河倒灌、生灵涂炭,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要李萧从这世上消失,彻底的消失。
“我帮你。”
皇帝喜上眉梢,接连磕了几个头,“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方时休冷冷地瞥向皇帝,虽然他决定先杀李萧,但同样不会放过皇帝,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不必谢我。”
说完,方时休看向男子,厉声道:“滚出去。”
方时休言简意赅,男子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在地上盘腿而坐,双手结印,一瞬后,一团黑漆漆的气体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男子身前没少受过折磨,连魂魄都不成人形,难怪需要一具身体。
黑雾漂浮在空中,不敢靠近方时休,却有意讨好,说道:“仙长,这具身体并非凡物,似乎由一件仙物吸纳人类血肉炼制而成。他体内有一个奇怪的媒介,封印着什么东西,您千万要小心。”
方时休点了下头,“这具肉.身先由你们保管,日后我会亲自来取。”
“是。”皇帝恢复了镇定,大着胆子说,“仙长,日后要怎么才能见到你?”
方时休道:“派人到安王府,找谢鸣。”
“是。”
离开皇宫,方时休回到谢鸣身体里。
鼻端隐约传来一阵香味,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唇边靠着一只茶杯,似乎有人正在喂他喝水。
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方时休怒从中起,一把推开他,“滚。”
他眉头紧皱,眼里充斥着警惕与厌恶。
秦衍一个不防,险些被推到地上。
秦衍诧异地看着方时休,并未介意他的行为,问道:“做噩梦了?”
方时休脸色奇差无比,肩膀小幅度颤抖着,不知是生气还是惧怕。
“滚、你给我滚!”
秦简不见踪影,周围只有秦衍一个人。
听他语气严肃,神情透着些许厌恶,秦衍唇边的笑容慢慢僵了下来。
他黑眸像浓墨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时休,下颚线紧绷,脸上没什么情绪。
“这么讨厌我?”他似笑非笑地问。
方时休动了怒,伏在桌上一阵闷咳,没有理睬他。
秦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演武场中。
没过片刻,秦简一脸意犹未尽地走了回来。
方时休控制不住地狂咳,秦简一见,吓得魂飞魄散,这个病秧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就别想回秦朝了!
他忙不迭地跑上来,倒了杯温茶给方时休,“快喝点。”
方时休拧着眉头喝了一口,肺部总算好受了一些。
见他脸色好转了一些,秦简松了口气,嘟囔道:“你这什么病?吓死人了。”
方时休喘着粗气,透过围栏看向演武场中的秦衍,眼神凶狠,杀意尽显。
“秦衍可曾来过亓朝?”
秦简迷茫道:“你问的之前吗?不曾。”
“他平日与什么人相处,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秦简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
方时休不耐道:“快说。”
“这么凶干嘛。”秦简嗫嚅道,又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回答道:“平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府里同秦南王习武,鲜少外出,他长这么大,连青楼都没去过一次。奇怪的事嘛……就是接受安王的邀请来了亓朝。以前他连都城都很少离开,这次却长途跋涉来了亓朝,我觉得太奇怪了。”
方时休闭上眼睛,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继续问,思绪逐渐漂远了。
李萧曾经在承王府的祠堂内养了一株水仙。
明明水仙哪里都可以养,他却偏偏大费周章地在祠堂里修了几条水渠。
他曾取方时休两滴指尖血,融进水仙花瓣之中,而且他用来取血的银针偷走了方时休三魂中的一魂。
而男子说和方时休容貌一样的肉.身是由仙物与血肉炼制,同时雪阳王放在棺木里装着水仙花的黑匣子也不翼而飞,最后只剩下了这具封印着是什么东西的躯壳。
把所有事都串联起来,方时休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李萧建立祠堂并非真心祭奠镇南王一族,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水仙花提供香火之力,让它成为不凡之物。
他用水仙和方时休的血,以及方时休的魂魄,炼制了这具躯壳。
第一道天雷劈向祠堂时,祠堂里放着那一株水仙花,所以他挡住了;
最后一道天雷劈向祠堂时,他已提前将水仙交到雪阳王手中,所以他没有挡下天雷。
一切,顺理成章。
方时休后背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甚至有种感觉,李萧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
自己的每一步动向,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棺木里的尸骨为何会消失不见?
或许应该到李萧坟墓里看一看。
申时过半,演武场的比试宣布结束,魁首不出意外地落到了秦衍头上。
李安回到方时休身边,发现他脸色十分苍白,关切地问道:“谢鸣,怎么了?”
方时休的目光,从他身后的秦衍脸上一扫而过,秦衍也看了他一眼,同样很快地移开视线。
李安似是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眼神复杂地看了秦衍一眼,随后对方时休道:“累了吗?我送你回府吧。”
“嗯。”方时休点了点头,在李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刚起身,一条鞭子猛然抽打在方时休坐过的椅子上。
方时休袖口被波及,白色布料撕开了一道裂缝。
李安见状,怒不可遏地回头看去,“你干什么?伤到谢鸣怎么办?”
秦衍向两人抱拳,神色愧疚:“世子莫动怒,秦某实在是无意为之。幸好没有伤到谢公子,否则秦某寝食难安。”
方时休牙关一紧,转身便对上秦衍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心里怒火更重几分。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雷云布满,闪电将天空撕裂成无数碎片,轰隆隆的雷声压抑而危险,偏偏秦衍面不改色,没意识到任何危险。
“谢鸣,你没事吧?”李安问道。
方时休怒气稍敛几分,摇头道:“无碍。”
两人没再理睬秦衍,离开了演武场。
秦衍在后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回到府中,李玄之来寻了他一次,方时休避而不见。
李玄之和雪阳王要救李萧,他要杀李萧,似乎没必要多说什么。
或者,方时休先借皇帝之手杀了李萧,再借雪阳王之手杀了皇帝,这样一来,一举两得。
夜半子时,安王府陷入一片宁静。
方时休将谢鸣的身体安置在榻上,随后和朱雀离开安王府。
李萧是个贼人,自然无法葬入皇陵之中,李玄之便找了一处风水交好的山坡,将他下葬。
一路上,朱雀跟在他身后心惊胆颤。
前两天他以为被秦衍惹怒的天尊最可怕,如今却觉得天尊喜怒无常本身就很可怕,也不知是不是在乾龙台发生了什么。
都怪自己贪睡,以为没人能威胁到天尊的安危,所以一时疏忽。
到一座墓前,方时休停下了脚步。
朱雀摊开手掌,盛开一簇火焰,用来照明。
方时休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字,忽然一抬手,将墓碑劈成碎块。
“天尊……”
方时休瞥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命令道:“把墓掘开。”
“是。”
朱雀灭掉手中火焰,周身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双臂逐渐变成了一双赤色的翅膀。
他的身体慢慢腾空,双臂朝墓地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吹散墓地上的土壤,露出一口足以容纳两个人的棺材。
方时休走到棺材边,往坑里看了看,朱雀自觉地点起一簇火焰为他照明。
棺材周围很很干净,就算有什么也被朱雀一阵风吹跑了。
方时休右手一挥,棺材盖直接翻了起来。“咚”的一声后摔在一旁。
棺材里摆放着很多陪葬品,余留的空间只够放下一具尸体。
方时休跃进棺材中,拿起陪葬品看了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些陪葬品不是近期才放进去的,也没有人移动过,这口棺材里根本就只有一个人。
雪阳王和李玄之骗了他?
不……李玄之或许并不知情,是雪阳王骗了他?
这口棺材里躺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皇宫里的那具身体?
如果是这样,留着这些陪葬品,岂不是多此一举?
“过来一些。”方时休对朱雀道。
“哦。”
朱雀跳进棺材里,脚下不慎踩碎一只瓷瓶,身体朝方时休倒了过去。
方时休接住他,拍了他一下,“别乱动。”
“对不起。”
“让开。”
朱雀连忙跳到一边,方时休则蹲下身查看踩碎的瓷瓶。
只见,碎裂的瓷瓶里洒了许多白灰出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