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我便有些后悔了。
捉着我手腕的力度明显加大了不少，禁锢着血肉有些生疼。凯厄斯俊美的脸庞上掺杂着欣喜与怀疑，他看着我，仿佛在看雅典法庭受审中的美人。
……我不该去挑逗吸血鬼的。是的，挑逗。我自暴自弃地想着。歌者这个身份对我的影响力之大，让我快要失去抗拒的想法了。
凯厄斯开口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薇奥莱特？”
我想告诉他，我不知道，但直觉让我沉默了。凯厄斯看穿了这沉默之下所蕴含的意味，他的微笑变得奇怪起来，既冷淡又热情——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刚才的话语给了他一种无端的希望，我的沉默又击碎了它。
“顺从你的本能，我的珀耳塞福涅。”他似叹息又似威胁，“为什么要抗拒它呢？”
我忍不住说道：“我是人类，凯厄斯。就算歌者会对我造成……这样的影响，我的本质依旧是人类。
“你是猎人，而我是猎物。猎物怎么可能会变成猎人呢？”
凯厄斯的笑容终于转向了纯粹的冷淡：“人猎杀狐狸，狐狸猎杀兔子。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薇奥莱特，你逃避的借口蹩脚至极。”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站起身来，一双红得肃杀艳丽的眼珠俯视着我，我昂着头，却只能看到这双眼睛。
烈火一般，可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已经破晓了。”他说道，“想做什么就去找吉安娜，但是——别想着离开这里。”
我沉默。
凯厄斯发出了一丝轻笑：“乖女孩。”
他转身离去，黑色长袍像夜幕一般掩去了他的身影，眨眼间，卧室中只剩我独自一人了。
我的鼻尖还能嗅到凯厄斯残留在此的冰冷的香味，我深吸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黑暗中，我的脑海中又情不自禁地闪现出了那个仅存在梦境里的蓝眼睛男人。
……多么的迷人啊。
这个时候，我跪倒在我的内心深处，承认了一切的动摇。
他是如此的美丽，让人难以抗拒。
但我必须……
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然后转过头去，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摇铃。
黄金和黑檀木搭配在一起的色彩极其华美，上面精心雕刻的花纹颇有高卢特色。这就是凯厄斯所说的“找吉安娜”的方法了吧。
果然本质上，这些活了千年的吸血鬼顽固守旧得惊人。
我很想拿回我的手机。
——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我拿起了手摇铃，随意地摇了摇。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凯厄斯走后笼罩在整个房间里的寂静，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便仔细端详了这个手摇铃一番。
我随便猜测了一下，这可能是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从枫丹白露宫或者是凡尔赛宫中掠走的，然后也许经过多次转手，最后成为了吸血鬼的收藏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沃尔图里随便一个物件的年龄可能都比我要大得多，我已经放弃想象我与凯厄斯之间由时间撕裂而成的鸿沟了——这不是我可以做到的事。
当我放下手摇铃的时候，敲门声恰好响了起来。
吉安娜。
这个意大利美人笑得风情万种，她今天穿了一条充满了上世纪五十年代风格的连衣裙，如同《罗马假日》中赫本重生。
她笑盈盈地说：“早上好，薇奥。”
我微微颔首：“早上好，吉安娜。”
“你饿了吗？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厨师，你想吃什么？他应该都做得出来。”
我想她请厨师的方法应该会比较文明。
我笑了笑：“煎蛋和面包，谢谢。”
吉安娜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讯，然后接着问道：“那么，你今天想要做些什么呢？”
做些什么？
“继续选购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是参观一下沃尔图里的收藏？或者，逛一逛温室？”
我思忖了片刻。
她的提议听起来都颇为有趣——在不能离开这座城堡的条件范围内，已经算很不错的选项了。
倏地，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爱琴海边的那个蓝眼睛的凯厄斯。
就像一团乍现的火光，那个更加鲜活的、天真的男人陡然再次出现，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思绪飞到了那个清晰的梦中。
——为什么……那个有些邪恶又有些稚气的王会变成吸血鬼呢？
好奇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定了定神，斟酌了一下用词，缓慢地对吉安娜说道：“吉安娜，我可以去看一看沃尔图里的藏书吗？”
吉安娜的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但旋即她便恢复了那种热情的笑容。
“为您服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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