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
凯厄斯坐在我的旁边，我闭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而又冰冷的视线。
我不想开口说话，离吸血鬼的“皇都”——沃特拉越近，死亡的威胁也就越强烈。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希望这只是个梦，醒来后我躺在福克斯的家中那张柔软的大床上，黛米在厨房里烤着蓝莓派，没有吸血鬼、没有死亡、没有恐惧。
但我就坐在这里，这张属于沃尔图里的劳斯莱斯幻影上，皮革的气味与斗篷上凯厄斯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提醒着我现实——这就是现实。
飞机降落在佛罗伦萨机场，而沃特拉就坐落在佛罗伦萨西北部起伏绵延的托斯卡纳山丘上。
我在米兰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座小城——圣马库斯节，为庆祝马库斯神父为沃特拉城消灭了吸血鬼而诞生的节日——现在一切都无比明晰，这个闻名遐迩的节日绝对是沃尔图里为了掩人耳目制造出来的东西。
车速慢了下来，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沃特拉。
一座古老而美丽的小城，在耀眼的阳光下呈一种美妙的淡黄色，就像克劳德·洛兰笔下的画，光芒折射的每一个角度都精巧得令人为之叹息。
“你喜欢它。”凯厄斯淡淡地说。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他那张完美到虚幻的俊美面容上似有似无的笑意，还有那双在阳光下变得深邃起来的红瞳。
“这里很美。”我点点头。
“能让你想要留下来吗？”凯厄斯抬起手，将我垂到脸侧的一缕发丝别到我的耳后，他的手指冰冷彻骨，但却像一团火焰，在我的肌肤上留下灼热的感觉。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慢，与他对其他人说话时天差地别。
我看着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就不美。”
凯厄斯见我如此，声音冷了下来，如同寒冰制成的钉子，刺入我的心脏。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把离开这里的念头打消了，薇奥莱特。”他紧紧地盯着我，唇边多出了一抹有些残忍的笑意，“心甘情愿，你会更快乐。”
车停下了。
我的心脏犹如一张白纸，被拳头用力攥成一团，疼痛随着每一次鼓动传递到全身的血管之中，让我说不出话。
车门被打开了。
我倏地侧过头看了过去，愤怒与恐惧令我微微颤抖。我不敢再看凯厄斯。
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我看到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金发女郎，她站在车门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刹那间，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到了沃尔图里的城堡，而这里全是强大残忍的、吸食人血的、吸血鬼。
我无处可逃。
一座恢弘古老的城堡。
走入其中，仿佛回到了文艺复兴时期的罗马。
穹顶上是米开朗琪罗风格的壁画——我想那就是米开朗琪罗的真迹。向下看去，幽暗的阳光透过琉璃窗射入室内，冰凉如水。古朴的石墙上挂着拉斐尔、弗兰切斯卡、贝利尼的油画——都不属于他们已知的画作，我猜它们都是专门为沃尔图里而画的。
来自中国的白瓷花瓶中插着时令鲜花，在这阴森而又壮丽的殿堂中，显得是那么得生机勃勃、那么得格格不入。
我走在凯厄斯的身旁，在我们走进去的一瞬间，站在大殿里那些美丽如雕塑的吸血鬼们无一遗漏地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我看到他们的眼中闪动着危险的红光。
但凯厄斯扫了他们一眼，所有人就像触电一般低下了头。
“凯厄斯！我的兄弟！”
如歌剧咏叹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抬眼看了过去，只见最前面的王座上、原本坐着的两个吸血鬼站了起来。
出声的是一个黑发的男人，他的肤色苍白如月光，眉眼精致如工笔重彩画，猩红的双眼在他身上竟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芒，但那幅迷人而又亲切的皮囊之下似乎有不可忽视的暗潮在涌动，让他变得危险无比。
他不像毒蛇，他是个猎人。
凯厄斯极为冷淡地微微颔首，应道：“阿罗。”
阿罗并不在乎他的冷漠态度，他笑眯眯地看向我，目光与帮我打开车门的那个美人——切尔西一模一样，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你就是薇奥莱特吧！”他饱含感情地说。
阿罗向我们走来，笑容纯良无害，我下意识地朝凯厄斯那边靠了靠，银发的吸血鬼随即搂住了我的肩。
“真是只讨人喜欢的小百灵鸟。”
阿罗调开目光，看向凯厄斯，脸上多了一丝征求意见的意味。
“不要碰她。”凯厄斯的声音仿佛结了冰，我抬头看去、只见他那双猩红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我有些迷茫，不过是碰一下而已，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激烈。
阿罗颇为遗憾地眨了眨眼，面色不改。
“这可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见。”他对凯厄斯说，但视线停在我身上。
“他只有碰触到人的皮肤，就能知道你脑子里的一切。”凯厄斯低声对我解释道，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瑟缩了一下，靠在凯厄斯的身上。
阿罗是沃尔图里的三长老之首，他想要触碰我看我的大脑，估计是担心我有祸心吧。
但我完全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想法——他一定会告诉凯厄斯的，毕竟，让我留下能够巩固凯厄斯与沃尔图里之间的关系。
“薇奥莱特？”阿罗笑盈盈地看着我，眼中暗藏着不可忽视的强硬。
我迟疑了片刻，向他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右手。
“薇奥莱特！”凯厄斯低吼道。
阿罗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他轻轻地捏住了我的手指，动作优雅而缓慢。
我看见他的眼睛放空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
阿罗放开了我的手，那双红瞳里升起了如同看到猎物时的富有侵略性的情绪。
“你很有天赋，薇奥莱特。”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速有些快，“相信我——转换了之后，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
话音未落，凯厄斯将我卷入怀中。
他紧紧地搂着我，我的额头抵在他结实坚硬的胸膛上，肩胛骨因他越来越大的力气而开始生疼。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阿罗！”
他发出了雄狮般的怒吼，全身的肌肉因愤怒而紧绷起来。
“离她远一点！”
“噢……别这样，我的兄弟。”阿罗的声音恢复了温和亲切的状态，他苦笑着，听起来像在面对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我只是为了你，你也想把薇奥留下来。”
“她不是你的收藏品，阿罗！”凯厄斯搂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我觉得我的肩胛骨要碎了，伸出手抓住他的衬衫，发出了一丝微弱的□□。
“她是我的！”
他将我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沃尔图里的殿堂。
我的手指上仿佛残留着阿罗冰冷的体温。
第一次，我竟在凯厄斯的怀抱中感受到安全感。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他僵了一下，揽着我的肩膀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发丝。
“我不会让他碰你的。”
凯厄斯冷声说道，但我听出了一抹柔和的意味。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凛冽的淡香。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