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 怎么了？他骗你什么了？”陆柏棠揉揉沈知瑜的头发，轻声安慰他。
“他说他看到了你的死亡证明。”沈知瑜一边抽气一边说。
陆柏棠微微眯起眼，望向康淮。
康淮连连摆手：“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戚子凡。”
他的眼神逐渐转向惊讶：“你是戚子凡？”
陆柏棠收回视线, 用外套把沈知瑜裹起来, 哄着他问往外走：“我们先回去。”
沈知瑜被他拉起来，腿都在打颤, 差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腿扭了, 眼圈更红了。
“别哭啊, 我没事。”陆柏棠帮他擦擦眼泪, 手臂穿过他腋下, 半扛着他走。
沈知瑜举起手臂，拦住他, 先掀起他的袖子, 捏捏他的手腕。
温热的, 有弹性, 脉搏正在跳动。
是活人。
他再把耳朵靠在陆柏棠胸口。
有心跳，很有力。
沈知瑜放心地倚靠上去：“你没事就好。”
“这么担心我？”陆柏棠低声在他耳边问, 看起来就像在咬他的耳朵。
“没有, 你别自作多情。”沈知瑜义正言辞地说。
陆柏棠故意问：“那你还抓我抓得这么紧？”
沈知瑜眼泪又上来了，呜咽道：“你别死。”
“我没死，真的没死。”陆柏棠语气立刻软下来，哄小孩一样把他哄出包间。
沈知瑜眼睫毛挂着泪珠，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呆呆地跟着他的步调。
两个人关上房门。
包间内的人维持着陆柏棠进来时的动作，久久没有人说话。
半晌，一声表达所有人心情的感叹从某个角落传出：“卧槽……”
“我这是赶上现场了？”
“世纪联姻果然是真的！”
“也太嘴硬心软了吧，明明这么担心，还要装不在意。”
“你懂什么，在双方都懂的情况下这就是情趣。”
“不对啊，之前说的那个戚什么又是怎么回事？”
“大三角？”
“不不不我觉得是借尸还魂，再续前缘。”
戚子辰要了瓶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闷不吭声地喝酒。
“你回来了？”康淮反应过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戚子辰爱答不理：“嗯。”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戚子辰想了想：“谈恋爱。”
“陆柏棠是戚子凡？”
戚子辰本来想直接回答“是”，开口前还是过了脑子：“关你什么事？”
“你什么语气？”
“我语气挺好的。”戚子辰漫不经心地剥螃蟹，“跟你说件事，我暂时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
沈知瑜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干脆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到陆柏棠身上。
怀抱温暖而柔软，像是他每天晚上抱的那只泰迪熊。但和泰迪熊的又不一样，没有柔软到可以捏成各种形状，恰到好处地支撑起他的身体。
“你身上挺暖和的。”沈知瑜缩了缩，想把自己挤进这片温热里。
“觉得冷？”陆柏棠帮他把外套拢了拢，捂住他的手，“现在还冷吗？”
“冷。”
沈知瑜牙齿都在打架。
陆柏棠捂着他的手，轻轻呵气，加快脚步赶到车上。
坐到车里的时候，沈知瑜的指尖终于开始恢复知觉。
他伸了个懒腰，把陆柏棠的外套抖下去。
陆柏棠打开车里的空调，拿了条毯子给他：“还冷吗？”
“不冷了，热。”
“缓过来了？”陆柏棠接过外套，笑吟吟地问。
“嗯。”沈知瑜不确定地凑过去，摸摸他的脸，“你是活的吧？”
陆柏棠捉住他的手，垂下眼睑：“我……你希望我是活的吗？”
沈知瑜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往回抽手：“你是就是，不要卖关子。”
陆柏棠坐直身体，一脸正气：“我是。”
“你真的是？”沈知瑜眯起眼，又捏上他的脸，“不是僵尸或者妖怪？”
“你还相信这些东西？”
沈知瑜不悦：“我们要考虑到任何一种可能。”
陆柏棠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那你现在觉得，我是吗？”
“应该……应该是吧。”沈知瑜摸了半天没摸到异常，倒是觉得他呼吸有点重，“你呼吸不太好？”
陆柏棠捉住他的手，嗓音沙哑：“摸好了？”
沈知瑜手指触电一样弹开，向下瞥了一眼，抓起靠枕往他腿上砸：“收敛一点。”
“你摸了半天，我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陆柏棠佯装抵挡，趁机抓住他的手腕，“还要再摸吗？”
“不摸！”
沈知瑜坐到靠窗的位置，和他划清界限：“在你冷静下来之前，不要靠近我。”
“是你非要摸的。”陆柏棠的声音格外低沉，“按照常理，这是不是叫，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沈知瑜瞟他一眼，抽出一张还没写的支票。
“拿着这三百万，下车，不要再纠缠我。”
陆柏棠接过支票，塞进衬衣口袋，然后拍拍裤子上的褶皱，露出优雅的微笑：“这是我的车。”
沈知瑜：？
“你不能让我下去。”陆柏棠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可以收下你的乘车费。”
坐个车还要收钱。
小气死你。
沈知瑜忍无可忍，扑过去抢支票：“那你钱还我，我下车。”
车刚好行过一个小坑，颠簸一下。
沈知瑜直直地摔进陆柏棠怀里，鼻子撞到他的肩膀，一股酸涩蔓延开来。
陆柏棠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腰，另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肩，埋在他颈边，深吸一口气：“休息一会。我刚刚快被你吓死了。”
他语气里明显透露着疲惫。
“对不起，”沈知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尖红红的，“康淮的表情太真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想，也许康淮是看错了，或者陆柏棠用什么方法，制造了假死的记录。
他当时听到那句话，脑子就炸了，根本没办法去确认话的真假。
“我们见过这么多次，你都不相信我活着，他说一句话你就信了？”陆柏棠不咸不淡地问。
沈知瑜在空气里嗅了嗅，好像有醋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知瑜挣扎着起身，“他看起来挺傻的，不像会说谎。”
陆柏棠又把他按回去，顺便在他颈后的腺体捏了捏。
沈知瑜一动不敢动，像一只被关进新笼子的鸟。
“戚子辰说，他专门约你出来吃饭。”
“不算是约我吃饭，是为了电影的事。他投了钱，对电影有些要求。”
陆柏棠声音一紧：“什么要求？”
“选角的问题。他想保证戚子辰的戏份。”
陆柏棠长吁一口气：“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沈知瑜愤然抬头，头顶和他的下巴磕在一起：“有！”
两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被撞到的地方扭头。
陆柏棠表面冷静，其实掐紧了抱枕。他沉声问：“是什么？”
沈知瑜愤愤不平：“他说他投了钱我就要听他的，胡扯，在我这里永远是我第一位。”
“他投的很多吗？”陆柏棠揉揉下巴，眼底浮上一抹促狭。
“还行吧。”
陆柏棠漫不经心地说：“我比他多投一倍，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听我的。”
沈知瑜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好。”
“下次不和他出来吃饭了。”陆柏棠被他感染得也笑起来，“你答应请我的那顿，还没定下来。”
明明他约在前面，却被康淮插队了。
就算只是为了工作，他还是酸酸的。
“等这阵子忙完试镜的事，我就请你。”
陆柏棠追问：“什么时候？”
沈知瑜心里痒痒的，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只可怜的小狗，主人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他只能一直趴在门口等待。
“忙完的时候。”沈知瑜板起脸，“不要着急，工作不能拖，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陆柏棠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在身上搜索。
像只被主人呵斥后，趴在主人脚边，耷拉着耳朵的狗。
沈知瑜心底涌起一阵负罪感。
他不情愿地说：“其实很快就好了，不用等多久……你实在很想的话，就明……”
“可以用这个，”陆柏棠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递到他面前，诚恳地说：“换一次吗？”
是情书。
信封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是他给戚子凡的，补偿自己的机会。
是给戚子凡的。
他怔怔地看着这封情书，康淮说的话回放在脑海。
戚子凡已经没了。
陆柏棠的一切都很像戚子凡，他也把对方当做戚子凡看待。
但是陆柏棠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可以吗？”
“你是活的。”沈知瑜盯着他，努力捕捉他的表情变化，“那你，是戚子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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