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两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吸血鬼对峙的场面吗？
一个面若冰霜，一个笑意盈盈，但剑拔弩张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以至于有窒息感涌上了我的感官之中。
“你总是这样，我的兄弟。”阿罗轻柔地说道，猩红的眼里闪烁着难以读懂的光芒，“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凯厄斯无视了他，目光依旧放在我的身上：“过来，薇奥莱特。”
我咬住了下唇，放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这不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是死是生，权力掌握在持刀之人手上。
我之所以能活，是因为凯厄斯。
但倘若我向他走去，这就意味着我不可能逃离他的禁锢之中了。
“过来，薇奥莱特。”
凯厄斯的脸色稍稍放柔，看上去像是正在哄诱生气的情人。
一种感觉——“歌者”的感觉，倏地控制了我的大脑。
我在他与阿罗的注视下缓缓地从床上起身，向他伸出了双臂。
下一秒，我便身处于凯厄斯的怀中了。
凯厄斯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发顶：“乖女孩。”
我扭头看向依旧坐在床边的阿罗，他看起来仍是那么地温和，好似和煦的春风，脸上的笑意甚至丝毫未变。
“看来你打算自己解决了，凯厄斯？”阿罗问道。
凯厄斯冷冷地笑了笑：“这本来就应当与你无关。”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阿罗笑着说，“不过，我的兄弟，假如你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告诉我。”
凯厄斯没有回答，他抱着我，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一股泪意突然袭击了我的心底——我突然很想放声哭泣，为这该死的命运。
吸血鬼冰冷的体温可以透过衣物感知到，那不同于人类的坚硬肌肉也持续不断地提醒着我——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取走我的性命。
我恐惧着“歌者”的身份、恐惧着吸血鬼、恐惧着目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假如某天，在凯厄斯想要转换我的时候，“歌者”那种见鬼的感觉发作了，那么即使我本心不愿意成为吸血鬼的一员……
“你在发抖，为什么？”
凯厄斯的声音在与我说话时总是会更加柔和一些，但也许是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他早已习惯了那种冷酷的口吻——我依旧会被那冷冽如冰的声音震慑到。
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在害怕什么，所以我只是强迫自己笑了笑，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有活力一些：“我有些冷。”
“......这就是人类，薇奥莱特。”凯厄斯不带感情地说道，同时，环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这使我更冷了，“假如你接受了转换，将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不。
我沉默了下来，抿住了嘴唇，不发一言。
凯厄斯也察觉到了我的低落，他低下头，一个毫无温度的轻吻落在了我的发丝上。
“我带你去吉安娜那儿，她会为你准备你需要的一切。”
吉安娜——她是个人类，当我见到她的瞬间，无法掩饰的讶然攀上了我的眼底。
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古堡里、在这群冷酷美丽的生物中，陡然见到一个与自己一样温暖的人类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看向凯厄斯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仰慕，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看到了神迹降临似的。我无法理解为何吉安娜在知晓吸血鬼的身份的前提下，还能对这群依靠着血液而生的生物保持这样的态度。
吉安娜应该早已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凯厄斯的歌者，所以她的笑容十分热情，但仔细深究，羡慕与轻微的嫉妒仍然有迹可循。
——她向往着吸血鬼。
我旋即得出了一个结论。
凯厄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猩红如血的眼中根本没有吉安娜的存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在他的视野中，但却又像不存在这个空间中似的。
“薇奥莱特，告诉她你所需的一切。”
我被凯厄斯放在了一张做工极为精致的木椅上，他站在木椅之后，双手搭在椅背上，仿佛一头正在保护着自己所有物的雄狮。
我冲吉安娜笑了笑，逼着自己接受“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的事实。
我应该让自己这悲惨的囚犯生涯尽量好过一些，我苦涩地想到。
“吉安娜，一切按照你的想法准备吧。”我说道，“我想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吉安娜眨了眨眼：“你可以选一下你喜欢的风格。”
“我觉得——”
突然，德米特里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严肃，目光也直奔站在我身后的凯厄斯。
“凯厄斯。”德米特里微微低头，呈一种恭敬的姿态。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凯厄斯似乎已经知晓了他前来找他的理由。凯厄斯走到我的身旁，俯下身来，那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的双眼直直地看向了我。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忍不住会为凯厄斯这造物者的杰作般的面容所叹息。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中的情绪难以捉摸。
“你会得到你最想要的生活的，薇奥莱特。”凯厄斯轻声说道“我保证。”
说完，他吻了吻我的眉心，那冰冷的气息萦绕着我的周身，我忍不住回忆起了不久前那个亲吻，一股陌生的战栗袭击了我。
这次，凯厄斯没有注意到我轻微的颤抖。他直起了身，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一旁的吉安娜。德米特里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走出了这个充满了人类气息的房间。
吉安娜见两个吸血鬼离开了，既失望又仿佛松了口气般地摇了摇头，转眼过来，她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轻松随意了不少。
她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一些：“现在他走啦，薇奥莱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具体喜欢些什么呢，直接告诉我吧。”
我摇了摇头：“吉安娜，就按你的想法吧。”
我情绪的低落可能过于明显了，吉安娜瞬间觉察到了。她皱起眉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你似乎并不喜欢这儿，薇奥莱特。”
“这里很美。”我不可置否，“但不适合我。”
“——你知道吗？你也许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吉安娜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吸血鬼的喜爱，他甚至是无比希冀着你能够接受转换，然后成为一名吸血鬼。”
我突然很想发出一声嗤笑，但理智强迫着我把这种欲望给压了下去。
吉安娜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薇奥莱特？我为沃尔图里服务了许多年，就是为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但我现在仍是个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转换。而你——”
“你必须珍惜这个机会。这会是你人生的最大的转折点——永生，美貌，力量，财富！你会拥有一切！”
那种狂热再次出现在了吉安娜的眼中。
我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表情瞬间恢复了平静。
“珍惜你现在拥有的机会吧，薇奥莱特。”吉安娜最后淡淡地总结道，看着我的眼神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她什么。
——美貌，财富，力量都是值得渴求的，但一旦与“永生”挂上了钩子，它们对我的吸引力便会大大下降。
我倏地想起了凯厄斯。
他孤独地徘徊在世间长达数千年，尽管拥有无尽的财富与权力，拥有无人能比的力量与美貌，但他却是那么孤独——直到……
直到身为“歌者”的我出现。
我忍不住尝试将自己放到了他的位置上，却因此微微颤抖了一下。
“……薇奥莱特，现在你我是这个地方里唯二的人类，你不必这样的。”
我猛地抬起眼看向吉安娜，她似乎将我的沉默误认为了我对她的反感。
我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些：“我只是想到了某些……事情，吉安娜。”
见我如此，吉安娜放松了些许：“那就好。”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也许你需要一些微小的情报——关于凯厄斯、关于阿罗、关于其他人的。”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你知道的，他们很难应付。”
“也许这些能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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