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生性多疑的人,事实上,我在这方面天真得过分——我很容易相信别人,即使他以前骗过我。
所以,关于爱德华·卡伦的奇怪表现,之后我并没有深究下去,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
世界是属于科学的,他不可能听到我说的话。
福克斯中学的校园生活很平静。
尽管我跟大部分人几乎没有共同话题,但凭着我那受欢迎体质,一周之内,几乎全校人都认识我了——见面会打招呼的那种认识。
我仍然非常想念米兰、甚至连曼哈顿在我的梦里都出现过几次。我想念繁华的城市、街道上妆容精致的女性、还有百货商场里布置精巧的橱窗。
这一点我和罗密欧简直一模一样。他忍受不了小镇那种平静无波的田园式生活,只有在忙碌繁华的都市里他才是活着的——他生而如此,这是他的原话。而我比他好很多,我只是偏爱城市生活,毕竟我还没到享受清静的日子的年纪,但我也喜欢小镇。
感谢上帝,福克斯离天使港很近,周末我还能和黛米一起去购物——尽管全是美式快时尚品牌,但至少还与时尚接轨。
黛米一点也不像个上东区女孩,她追求舒适,不在意是否时髦。自从与罗密欧离婚之后,她仿佛重获了自由一般,每天穿着毫无曲线的长裙和毛绒拖鞋,窝在家里,周末才参与例行社交。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兀,我也放弃了那些时髦精致的连衣裙,每天都穿着牛仔裤和T恤,与周围的人浑然一体。
爱丽丝·卡伦,还有罗莎莉·黑尔,在这方面我很佩服她们。
她们从不迎合社交——应该说,她们根本就不参与社交。卡伦们只与伊莎贝拉·斯旺一个人交往,而她是爱德华·卡伦的女友。
每天看着两个美貌的时髦女郎,我怀疑自己哪天会不会忍不住翻出已经被收到箱底里的Red Valentino和Miumiu,然后不顾别人的眼光,打扮得像个走在麦迪逊大道上的购物狂。
但我还是忍住了。
做一个教科书般的小镇女孩,按部就班的上下学,过着平静而又充实的每一天。
然后考到纽约大学,重回我的生活轨道。
我当时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一个月后一切都变了。
周四的时候,杰西卡约我周六晚上参加迈克举办的派对,但是我早在一周前就把周六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我打算去福克斯的森林里绕一圈,晚上需要早点休息。所以我回绝了她。
斯旺警长,也就是伊莎贝拉的父亲在听说了我的计划之后,劝我别去——因为前不久发生过几起猛兽袭击远足者致死的案件,但我向他再三保证我只在森林的边缘走一走,他也只好忧心忡忡地随我去了。
我穿好远足者的装备,开着我那辆黑色的小玛莎拉蒂,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天气很阴冷,寒风顺着衣服的缝隙钻了进去,让人忍不住全身颤抖。甚至还下起了小雨,细细的,很难察觉得到它的存在,因为福克斯是那么的湿润,几乎与细雨无差。
我慢慢地走在森林之中,感受着、欣赏着这里的美丽景色。
现在是清晨六点半,雾气缭绕着整个森林,犹如蒙上了一层薄纱,所有都看不真切。鸟鸣声在寂静无比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脆,偶尔有风吹过,带起树叶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如同为鸟鸣和歌。
泥土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落叶上布满了剔透的露珠。踩在上面,会有一种亵渎自然的感觉。
我睁大眼睛,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用记忆将它们原封不动地保存在大脑中,能让我随时随地回忆起来——然后再次沉浸其中。
之前说过,我对美丽的事物极其敏感——所以,每当我要记录下它们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会无意识地放空下来,一心一意地记住它们。
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慢慢地走着。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误入仙境的凡人,小心翼翼而又贪婪无比地独享着这不可能属于凡尘俗世的美丽。
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开始有了坡度,我停下了步伐,站定,心里开始有些犹豫。
我想起了查理·斯旺警长对我的告诫、还有那发生在森林里的猛兽袭击案件,对危险潜意识的畏惧慢慢地从我的心底里升起。
但另外一个想象着山上那无与伦比的景象还有绝佳视野的我却拼命地喊:假如不走上山,今天回去我一定会遗憾很久。
我呆呆地站着,思考了一会。
最后对美景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对危险的畏惧——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里登山远足、但袭击事件只有几起,我运气大约还没好到随便走走就中奖的地步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我迈开了步伐。
越走越高,耳中听到的溪水声和鸟鸣声就越清晰。
我扶着一株又一株的高大树木,缓步向前走去。
路边开始有一些零落的黄色小花,它们似乎被寒风吹得很冷,一直在颤抖着,看起来脆弱而又惹人怜爱。
我不在去想那些潜在的危险,而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对景色的记录中。
太美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在一棵柏树上,静静地听着风声、雨声、流水声和花朵盛开的声音。
看来我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想念我的米兰了!
就在我准备坐下来小憩片刻的时候,幽静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鹿鸣——它似乎很惊慌、很恐惧。隐隐约约伴随着蹄声,鹿鸣再次响起,这次是死亡前一秒的哀鸣。
我怔住了,脑海中瞬间飞过无数思绪。
莫非是袭击远足者的猛兽——?还是猎鹿者——问题是我没有听见任何枪声、也没有听到任何猛兽的嚎叫。
恐惧霎时间占领了我的感官。我不敢动,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让杀死鹿的东西注意到我。
过了大约十秒,我忍不住转过身去,检查是否有动物在我的视野盲区。
……
我看到了。
远处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紧紧地搂着鹿的脖子的人——不,那真的是人吗?
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可怜的死鹿的脖子上,似乎在吮吸着什么。
就在我目光定住的一刹那,那个杀鹿者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我。
他的嘴唇上站着猩红的血液,眼眸中闪动着令人战栗的恐怖红光,那苍白美丽的面孔上充满了狩猎者的杀意。
吸血鬼!!!!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跌坐在地上。
这种只出现在传说与恐怖故事中的生物现在就站在在我的面前。
这不可能!
我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似的,当我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腿软到连动都不能动。
死神的气息逼近了我,我甚至能嗅到死亡腐烂的气味——难道我的人生就要终结于此了吗?终结于这个恐怖的生物的獠牙下了吗?
“你——!”
我听见一声大吼。瞬息间,远在十米之外的吸血鬼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是瞬移吗——
“你在这干什么,薇奥莱特·科尔索!”
他冲我怒吼道。
我惊讶无比地抬起眼看向他——
爱德华·卡伦!
天啊!
他是吸血鬼!
在辨认出他的身份的一刹那,我心里的讶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好像我潜意识里一直都不认为他是人类似的——吸血鬼这个奇诡的身份显然比人类更适合他。
爱德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阴沉有愤怒还有无措,唯独缺少了杀意。
辨认出他并不打算杀我灭口后,我的心底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尽管还是非常紧张与害怕,但不像十秒前那样疯狂想象着自己的死法了。
他也许应该先擦下嘴。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而眼前的爱德华也像是听见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他的表情呆滞了一秒,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我、抬起手来擦了擦嘴。
“回答我的问题!”他又吼了一次,但这次比起刚才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你在这干嘛!”
我必须承认,他就算在怒吼声音也非常悦耳。
“我在登山。”我的声线微微颤抖。
“登山——?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突然,有一个轻盈灵动的女声传了过来:“怎么了,爱德——”
来者是爱丽丝,她看到了我,明显地愣了一下。
“薇奥莱特?”她看着我,神情惊讶而友善,“噢……哇哦。”
爱丽丝看向了爱德华,挑着眉问道:“你居然没有发现她,爱德华。”
“她的大脑里全是这山上的风景——见鬼,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在脑子里毫无差错地还原了一切!”他恼怒地说。
爱丽丝更惊讶了,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生动。
见她如此,我的紧张消减了一大半。
“那么……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了对吧,薇奥莱特?”爱丽丝看着我,稍稍正色道。
我微微颔首。
“那可真是棘手……”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看来你得和我们走一趟了。”
“你们打算杀了我吗?”我傻乎乎地问道,话音未落,我自己都被这愚蠢的问题惊到了。
爱丽丝笑了起来,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林中仙女。
“不不不,薇奥莱特。”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爱德华,“这件事得卡莱尔来处理。”
“哈!没错!”爱德华再次瞪了我一眼,“这个愚蠢的人类女孩儿!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
看到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我默默地想。
爱德华又像是知道了我的思绪一般,表情更古怪了。
“先回去再说吧,爱德。”爱丽丝向我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忧郁,“别担心,姑娘。”
我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天啊,她的力气可真大。
就在我站直的一瞬间,这个瘦小的姑娘突然将我横抱起来,示意我环住她的脖颈。
我犹豫了片刻,在她轻松如常的神态下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抓紧了,女士。”爱丽丝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你的头可能会有点晕。”
我突然想起刚刚爱德华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从十米外移到我面前的速度,脸色变得刷白。
又一次,爱德华好像听到了我的想法,幸灾乐祸地笑了出声。
我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这个吸血鬼男孩有读心术!看来当时在食堂里他的反应根本就不是巧合!他分明听到了我在想什么!
上帝啊!
不再说话,这两个吸血鬼微微曲腿,然后——就像子弹从枪膛中弹射出来一般、他们奔跑了起来,速度快到身旁浓绿的植物全部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绿幕。
我闭上了眼,紧紧地搂住了爱丽丝纤细的脖颈,咬紧牙关不让尖叫声冲出我的嘴唇。
该死!
我在心里用意大利语骂了一句脏话。
我突然有种模糊的感觉——
我的生活可能,从我知道爱德华、乃至卡伦一家的真实身份的一刹那,就变得更以前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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