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一身疲惫地回到苏宅, 还未进门, 管家便急匆匆地过来禀告道“姑奶奶, 不好了您二叔带着几位叔老在砸库房门, 跟下人们动起手来,拦都拦不住”
苏月那点疲惫顿时被怒火取代,带着丫鬟快步而去。
“几个没眼色的东西, 这宅子很快就是咱们小二的了,你们居然敢跟我们作对,不想干了是吗”一个女人的操着大嗓门大声嚷嚷着。
这里只是一个商户的宅子,并非官家府邸,护院不算多,堪堪守宅子。
此刻这些人正站在库房面前,跟以苏二叔为首的苏家族亲对峙, 他们是苏宅的下人,如今还是听苏月的。
苏二叔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帮人, 手里拿着棍棒和铁锤,打算强行砸开库房门。
苏月看到这里, 眦眼欲裂,大喊一声“住手”
看到她来, 苏家的族亲顿时暂停了一下, 苏家二叔打量着气得胸口起伏的苏月,掀了掀眼皮道“阿月啊, 你来的正好, 这事儿呢已经拖了太久了, 你二叔二婶还有叔伯们老家都有活计,早点把家给分了,早点完事,免得闹得太难看。”
“既然都是忙人,那赶紧走吧,不要在我家撒泼”苏月的目光往那锤子棍子上看起,目光渐冷,“这是想干什么,抢劫吗信不信我报官了”
“嘿,你去报啊”苏家二婶跳了出来,她身边还带着一个穿着孝衣的男孩,便是苏家宗亲选给苏父的继子,虽然年纪还不大,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目光在苏月身上不尽地打量。
她讽刺道“这事儿就是闹到官府去,咱们宗族里的事,他们也管不到也好让官府评评理,你个出嫁姑奶奶把着兄弟的家产不放,吃相也太难看了”
苏月岂是被吓大的,于是二话不说回头就吩咐管家“去,报官。”
这究竟是什么事,闹哄哄了几日,周围邻居哪儿还有不知道的,叔婶谋夺侄女的家产,屡见不鲜。
更何况如今还拿着棍棒锤子,一大帮子闹哄哄闯进宅子,看样子是要强行掠夺。
苏月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在京城布庄开了那么多年,总有几分薄面在,官府判不判先不论,把他们赶出去倒是真的。
管家的脚步才刚抬起来,一位叔老就道“胡闹,自家人的事,闹到官府像什么话,回来,别去。”
“是啊,一家人,一家事,阿月,说起来你爹娘的身后事还是我们帮着处理的,如今永昌伯欺负你,我们作为你娘家人,自然也帮着你出头啊”
这话说得极好听,然而听在苏月耳朵里却分外讽刺“永昌伯若是野狗,你们就是豺狼,两者与我没有任何区别,少在这里恶心我。”
“哎,你这丫头,什么态度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简直不知好歹,少废话,苏月布庄的账本什么时候交出来,还有这库房的钥匙,早点清家什,我们也早点回去。”苏月的二婶道。
“我家的资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苏月道冷冷道。
“怎么没关系,我们家小二过继给了大伯,这不就是我们的吗”她洋洋得意道,“小丫头片子,你丈夫都死了,一个人看你孤苦伶仃,识相地交了钱财,以后我家小二多照拂你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嘿嘿,不要脸的人见的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这话可得详细记录下来,好登在小报上。”
忽然,对面的屋檐上钻出一个脑袋,一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他坐在屋脊上,手中还拿着纸笔在快速写着。
见到他腰上挂着的小木牌,只要是京城人士都知道这是八卦小报的记者。
而看到他们,都会下意识地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过来自苏州的苏家二叔和族亲们却还不知道,二叔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什么人,随便闯人门宅”
苏月道“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客人蹿屋顶,算哪门子客人”苏家二婶不满地嚷道。
记者笑嘻嘻道“啊哟,至少我没拿凶器啊”他带着纸笔跳下来,回头往另一边问,“方才那对峙的模样都画下来了”
来人回答“画了画了,你说说我一个画春宫的,怎的还要飞檐走壁,太为难了,回头得让王爷涨工钱。”
“美得你。”这记者一边写一边对着苏二婶说,“既然都过继了,还我们家小二的称呼,大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就是来抢人家产的呀”
苏家二婶顿时张了张嘴,涨红了脸,但是很快她就说“我不过是口误了而已,怎么的,叫了这么多年,还不能说错了”
“能,自然能,不过别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到时候头条出来,全京城的目光都往这里来,大婶,还希望你理直气壮一点。”记者笑嘻嘻地回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族亲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在家乃八卦小报名下记者,你们家这桩财产纠纷事,苏月姑娘已经授权给小报报道了,刚才诸位的言行会在这一期的小报上被发表,让整个京城读者围观。所以奉劝各位一句,读者都是富有同情心,怜悯弱者,不要太咄咄逼人为好,不然与你们不利。”
“什么八卦小报,阿月,你这丫头凭什么让外人来掺和咱们家事,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你是让你死去的爹娘,苏家的列祖列宗不安宁是不是”苏家二叔那手指直直地指着苏月,显示着他的粗鄙。
当然跟他妻子一样,反泼脏水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
“若是列祖列宗不安宁,正好,让他们看看你们的嘴脸,我爹娘若是在天有灵,怕是半夜入梦得来找你们”苏月伶牙俐齿地反驳。
这话一说,这两人不禁目光闪了闪了,有怒气冲冲对着苏月“死丫头,你敢诅咒我们”
“就是因为没这本事才受你们撒泼威胁”苏月抬起手指着大门,“你们究竟走不走不走,我就真的报官了”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有不少人在门口观望着。
苏家二老只生了一个女儿,做生意人又讲究和气生财,对周围邻里皆不错,是以一个个望着苏家族亲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你们若是再不走,我就把所有的家产,包括苏月布庄都捐给朝廷”
当一个孤弱的女子什么都不要,就争一口气时,旁人还是怂了。
朝廷一般管不到各家头上,可苏家家产的确丰厚,正要捐了,想必官府是很乐意来接手的。
说到过继,虽然族谱动了,摔盆打幡也做了,可毕竟还没有到官府过明处,要不认也是使得,这也是苏家族亲没敢真的太过逼迫的原因。
苏月真豁出去,他们只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哎呀,官兵来了”
门口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家二婶顿时慌了,瞧着苏月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决绝,她拉了一把丈夫。
“算了,暂时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你可别吓唬我,真闹大了,老子也是不带怕的,官府就官府。你回头把苏月布庄的账册给准备好,否则咱们没完。”
他狠话放完,便带着一群人又呼啦呼啦地走了。
苏月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幸好一旁有丫鬟搀扶,不然得坐在地上去。
“官兵”她看向记者。
后者道“禁军拉练呢。”
想想樊家军回京时那威武霸气犹如利刃出鞘一般的气势,这除了敌军鲜血浇筑以外,还有樊之远治军严厉的功劳。
他成为禁军统领,禁军上下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死去活来这才刚开始。
拉练不过是其中最基本的一环,当然若不是李璃打招呼,人也不会往这边跑。
“多谢王爷。”苏月感谢道。
热闹没得看,门口的人都散了,不过依稀还是有话语传过来。
除了感慨苏月不容易,最多的还是唏嘘苏家父母没有儿子,要不然哪儿轮得到别人觊觎财产,一个小丫头怎么守得住
哪怕苏父从小告诉苏月,她亦用遍地开花的苏月布庄证明,女子的才能不比男人差,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时代就是对女子有诸多不公,甚至听到八卦小报记者说苏月特地找记者来报道此事,更是摇头叹息,一言以蔽之家丑不可外扬,过了。
不过再如何,除了少部分尖酸刻薄的,对苏月的遭遇,邻里街坊还是抱着同情,对着记者一个个都将近日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包括苏月布庄的掌柜和伙计,老人们几乎都是看着苏月长大的,等苏月可以独当一面,苏父便甚少参与生意。
所以对于苏月布庄的人来说,苏月就是他们的东家。听闻此事,纷纷为苏月难过,也担忧好好的布庄,若是让苏家二叔插手进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知道小报会报道此事,届时全京城都看着,都没敢夸大其词。
苏月布庄毕竟是苏家的之事,相比起来,永昌伯府就简单了一些。
永昌伯府将张元的尸体扣在手里,不予安葬,逼迫着苏月答应回伯府,过继伯府三少爷家的还未出生的儿子为继,本身不管是在道义上还是律法都该受人谴责。
虽说苏月作为儿媳对上婆家吃亏,可人死为大,不办身后事是一般有点羞耻心的人家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这是长子啊
但是永昌伯夫人却做得好,说是伯爷后悔亏待了张元,非得让他停灵七日才安葬,另外到处找寻替张元摔盆打幡之人,做的是像模像样。
如今这个季节,放七日,就是底下加了冰也一样不得臭掉
苏月心疼丈夫,不忍心看他魂魄不安宁,可是若要她答应,却也不愿,进退两难。
而外头已经传言出苏月不孝不敬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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