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从几天前起，就嚷嚷着要从头体验升级版游戏的乐趣，竟然开了一个新号，依旧是女号，使用弓。
他今天旁敲侧击了几次，问着灯鞠有没有网上认识什么新朋友……
拐弯抹角的有些不像平时的他。
“现在网上乱撩妹的坏心眼男人可多了，小灯鞠不要被骗了啊。”太宰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然而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波动，让灯鞠觉得他意有所指。
“撩我能有什么好处吗？”今天灯鞠没有工作，她一手撑着侧脸，耐心和太宰对答着。被云雾蒙上的灰白色阳光打在她的灰绿色瞳孔上，反而熠熠生辉出一种银色的光彩。
似乎因为太宰干涉她社交的言语而显出不满，微微眯起的杏眼瞬间和社长有那么点相似。
“看看，我还没说什么呢，就一副护着不让讲坏话的姿态。”
灯鞠下意识否认了，“我没有。”
“明明之前还不想和网上的陌生人交流？”
“现在好很多了。”这不是夸张。
之前和中也先生联机过的「兔子先生A/C」给她发了好友邀请，偶尔见她上线会邀请一起组队。
想着对方是中也先生熟悉的伙伴，还是一个公会的，就当壮胆一起组了几次。意外的还不错，除了菜了一点，其他都没什么毛病。对她说话也好声好气的，不至于尬聊。
多亏了他们，她现在对线上社交没那么抗拒了。这一切都是中也先生的功劳！
太宰看着几乎要傻笑出声的墨发女孩，逐渐暗下眸色，“小灯鞠，你想想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男生，和你不靠谱的眼光。不要对男人有过多的期待哦，还戴上不该有的滤镜。男人本质上都是大猪蹄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灯鞠就没差翻白眼了，“其他男人是不是大猪蹄子暂且不论，你这话，是把自己一起说进去的意思咯？”
谁知道太宰丝毫不尴尬。
他对答如流，从容不迫，“我这种女性公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笑道，“灯鞠你看我这样，难道还没对男人幻灭吗？”
灯鞠：我惊了。
这个人宁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也要抹黑中也大佬。
女性公敌已经是非常婉转的形容了。太宰治可是出名的爱沾花惹草，玩弄感情，见异思迁，风流成性，头顶上飘的彩旗连成线，估计都可以从侦探社到港黑总部绕个来回。
他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普通女性口里称呼的「渣男」。撩完不负责，甚至还会邀请对方一起殉情，他自己没出什么事，结果被他忽悠成功的女孩子倒是差点没命了。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织田作，在一旁平平淡淡开口了，“太宰其实……”
他面不改色，专注着手里的工作，像是不经意间随意一提。
“其实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
话音一落，太宰治语噎，安静了下来。
织田作的发言很多时候都这样。听不出是纯吐槽，还是讽刺，偶尔会无意识的天然黑一把。
灯鞠猜测，他可能是在不带贬义地夸奖太宰……？
曾经织田作对太宰不是这种态度的，一般也不会评论他的异性缘。可能是随着自己女儿的长大，才国小几年级的，就有人送情书，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自从那以后，他看待男性的道德观越来越犀利，像一个挑剔的老丈人。
太宰沉默片刻，转回到了正题上，“其实我那天上线看到了哦，一直带着小灯鞠刷装备的大佬账号。”
他的薄唇轻扬，笑得很含蓄，却不达鸢色深处，“是个男生吧，总感觉最近灯鞠有点少女怀春。”
他见灯鞠不语，开始了推断，“有些人真的很不怀好意的，你仔细想象，他是不是除了你以外，还带其他的女生玩？”
太宰是个把察言观色练到极致的男人。有时候，明明事实还不清不楚，他却会蓄意讲些模糊的事实，丢石试水。再从对方的微表情里，读出更多的故事。
“恩……还是关系很不错的。”他一边观察，一边闭眼瞎猜，“现实生活中想见就能见到的那种？”
灯鞠被他如此精准的猜测给震住了。呆滞的表情，把正确答案都写在了脸上。
太宰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挂在嘴边，落井下石这种活儿是他的长项，他拼命抑制住自己上扬的语调，沉重地宣告，“灯鞠。这种男人，很可能是到处撒网撩人，看哪条鱼儿上钩就下手。”
灯鞠是对爱丽丝的事情有些在意，可……大佬不至于吧。
“你想想，到处结实年轻女性，”某人继续灌输着心理基础建设，“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太宰看着灯鞠试图反驳的脸色，立马收起了攻势。
“不如我帮你瞧瞧吧。要不，约时间一起联一局看看？正好我手里是个萌新女号。”
场面看似是转攻为守，殊不知这才是太宰治的真正目的。连同他早已沉淀好的新号。
灯鞠想来想去，也考虑不出太宰害自己的动机。只是对大佬身上的锅，有那么点抱不平，她盈盈的绿色瞳孔上挑瞅着太宰，“难道你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太宰朝她勾了勾手指，等女孩的身体靠过来之后，贴着她的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被刚刚任务回来，推开大门进屋的中岛敦和泉镜花恰巧撞到这一场景。
中岛敦：完了。我有一种预感，太宰先生又在计划什么了。
*
这一天是久违的线上联机日。
自从灯鞠和柯南翻出一系列卷宗后，他们便忙于翻着花样上门访问死者家庭，有碰了一鼻子灰的，也有愿意详谈的。
卷宗只是关东地区的统计量，不排除全国还有相似的案件，上访完触手可及的几家人后，他们也整理出了共同点。
1.死者都是MH玩家，且游戏时间短，段位高。是被人带上去的。
2.死者都使用女号。
3.死亡时间前，都有线上联机过。
乍看之下每一条都能轻易满足，可并在一起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心脏突停的死者年龄，性别，社会地位不尽相同，唯有游戏账号上显示出来的关联有共同点。
在找到查看游戏账号权限的方法前，他们现在无法继续行动。
中也先生最近工作繁忙，连着拒绝了三次她的邀请。正巧，灯鞠也忙着在整个关东瞎跑，很能够体谅他的忙碌，没放在心上……
到了这周，第四次询问时，中也先生终于答应了。
灯鞠丝毫没有察觉对方刻意拒绝了她三次，想拉开距离，结果实在不忍心答应下了今天组队的漫长又纠结的心路历程……
乐呵呵地建了线上集会所，等他出现。
【LOADING】
“中也先生，好久不见，晚上好~”
许久没有见到那奥特曼似的盔甲，心境像是被探照灯齐齐开足马力一般，明亮到耀眼。她声线上扬，热情欢迎了中也大佬的到来。
而相对另一边，中原中也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被他故意放置在一边的女孩，还是和之前一样对自己笑嘻嘻的，现在听闻她好心情的声音直接就能想象出那张清丽的脸上，扬起的灿烂笑颜。
他握着掌机的手微微用力，压低声音，没让躲闪的情绪流露出来，“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
“没关系。”灯鞠跑去了接待处小姐姐面前打开了任务菜单，没怎么在意，“中也先生有工作嘛。”
“我最近也事儿多……不过，一听到中也先生的声音，感觉什么疲惫都被治愈了！”
因为大佬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音有力沉稳，中音有那么点明亮，被他喉咙习惯似的压下，鼓动着耳膜，像是低吟的摇滚主唱。
越听越给她带来心灵上的安全感，不过这可能和长期的组队模式有关，对他的依赖感从起初就在。
灯鞠开始打着小算盘，要不要偷偷录下大佬的声音，如果从贴着耳朵的耳麦里徐徐道出，她说不定晚上都能安稳入睡。
中原中也自认为早已习惯了灯鞠对他的各式赞美，可真当她再次开口，他发现自己仍旧有些扭捏，此时还含着点歉疚。
指尖挠了挠脸，钴蓝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拼命想着把话题扯开。
“说起来，你之前说的那个限定壳，没买到吗？”
“没有。”灯鞠愣了一下，“为什么中也先生会猜我没买到？”
“……”
中也暗自批评了一番自己的多嘴，随口扯了句，“我看买的人挺多的。”
关东这边是秋叶原本店才有的限定，灯鞠在冥冥中抓到了什么一逝而过的线索，“中也先生是去了……秋叶原Animate本店吗？你难道住在关东？”
中原中也：……
低沉的嗓子都掩盖不住尴尬，“啊，恩……算是吧。”
灯鞠被这个惊天消息砸的悲喜交加。
那天因为闹铃的锅，她都没时间好好梳妆打扮，万一大佬在人群中瞥见了乱糟糟的她，多影响个人形象！
可错过面基实，还是可惜的。
“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她声音里交织着委屈。中也实锤了灯鞠其实很期待面基，这让他内心的矛盾加剧了。
公事上，他可以做到狠心决绝。可私底下要欺骗这么一个纯洁无知的小姑娘，还不是为了什么光明磊落的理由，这让他良心不忍。
“……抱歉。”
“中也先生那天穿的什么衣服？我说不定还能记得。”
中也紧抿唇线，硬是沉默了30秒，最后憋出了句，“我忘记我那天穿的什么了。”
然后他灵机一动，“你穿的什么衣服？”
这次换到灯鞠沉默了。她顾虑到自己从车站小跑到售卖处，凌乱的样子和几乎与素颜无异的脸。她尴尬地舔了舔牙龈，轻声道，“我也忘记我穿的哪套了，那天出门太急了。”
说起出门，灯鞠记忆倏然回笼，“那个，前一天晚上打电话时，我是不是睡着了，中也先生你没挂电话吗？”
中也指尖插在发丝中间，正想捋过从额头垂下的橘红碎发。一听她毫无预兆提及那晚的事，自己曾经的所作所想，还有心里的小九九全部像涨潮掀起的海浪一般，猝不及防扑了他一身。
“我……”这次总不能又不记得了吧。他吞咽了一下，掩饰住自己的心虚，“好像吧，我也睡着了……”
睡着了？
灯鞠狐疑地看了看坐在餐桌旁，和自己面对面穿着盔甲的3D建模人设。他一个人挺有兴致地叨叨了游戏数据那么久，怎么就自己睡着了。
“难道你醒来手机没电了？”中也大概能猜到第二天的「事故」。
“是的。那天来不及充电就出了门，我还问了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牛郎小哥哥借了充电宝，可是人家也要用。”
中也先是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定格住了。
啥？
蓝眸阖上又睁开，他像个雕塑般微张着口，表情纹丝不动。脑里浮现过那天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细节。
片刻后，桌上的黑色拳头被用力握紧。中原中也垂着头，五官藏在了刘海的阴影里，晦暗难辨。
他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几个字。
“你，刚刚说，谁，是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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